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是天圣雪做梦都会梦到的场景。
理所当然的,她天水阁阁主之女,天音仙子本仙驾临一定是这样惊艳的出场方式才配的上。
半空中,坐在天音古琴上俯瞰众生的天圣雪大梦成真,兴奋至极,竟一时间忘了运转意动功法。
她“呀”的一声轻叫,身下古琴片刻的虚幻,连同着她整个人就这样从半空中向下坠落。
梦想破碎的声音在天圣雪幼小的心灵间回荡,她懊悔不已,可如今再要唤出古琴已是来不及了。
却在这时,于谷底的众人中,一个白衣飘然的少年施展御剑之术,洒然向着天圣雪跌落的方向飞去。
然而,和所有人期待的英雄救美的场景大相径庭的是,这个御剑少年在要接住天圣雪的一瞬间却被她一脚踹了回去。
“臭男人,不要碰本小姐。”
少年先一步摔倒在地,莫名其妙地看着天圣雪,一脸的茫然。
众人见这一幕也是一阵哑然。
幸好,随之而来的苏寻下一刻便接住了天圣雪,没有让她太过狼狈。
天圣雪从苏寻怀抱中挣脱,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在了那个想要接住她的少年身上,她瞪了那少年一眼,说道:“本小姐早就计算好了距离,要你来多管闲事。”
那白衣少年本是好意,如今被天圣雪这样一说自觉尴尬,他胀红着脸,俯首而立,可他身旁的师兄妹们却是气不住,要上前为他争辩几句。
这时,苏寻早已挡在了天圣雪身前,对着那一众人笑道:“老身天水阁苏寻,还望各位万剑弟子看在我两派交好的情分上,不要与我这初经世事的侄女见责才好。”
那几名万剑门的弟子见苏寻不过年近半百却以老身自称,便知其资历不浅,心下早已萌生了退意,有听过其名号之人更是摆出了一副恭敬的姿态。
苏寻并非欺压后辈之人,当下也唤了天圣雪上前,对她说道:“快向人家道歉。”
“就不。”天圣雪依旧倔强。
这时,一个道骨仙风的中年男人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朗笑一声,道:“我还当是哪个小辈在这里起了争执,这不是艳绝江南的天水左巡使苏大美人吗。”
“俞万言,你还是老样子啊,也是身为长老的人了,说话还是没个正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寻气声道,风韵犹存的面容上满是责备。
叫俞万言的中年男人忙是凑近苏寻,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说苏大美人,这里都是后辈,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啊,此间事了你新仇旧恨一起报,要杀要剐我俞万言绝无怨言。”
听了俞万言的话,苏寻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笑意,她神念传音道:“俞疯子,先把你的脑袋给我挪开,那些陈年旧账我可没工夫跟你细算,此间事了各回各家,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苏寻啊苏寻,岁月变迁,可你还是如此绝情。”俞万年回正身子,也黯然地传音道。
两位故人重逢,情长话短,徒留对过往的一丝哀叹。
此时,天圣雪突然凑上前来,对俞万言嬉笑道:“俞叔叔也在呀,哎呀,正好,快替我主持公道,苏姑姑欺负我呢。”
“雪儿莫要委屈,俞叔叔都看在眼里。”俞万言露出慈爱的笑容,随手向着身后一挥,喝道:“剑清,过来。”
那之前被天圣雪踹了一脚的少年诺诺地走上前来,向着俞万言行了个礼,恭敬道了声“父亲”,便杵在了一旁。
俞万言春风满面地笑了笑,将少年拉到身边,说道:“这是犬子剑清,这位是天水阁左巡使苏寻前辈,这位姑娘乃是天水阁阁主之女天圣雪。”
俞万言将对面二人一一介绍,尤其在介绍天圣雪时加了重音。
少年也很有礼貌地行礼道:“在下俞剑清,见过苏前辈,见过天......见过圣雪姑娘。”
俞万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要再说,却见苏寻早已拉着天圣雪愤然离去。
“雪儿,你记住了,万剑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表里不一之徒,切莫相交过深,最好是不要与他们打交道。”
苏寻还未走远,便留下这样一句决绝的话,虽是说与天圣雪听,却让万剑门的众人脸面无光,心中都在揣测,自己的这位师叔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这位美妇。
