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和送来一个危重病人，孔武师兄第一时间做了全面检查，患者是严重的心脏病，必须心脏搭桥。
我一听，心里便咯噔响一下。心脏搭桥就必须得有心脏支架，而毓和却没有这种器材。
并非毓和不配备这类器材，而是毓和的经济条件以及医疗联盟的限制，毓和不具备配备此等医疗器材的条件。
患者经抢救，人已经恢复了意识。孔武师兄拿着片子对我说道：“李乔，必须立即手术。”
我无奈地笑，说道：“师兄，毓和没支架，怎么办？”
“借！”孔武当机立断地说道：“找附一他们借。他们总不能看着一条生命流逝吧。如果他们不借，那就是谋杀。”
他催我给附一打电话，我想想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给欧阳雷打去电话。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这个时候给人打电话本来就有些唐突了。但我顾不得这么多了，在电话一接通便自报家门说道：“欧阳院长，我是毓和的李乔。”
他显然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
我没客套，救人如救火，每多耽搁一秒，患者的危险就多加十分。我认真说道：“毓和来了一个危重患者，需要紧急手术进行心脏搭桥，我需要三副支架。”
“支架？搭桥手术？”欧阳雷沉吟着问道：“你们毓和敢动这样大的手术？”
我说道：“我相信毓和的实力，不会有风险。”
“不行！”欧阳雷直接拒绝我道：“我命令你立即将患者转院去附一或者三甲医院。”
我小声说道：“欧阳院长，可能不行了。患者已经做好了全部手术准备。”
“出了事谁负责？”欧阳雷暴怒起来吼道：“李乔，别说我没提醒你，一旦出现意外，你们毓和怕是承担不起责任。你毓和出事了，医疗联盟就会跟着有麻烦和责任。我再次命令你，立即转院。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我没说话，径直将电话挂断了。
孔武师兄愣愣地看着我问道：“怎么样，同意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他要求我们立即将患者转院去附一。”
孔武师兄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道：“李乔，你觉得现在还能转院了？患者情况你也看到了，转院很可能出现患者呼吸衰竭，心脏供血不足而出现意外。”
“可是我们拿不到支架，能怎么办？”我叹口气说道：“要不，我们大一次胆，行不行？”
我说的大胆，这句话只有我和孔武师兄明白。我们还在导师身边的时候，导师曾经提出来一个理论，心脏病患者并非只能靠心脏搭桥才能活下去。所谓心脏搭桥，其实就是在患者的血管里支起金属支架，以利于血液能供应患者心脏血液流通。
这种医疗手段一度成为最直接，最可行的手段。一个人一旦心脏缺血，首先是呼吸困难，接下来就会出现脉搏停止跳动，因为供血不足，导致脑部细胞快速死亡，从而形成脑死亡，最终心脏停止跳动。
导师在他几十年的临床实践中得出一个结论，心脏搭桥虽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同时也是最不能彻底治愈患者病痛的手段。
如果能疏通患者血管，让血液能回流，将是最好的办法之一。
导师的理论没人反对，但一直没被人采用。这里面有几个因素，一是做搭桥手术风险很少，几乎所有外科医生都敢试一试。二是最关键一个原因，一个心脏支架至少是一万五千块，如果是进口的支架，价格将超过三万。如果在患者体内放置三个支架，最低费用就将超过十万。
而现实是，一个支架的真实价格只在三五百块，即便是进口的最好支架，费用也不会超过三千。
孔武师兄狐疑地说道：“能行吗？”
我苦笑道：“背水一战吧。”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孔武师兄还在担忧着。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不用支架，手术风险将提高十倍以上。医生要将患者被堵塞的血管清理干净，而往人体心脏供血的分为左冠状动脉和右冠状动脉，其中左冠状动脉主要负责左侧心脏血供，右冠状动脉主要供应右侧心脏，以右室为主。
从患者的检查报告可以清晰的看到，患者的左冠状动脉血管已经完全被堵塞住了，如果不及时疏通，左心室将因为供血不足，而导致供氧不足，最终会使患者出现心肌梗塞，从而失去生命。
我咬着牙说道：“我总不能让人逼死，没有支架，未必就不能成功。”
我们没敢将毓和缺少心脏搭桥所需支架的消息说出去，患者家属等在手术室门外，看到我和孔武师兄过去，赶紧迎上来，惶恐地说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我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很斯文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他身边跟着一个看似文静秀气的中年妇女，两个人面色惶恐，焦急不安。
我安慰他们道：“放心吧，我们尽力抢救。”
中年男人双膝一软，几乎就要跪下去，我看到他眼睛里泛起一片水雾，不由心里一动说道：“请家属在门外等候，相信毓和吧。”
我主刀，孔武师兄配合。毓和所有精兵强将全部集中在手术室里。他们都知道，毓和手里没支架，却要做一台心脏搭桥手术，担忧在每个人的脸上蔓延。
我冷静地环顾一眼他们，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开始工作吧！”
又是整整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我就像渡劫一样，当我看到孔武师兄缝合好最后一针时，我再也没忍住，泪水汹涌而出，瞬间就将口罩泅湿了一大片。
感谢导师，他被我们半夜叫醒，在千里之外的摄像头下，精确地指挥着我的手术。
当我看到仪表上显示一切正常时，我内心一阵狂喜。我知道，手术成功了。
这是我们做的第一例没有使用心脏支架做的心脏搭桥手术。八个小时里，我聚精会神，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手术创面。患者血管里的堵塞物被我一点一点清理出来之后，我能清晰地看到动脉血管里欢畅地流通鲜血，那一刻，死神已经远远地遁开，鲜活的生命将再次焕发他旺盛的美丽。
我对千里之外的导师汇报说道：“患者体征平稳，血管导流正常，心跳呼吸恢复正常。”
我听到导师长叹一声道：“李乔，你创造了奇迹。”
患者被推出去送进ICU病房，手术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孔武师兄。
孔武师兄不顾我身上脏着，张开双臂将我抱住，大声说道：“李乔，我们成功了！”
两个男人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