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街道上行人稀少。
筋疲力尽的风平被雷诺抗在肩上,他伤的很重,这种皮肉之伤的疼痛在大战之后终于显现出来,可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自信的微笑。
鲜血自风平手臂上的伤口中流出,沿着他那早已皮开肉绽的拳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并非不痛,而是被兴奋取代了。
曾经,灵根尽碎让他失去了希望,而今,灵武之路又为他指明了方向,通过刚才的战斗,更是让他对这条路充满了期待。
“臭小子,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老大晚来半步你就剩下冰渣了。”离若打断了风平的遐想,取出一支白玉净瓶,将其中的液体倒入手中。
“嘶......”
离若下手不分轻重,那疗伤圣药被她粗暴地涂抹在风平手臂的伤口处,疼得他直咧嘴。
“我说小风,你这下够出风头的呀,大战北冥锻体境弟子,今夜之后你恐怕要在这天山城中出名了。”雷跃此时也凑到风平面前,一脸嬉笑道:“不过你一个小孩子跑到醉香楼干吗?啧,想不通,不过,看到什么好光景没有?也给你雷哥说说。”
雷跃一脸奸笑,风平无语,他不想出名,也并非是为了什么好光景才去的醉香楼。
离若却说道:“你们两个没正形的,想女人想疯了吧!”说着,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被雷跃连累,风平无奈地笑了笑,转而又似想到什么,对走在最后面的萧河道:“萧大哥,对不起......”
风平的声音不大却清澈入耳,是的,这次如果不是萧河及时赶到他恐怕性命危已,这是他一时冲动的后果,他愿意承担。
不过萧河对他寄予厚望,自己这种至性命于不顾的行为也是对他的辜负,风平自认为除了感谢之外自己更应该道歉,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萧河却只是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如此,我说过,除了训练之外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萧河话虽如此,但风平能够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苦涩。
这次真的是自己错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这个看似平静却危机四伏的修行世界,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傲立其中。
想到萧河对自己的宽容与维护,风平有些惭愧,他能做的恐怕只有加倍努力来提升自己的实力,曾经的一年之约也早就不那么重要了。
此时的风平已经将自己当做了巡边卫的一员。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风平不解,他从边卫府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不要小看了巡边卫,我们掌握着整个北部郡最广密的情报网。”答话的是陆明轩,他面色平淡,言语中却透着自豪,“只要是北部郡发生的大事小情没有我们边卫府不知道的,在天山城中找一个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听到这里,风平些许无奈,和这群人谈自由,实在有些自欺欺人。
突然,风平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奔涌不止,胸口更似翻江倒海,他不禁身体一阵抽搐,涨红着脸强忍着想要吐血的冲动。
“怎么回事?”几人惊讶,上前查看。
只是片刻,风平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体内血液平息下来,缓而有力地流动着,他之前因伤而流失的鲜血此刻似乎也得到了补充。
“小风,你没事吧?”几人不明情况,急切询问。
风平看着几人关切的目光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暖流,他感觉自己此刻的精力空前的旺盛,沉思片刻,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好像,好像突破了。”
“什么?”
几人皆是一震,纷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风平,一天一夜连续提升两个小境界,这种修行速度简直如同妖孽啊!
