下午,浪少他们,在第九号船坞外的空地,与郑和相遇。
负责开路维持秩序的梁和喝问他们是什么人,叶本浪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沈瑞泽等人的身份,为了炫耀,他特别提及沈瑞泽,着重强调沈瑞泽。
郑和听说来人是叶儒渊的儿子,示意他们近前交谈。
叶本浪说,“在下见过郑公公。”
郑和说,“这儿造船厂与你家的贸易行,也有业务往来,对吧。”
叶本浪说,“正是,因此与守门的还有船厂的人都比较熟络。”
郑和说,“你爹爹,我见过几次,他还好吧。”
叶本浪说,“托公公的福,他还好。就是现在还是副指挥使,若是得公公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令爹爹扶正,在下是感激不尽。”
郑和说,“你小小年纪,都懂得替爹爹着想了,真是乖孩子呀。不过,我现在老弱病残了,不在皇帝跟前行走,没有机会替你爹爹美言呀。”
叶本浪说,“公公你洪福齐天,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如日方中……”叶本浪的这几句马屁,拍得郑和心花怒放。
他说,“你一行人里,哪位是沈瑞泽沈公子呀。”
叶本浪介绍道,“这位就是。”
沈瑞泽朝郑和微微点头,并露出笑容。
郑和说,“我听说沈公子非常有潜力,我想拿我的葵花宝典绣花针来试试沈公子,不知沈公子有没兴趣?”
沈瑞泽已经想好了对策,说,“好呀,在下愿领教公公高招。”他从行囊里取出一枚铜钱,站到船坞前空地的中央。
郑和说,“沈公子看好了。”他手上捏着一根绣花针,方一亮相,绣花针已经激射而出,朝沈瑞泽射来。
沈瑞泽右胳膊一抖,扔出了那枚手中的铜钱。他这招,正是小李飞刀第二式。与小李飞刀第一式不同的是,小李飞刀第一式使用手腕上的劲力,而小李飞刀第二式使用的是腰背肩三处协调的爆发力,更劲更爆。
铜钱在空中飞旋着,迎上激射而来的绣花针,两者在空中碰撞,冒出火花,然后一同掉落尘土里。
郑和拍掌道,“好俊的一招小李飞刀第二式。”
沈瑞泽说,“承蒙公公夸奖。”
郑和说,“你为何不用飞刀。”
沈瑞泽说,“只因在下意念上限值不高,因此宁愿动用拳脚功夫,也不敢冒险使用小李飞刀……”
郑和说,“哦,那么,你认为我跟李世骞相比,谁的意念值上限更高呢?”
沈瑞泽说,“在下斗胆做个比较。在下的意念值上限是2600,公公你的意念值上限是2800,而李世骞在3000的极限之上,突破到3300。”
郑和说,“沈公子很有见地。看来我老了,就算对上小李探花,也比他不过。”
沈瑞泽说,“他身上只有一把飞刀,你身上可以有许多绣花针,说来说去,还是你占面子呀。”
郑和说,“想必也是,搞不懂他,为何偏偏选择了这种最为冒险的暗器作为主打武功。”
沈瑞泽说,“这是一种艺术的极致,可能世人都不想步别人的后尘,想独出心裁,独树一帜罢。”
郑和说,“好,沈公子你随我来,还有浪少你们,大家随我一起参观船坞吧,这儿就是我华夏最大的战船,郑和宝船。”
郑和提到,工部曾经呈报过一种超级巨无霸的宝船设计方案,规制比紫禁城太和殿的规制还要巨大,被太宗爷给否定了。
沈瑞泽说,“这种方案,想想可以,实施起来,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先不说费时费力费钱,就算造出来,能不能下水使用呢?”
郑和说,“嗯,有时候,大,不一定实用。”说到这儿,他脸色变得有点儿尴尬。世人一般说大,都与那玩意有关,而郑和那玩意……这是他的悲剧,也是他的心病呀,他自己触痛了自己的伤口!
