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和突然接到通知，市里主管文教卫生的领导要来毓和视察。
赵哥第一时间赶来医院，将我叫到一边，神情非常凝重地交代我，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心生惶恐，毓和从筹备到成立开业，市里似乎从没过问过。我知道这里面赵哥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就好像当初我们三个人分工时说的一样，所有对外协调的事，全部由赵哥负责。
我有时候很佩服孙小鹏的安排，他在国外多年，居然会那么熟悉国内的一些操作。比如协调关系，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自认为以我的能力和脾气，很难做到八面玲珑。
岳城市领导要来视察，这对毓和是个非常关键的时刻。毓和只要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和认可，麻烦会少很多。
两天过后，市领导如约而至。
领导是女性，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尽管她穿得很正统，还是让人感觉出来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矜持与傲慢。
赵哥这次没躲避了，他站到了前台，亲自引领着领导款款过来。
毓和早就做好了准备，除了正常接诊的医生外，其他人都被我叫到门口去迎接。孔武师兄看着款款过来的领导，低声问我道：“怎么是个女的？”
我笑了笑没作声，通常管文教卫生的领导都是女性。因为女性心思细腻，且对文教卫生有独特见解。关键一点是，文教卫生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重点部门，管文教卫生的领导在排名上一般都在最后。
我迎上去，恭敬地打着招呼：“领导辛苦。”
领导主动伸手与我握手，我赶紧伸过手去，一握住她的手，便感觉到有些异样。
她的手很瘦，就像一根干柴棒一样的瘦骨嶙峋。关键是冰凉，恍如一块寒冰。
我不由抬头去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有些凹陷，眼神散淡无神。尽管她涂着一层薄薄的脂粉，我还是能看到她的脸色呈现蛋青色。
她有病，而且病得不轻。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升起。
领导未来之前，我已经做了功课。知道领导过去是一名老师，姓宗，叫宗玉。
宗玉将毓和全面看了一遍，叫上我们一起去会议室开会。
赵哥小心翼翼，即便如他八面玲珑的人，在宗玉面前也不敢高声大气，由此可见宗玉这人不太好忽悠。
果然，宗玉一进会议室，就要求无关人员退出去，就连赵哥也被她支使出去了。赵哥在毓和的股份是隐蔽性股份，这在之前孙小鹏特意作过交代，任何场合都不能透露出赵哥是毓和的股份持有人。
人员走得七七八八过后，我发现会议室里除了宗玉和她的秘书，就只剩下我和孔武师兄两个人。
按照惯例，我需要先汇报。汇报都是固定程式，一丁点的成绩，必须放大成为西瓜。天大的毛病，尽量缩小到一粒芝麻。
毓和成立至今，成绩谈不上，但毛病也看不出来。
我正想开口，终于突然摆摆手说道：“汇报就免了，我今天来就是随便来看看，不用走过场。”她将脸转向我问道：“你是叫李乔？京都医科大毕业的，在今年岳城遭遇灾害的时候立过功？”
我讪讪笑道：“报告领导，我是李乔，是京都与科大毕业的。”我指着孔武介绍说道：“这是我师兄，孔武孔医生，京都医科大博士生，目前是毓和教学医院的院长。”
终于浅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你们两个都不错，希望你们为岳城的医疗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李乔，我知道你的，我记得原来附一有一个报告，就是专为你打的。”
我惊讶地哦了一声，附一还专门为我打了一份报告？报告什么呢？
宗玉似乎猜透了我的疑惑，淡淡笑了笑说道：“当时附一为了引进你，可算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他们给你的待遇，有些领导是有些看法的，不过，后来大家都同意了。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没在附一，自己却开了毓和？”
我顿时愣住了，心里想，不是我不想去附一。我从京都医科大回来，目的就是去附一做个医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人家胡标捐了一个亿，将本该属于我的位子抢去给了他女儿胡菲儿，我能说吗？
看我不说话，宗玉缓缓笑道：“不过这样也好。你去了附一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我可听说欧阳院长这人很难打交道。不过，他这个人爱才，这可是有口皆碑的。”
宗玉将欧阳雷捧得很高，他爱才？是爱财吧！我愤愤地想，如果胡标不给他捐一个亿建新住院大楼，他会让我去附一吗？
综合欧阳雷对毓和的态度，我觉得一切都很玄悬。
岳城经济条件确实不算太好，医院设施设备很多还是十几年前的。这与现代医学发展格格不入。医院和学校都是需要大投资的社会公益事业，但大投资要取决于地方经济的发展。
岳城地处内陆，工业基础不算太发达，与周边的地市相比，不在人上，也不在人下。
我哼哼出声，只是笑，不说话。
宗玉扫了我一眼道：“上次你在救灾中表现出非常专业的一面，材料我看过了，你人很不错嘛。”
我叹口气说道：“不错又怎么样？我只是做了本份而已。”
“对了。”宗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本来是该表彰你的，后来将你的名字取消了，你不会有想法吧？”
我能免于想法吗？正如苏毓给我说的一样，如果在那次救灾中被表彰了，我就有机会进入附一工作。后来我的名字被突然取消了，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苏毓说，有人举报我非法行医，偏偏有领导也是这样认为的，于是我成了功过两抵的代表，既不受表彰，也不被追究。
“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名字是我划掉的，你有什么看法？”
我摇摇头说道：“我没看法。划掉正常，毕竟我不是附一的医生，却在附一给人做手术。好在没出事，真要出了事，罪过都在我。”
宗玉似笑非笑地听着，过了好一会才轻轻说道：“李乔，你应该明白这都是体制的弊端。如果将你放进体制的笼子里，我认为你会成为一个很听话的庸医。与其扼杀一个天才，怎么就不可以逼着你高飞？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心动了一下，宗玉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我与孙小鹏合伙办毓和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样的。我与她素未谋面，她怎么知道我是个天才？我没进附一，似乎不是欧阳雷的事，反而是她造成一样的。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对我那么关注？
“好啦，其他的事先不说了，以后会有机会说的。”宗玉摆摆手说道：“今天你们两位京都医科大的都在，我借用一下权力，请你们两个给我看看病吧。”
孔武师兄迟疑了一下问道：“领导，你看什么病？”
宗玉含笑看着我说道：“李乔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