他们甚至怀疑风平是不是妖魔转世,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几人也知道,风平除了天资过人之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其实,风平修为的突飞猛进多亏了他前期的积累,虽然无法再修仙,但凝气境的根基仍然没有废去。
再加上萧河对他的训练,使得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否则就算他天赋如何禀异,也经不起灵武之法对肉体的霸道淬炼。
风平的突破已成事实,他如今已是武之体二段的灵武者了,这一阶段的风平将经历一次彻底的大换血。
然而在场的几人除了惊讶和为风平由衷的高兴外,却仍各有心思。
离若有些嫉妒地哼了一声,再也不看他;雷诺扛着风平加快了步伐,手臂突然用力,差点让他背过气去;雷跃大有不信之色,愤愤不平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打个架都能突破,我雷老大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你是老二。”雷诺很适时宜,耿直的说道。
这让雷跃更加沉不住气了,不住地怨天尤人,抱怨的话滔滔不绝。
陆明轩倒是依旧很平静,他只是有些担心,秉承着他一贯欲速则不达的宗旨,他并不认为风平突破太快是件好事。
而萧河,他如火般的眼神尤为明显,似乎心中的那团火再次被点燃,可一想到自己的境遇,那种激动的心情又添了几分苦涩,希望之火随之黯淡,他开始陷入沉思,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几人回到边卫府已是后半夜了,睡意浓厚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天蒙蒙亮,一个震撼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边卫府,并非风平的突破,而是关于萧河。
他在做了一夜的斗争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将要闭关。
这个消息对于边卫府来说实在太过震惊,当然,边卫府内部已将消息封锁,并未传至外界,即便是巡边卫也无人得知。
萧河,作为整个巡边卫的支柱,他闭关的消息难免会引起不少的混乱,而这北部郡虽然看似太平,但各大势力也是蠢蠢欲动,若是知道巡边卫长闭关了,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萧河闭关的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河之所以选择在此时闭关也是迫不得已的,他的境界若是再不提升,过不了多久便会使巡边卫在这微妙的局势中陷入被动。
此前他还在犹豫,但风平的突破如同导火索,燃起了他的斗志,也坚定了他的决心。
离若等人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萧河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几个的主心骨,如今萧河不在,几人难免压力倍增。
而萧河此次无疑是要闭死关,不突破不出关,比起压力,几人更多的是担忧,他们知道萧河将要做一个十分艰难却又不得不做的选择,而这个选择的结果尚不可知。
......
北冥剑派,一处密室中。
陈玄木正在平躺于石床上的陈天成身前踱着步,他面色沉重,不时地看向陈天成,最后终于扶手一挥,将蕴养于陈天成体内的护身灵剑收了回来。
陈玄木看着手中那残破的玄冰小剑不禁眉头一皱,心内更是疼痛不已。
这护身灵剑虽是保命之用,但它的另一种作用便是可以通过吸收宿主的精元来提升品质,当将其重新融入本命灵剑后,便可以提升剑主人的实力。
陈玄木自然也动过这样的心思,若是陈天成继续成长,这护身灵剑对他自然有益无害,作为陈家的后起之秀陈玄木也愿意庇护他。
但若是陈天成半路夭折,陈玄木再将这一道剑灵收回也并不损失什么,而且还会有所收获,这个如意算盘可是陈玄木早就打好了的。
可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今的陈天成竟连续两次败给了一个不能修行的孩子,这不仅是对他的严重打击,更会成为他修行之路的一个阴影。
修行一途,必胜的心境最为重要,显然此时的陈天成已经丧失了这种信念,心魔已成,他未来的路陈玄木并不看好,可以说他已经视陈天成为弃卒了。
与其浪费这一道剑灵不如收回化为己用,可谁曾想这灵剑此刻已残破如斯,剑灵早已溃散,这可是陈玄木本命灵剑十分之一的剑灵,如今荡然无存,他怎能不心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以后便自生自灭吧。”陈玄木神情冷漠,心有怒火,说完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再也不想看陈天成哪怕一眼。
石床上的陈天成虚弱至极,他本就受了很重的伤,此刻又被抽走了护身灵剑,精元亏损。
他有气无力地看着陈玄木离去的方向,眼里满是恨意,这个曾经被他视如至亲的人竟然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离他而去。
不仅如此,前一秒他还在自己心中那难以愈合的伤口处补了一刀,这种亲人背叛的感觉对陈天成的打击远胜于战败。
许久,陈天成收回了目光,他眼神空洞地看向自己上方那无尽的黑暗,如同自己的心境一般暗淡。
“风平,都是因为你,我落得今日的境地都是拜你所赐!”陈天成咬牙说道,他想起自己曾经的种种,他曾是被人高举头顶的天之骄子,可如今......
这种落差他难以承受,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不都是因为那个叫风平的男孩吗?
陈天成幽怨地看着上空,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宛如黑夜中一柄锐利的刀刃,带着浓烈又阴冷的杀气。
“风平,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陈天成那无力的手掌轻轻的握了一下,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从怀中缓缓掏出一颗泛着黄色幽光的珠子,心下一狠便放入了口中。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陈天成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全部激发,下一刻那淡黄色的珠子便自其口中融化,一股浑厚的能量瞬间遍及全身,就连他的双眼也弥漫着一层淡黄色浊气。
能量化尽,陈天成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充溢在他体内,他终于能够握紧拳头,放声大笑。
一时间,陈天成几近疯狂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那几乎癫狂又带着几分绝望的笑声过后,他站了起来,用力一拳打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风平,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