郑和老家是云南那边的,当时的凉国公蓝玉远征西南,将年幼的郑和掳至军中。郑和被迫当了太监,大概十一岁,在燕王朱棣府中做事。
这五十年间,他经历了胡惟庸,蓝玉被朱元璋杀,方孝儒,齐泰,黄子澄被朱棣杀,人世的恩怨是非,早已经不挂在心上了。
十年前,郑和完成了他毕生心血之作《葵花宝典》,分为上下两部,分别是《葵花宝典之绣花神针》,《葵花宝典之辟邪剑谱》。
当时他的师父,已经行将就木的神僧姚广孝,深感此物将害人不浅。因此,将上部封存于东厂秘库,而将下部带往少林派莆田别院收藏。
姚广孝所论述的“害人不浅”,并非此武功真能无敌于天下。而是它会使持有者,利令智昏,而做出自我取舍的愚蠢之举。
东厂秘库失窃,《葵花宝典之绣花神针》碾转到了日月神教前前教主东方既白手里,他是唯一练成葵花宝典之绣花神针的人。东方既白败亡,《葵花宝典之绣花神针》完全失传。
少林派莆田别院,也藏不住秘密,《葵花宝典之辟邪剑谱》被福州府振远镖局林振远据为己有。最终被华山派署理掌门人岳步均夺得,辟邪剑法,他正在修炼当中。
当世练成辟邪剑法的第一人,是林振远。
沈瑞泽不失时机地问了郑和一个更加尴尬的问题,说,“公公你所创作的葵花宝典,真的一定要挥刀那啥……”
郑和突然哈哈大笑道,“那不过是我跟世人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沈瑞泽说,“玩笑?”
郑和说,“想我命途多舛,心境悲苦。世人都道我跟随太宗跟前当红人,位极人臣,羡慕得不得了。谁知我心里苦,我心里,真的苦呀……所以,当葵花宝典完成之日,我就突发奇想,要跟世人开一个玩笑。临时在那部书上下两部的序言里,添加了欲想成功,挥刀那啥……”
陈宝怡母女,苏杏林等人在近旁,他不好说得那么粗鲁。
沈瑞泽也哈哈跟着笑,“这当真是一种辛辣的讽刺呀。”
郑和掩不住眼眉之间的笑意道,“外邦有谚语说,条条道路通罗马,成功的道路千千万,何必羡慕我这个……这个……”
废人,他实在说不出口。
沈瑞泽接话道,“是呀,葵花宝典虽然顶级,不是唯一之选呀,有的人信了,也是他的命。”
郑和说,“我听说东方既白练成了之后,就变成了不男不女,极南的外邦泰国,有一种称谓,倒是很适合他了。”
浪少开玩笑道,“人是人……生的,妖是妖……生的,这个是戏剧里的台词,想必也是剧作家对世人的另一种嘲讽罢了。”
一艘宝船的开支,远远超过了5000两,为了修造历次下西洋的船只,以及供各次航程所需开支,委实巨大。甚至连当时的工部尚书夏元吉,都极力反对,并被太宗短暂关押。而当时的兵部尚书方宝匣,被锦衣卫招待,冤死狱中。
太宗在后世,有褒有贬,但是,当时的确是穷兵黩武,为着一个子虚乌有关于朱允文的隐患,耗费了极大量的财富。只是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像偷偷骂郑和那样,在心底腹诽罢了。
现在朱瞻基又来了。难怪宋青洲光凭道听途说,已经对郑和以及相关的造船现象,有着无比的深恶痛绝。
那又如何。朱瞻基身边的人都不说,不是朱瞻基身边的人,说与不说,都毫无意义。
但造船却是极大的商机,有机会的一定要挣得盆满钵满,就算没机会的,也要沾一沾腥,闻一闻味道的么。
至于后续的航海,也一样有利可图。有门路的,大家早就蜂拥而动,定好了名额。因为出使西洋的补贴高嘛,既能捞钱,又能免费旅行,何乐而不为?
这些,同样是郑和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含糊其辞地,任由时光推着他向前,他已经感觉到了,时光已经不多。
纷纷扰扰,熙熙攘攘的世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郑和说,“过几年,我就要去完成我的第七次下西洋的重任了,沈公子,到时候你来不来?我可以推荐让你去锦衣卫当力士,一开始就是千户的待遇。然后,你就作为我中军的护卫总管,怎样?”
沈瑞泽说,“还要好几年呢,看着先吧。”意思就是不好那么快就坐决定可以慢慢想。
郑和说,“我这儿随时都可以给你留位置。当然啦,浪少,还有陈女士,你们都可以来。到时候齐齐也长大了,也跟着一起去,西洋可好玩啦。”
沈瑞泽心想,带着那么多人,特别是将近两万军队,当然好玩啦,气势那是相当的浩浩荡荡。他其实完全可以,凭着这一两万军队,在外边开创一片新天地的嘛。
可能是他觉得自己是太监吧,有点儿心灰意冷……
后世那些总是对太监着墨过多的影视剧,其实是扭曲得十分的恶毒。命运已经跟他们开玩笑了,这些无耻无赖无聊文人,还拿他们开玩笑,当做吸金吸睛的热门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