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房间的外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也是陈国安和陈国富两兄弟一起租来的。厨房里有一个用柴火的小小灶台,灶台上只有一口锅。天还没黑的时候,陈国安便在灶台下生起了火,又从自己房间门口摆着的冰箱里拿出几颗青菜和一点猪耳朵,用那口小锅炒了,顺便地,用一口一样是小小的电饭锅煮了满满一锅饭。
打饭的时候,陈雪拿着叔叔陈国富家袖珍的碗和同样袖珍的,短短的筷子,望着电饭锅盖子上厚厚的一层油污,怎么也下不去手去按那个按钮。正找着抹布,陈国安就拿着碗进来了,只问了陈雪一句“怎么不盛饭?”,随手就按开了电饭锅的盖子,自顾自的盛了一碗。也不关盖子,转身就往小厨房外面走。也许是见着陈雪依然没有动静,又回头问了一句:“还要我盛给你吃?”
“没,不用。”陈雪急忙的摇了摇小脑袋,低声回应了一句,伸手去拿起了插在饭里的饭勺。回头看一了眼小厨房的门口,发现陈国安已经走了,不在那里了。莫名的,陈雪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隐隐地又有些失落。
重新转过头,陈雪猜测大概是煮的时候米放的多了,煮好后,白白的米饭就塞满了这个小小的电饭锅。被陈国安打了一碗后,就像是中间少了一块的小土包。
拿着饭勺,有些纠结,因为除了盖子,小电饭锅的外壳上也是一层油污,让人不能确定这个脏脏的外壳有没有碰到那些白白的米饭。不过陈雪很快就顾不得纠结,因为叔叔陈国富和妹妹陈雨也捧着碗进来了。
小陈雨是拿着更加小更加袖珍的碗和筷子,蹦蹦跳跳的跑进小厨房,陈国富则沉默严肃的跟在陈雨后面。两人进来之后,小陈雨蹦跳着围到了电饭锅边上,而陈国富,则是站在了陈雪身后,就像是排队一样静静等着。
陈雪动作很快的,在米饭的中间用饭勺挖了几下到自己碗里,把‘小土包’的口子又变大了一点。接着把饭勺递给正伸手要的小陈雨,就急忙的走出了厨房。
厨房外面,是一片水泥空地。陈国富两兄弟租住的房间是这个城中村的一个y字形三叉路口,y字长的那一划是高校围墙和一条小水泥路,短的那一划是通往城中村内部的泥土路。而两兄弟租住的房间,就在短划这一边角度大的那块地方。
水泥空地上放了一张简易可折叠的桌子和四张塑料凳子。陈国安刚刚炒好的猪耳朵和青菜用几个盘子分别装了,在桌子上摆着,同样在桌子上摆着的,还有一瓶开了的啤酒。陈国安双手双脚分开,大喇喇的坐在一张塑料凳子上,嘴里正嚼着,见陈雪出来,用右手的筷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猪耳朵,“来,吃,记得你会吃这个的”。
陈国安说完后,陈雪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就捧着碗和筷子走到桌子旁边,拉开一张塑料凳子坐了下来。把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陈雪也学着陈国安去夹猪耳朵吃。陈国安没记错,陈雪会吃猪耳朵,虽说不是特别喜欢,但总归不讨厌。
实际上不只是猪耳朵,除了蛇和老鼠外,其他的东西很少有陈雪不会吃的,毕竟是从小由乡下奶奶带大的,没什么怕的。
陈雪夹了一小片,淡红色猪的耳朵肉里夹杂着被炒的黄白的嫩骨头,一口放进嘴里,再赶紧低下头扒拉两口米饭,一起嚼了嚼,又一起咽了下去。
“真好吃,”陈雪想着,又伸筷子夹了两片,一样混着饭,嚼的碎了咽下去。正打算夹第三筷子时,陈雨和叔叔陈国富也打好饭从厨房出来了。
“姐姐,姐姐,我也要吃,你不要吃那么多,”小陈雨奶声奶气地叫着,跑到猪耳朵旁边,拖出来塑料凳子就坐了上去。然后把自己的小碗放到装着猪耳朵的盘子边儿上,用小筷子划拉了几片猪耳朵到自己碗里。
陈国富跟在陈雨后面,手里拿着一瓶从陈国安房间的那个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听见了陈雨对陈雪叫的话后,眉头皱了皱,等把把啤酒和碗放到桌子上,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塑料筷子,控制着力道朝着陈雨的左手打了一下。
小陈雨被打的左手缩了起来,她含着满嘴的饭和猪耳朵,疑惑的看着自己爸爸,右手还拿着筷子在空中比划,一点儿也不明白。
陈国富用筷子打完自己女儿,一开始也没做解释,只是静静看着小陈雨,直到几秒钟后,看着小陈雨依然一副疑惑的样子,才抿了抿嘴唇,慢慢的对小陈雨训斥道:“教过你几次了?要讲礼貌,讲礼貌。你想吃,别人就不想吃了吗,不要只想着自己,也要想想别人…”
陈国富的语气,就陈雪听来其实也不算严厉,只是普通的训话,而要是陈国安这样的‘大人’来听,更是屁都不算,但对于只有几岁的小陈雨,陈国富的一通话已经把小陈雨说的眼泪汪汪,就差哭鼻子了。
眼见陈国富还要说,陈国安开口劝道:“小雨才几岁,还这么小呢,你说的她也听不懂,别说了,她都快哭了。”说完,陈国安放下筷子蹲下来,去揉了揉陈雨被陈国富一筷子打的地方,想要哄一下小陈雨,却没想到,小陈雨抽着鼻子不让陈国安碰,一边用手抹着眼睛一边偷偷瞄着陈国富。
陈国富的眉头本来已经舒展开了,但是听见自己的哥哥陈国安的劝阻,又重新皱了起来。皱着眉头听完了陈国安的话,陈国富也再次开口训斥,不过这次训斥的不是小陈雨,而是他的哥哥,陈国安。
“小孩就得从小教起,不要说什么她还小不会懂的,就算她现在不懂这些道理,也可以先交她该怎么做,等以后做多了长大了就懂了。”陈国富说到这里,把眼泪汪汪的女儿拉到怀里哄了两下,接着拿起桌子上陈雨的小碗和一个勺子,又往都是猪耳朵的小碗里夹了许多青菜,一边蹲下来喂小陈雨一边瞄了正专心吃饭的陈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