苏寻离开了万剑门几人的范围便再也不想与其他门派照面,带着天圣雪径直去往边卫府众人赶来的方向。
在众兵卫的簇拥下,轩辕明身披锦衣,走在最前面,他远远瞧见苏寻也快走了几步,携着天子之礼遥声道:“苏前辈,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苏寻步履轻快,刚才与万剑门的不快之情一扫而空,换上一副心悦面容,两步便走到轩辕明身前,拱手笑道:“见过明王殿下,老身一把年纪了,多年未曾于王朝走动,亏得殿下还记得老身。”
轩辕明也是谦和一笑,回道:“苏前辈当年风姿何等荣光,本王那时虽然年幼,可也记忆犹新,莫敢忘怀啊。”
听了轩辕明的夸赞苏寻不觉喜形于色,不禁对这六皇子也颇有好感。
“天伯父近来可好?”轩辕明又道。
“都好,都好。”苏寻连连笑道,同时将天圣雪引到身前,对轩辕明道:“明王殿下可还记得当年那个下青莲池捉鱼的小女娃吗?”
轩辕明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眼天圣雪,儿时往事重现,不禁带着笑意感怀道:“记得记得,怎会不记得,难道面前这位姑娘就是当年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天水阁三公主吗?没成想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天圣雪闻言一时羞愧难当,俏脸一红,娇嗔道:“明哥哥,人家都快要成人了,儿时往事休要再提。”
轩辕明也自觉之前所言不妥,忙是赔笑道:“圣雪妹妹莫要见怪,本王说笑罢了。若是不说,谁又能将如今的天音仙子和当年的落水女娃联想到一起呢。”
这个话题在轩辕明这里算是绕不过去了,天圣雪眼神一转,忙是想着法子岔开话题。
“对了,明哥哥,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小王爷了,手下一定很多人吧?”
“并非如此,我这个王爷不过是父王赏的空爵而已,并无封地和权势,不过也清闲得很。”轩辕明倒也不忌讳,权势于他如过眼云烟,如今的处境对他而言反而是恰到好处。
然而,天圣雪对轩辕明的话却是大为不信,她指着轩辕明身后那一行人说道:“明哥哥骗人,这些人不都是随你而来的吗?”
“随行而已,他们并不受我管束。”轩辕明浅笑道,也将风景至和风武卫几人一一做了介绍。
天圣雪久居江南,于这世间势力极为陌生,只是稍微打量了几人片刻,也未曾言语。
反而是苏寻颇有见识的笑道:“原来是风波府的俊杰,看来此次神迹之行风波府并不打算袖手旁观了。”
“我等来此只为护明王殿下周全,若非必要并不想和众门派弟子争执。”风景至上前,表明了风波府的立场。
一入神迹岂会无争,但作为王朝势力,中立的态度还是必须阐明的。
苏寻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她在几人中扫了一眼,忽然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不见你们那位日理万机,凡事都要插一脚的边卫长萧大人呢?”
苏寻所说之人自然是萧河了,但从她的口吻中便知,她对萧河似乎颇有微词。
“萧将军早就到了,难道苏前辈没有见到?”轩辕明当先说道,同时看向身旁的陆明轩。
若不是那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怕是陆明轩早就露怯了,他心内忐忑,嘴上却模糊道:“大人确是早就到了,只是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待我传信与他。”
说着,陆明轩装模作样地在轩辕明面前捏碎了一枚信符,莫名的信息随风而散,不知飘向何处。
见状,苏寻却笑道:“老身也是刚到,没能得见萧大人也属正常。”
苏寻似是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帮陆明轩解了围,他压下内心的焦虑,暂时松了口气。
几人依旧客套了几句,却在这时,于不远处众弟子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神迹快开启了,大家做好准备。”
这一声提醒之后,位于峡谷最外围的人们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空间扭曲之力波及而至。
年轻的弟子或许并不清楚,但如苏寻这般久历年岁的先辈自然知道,空间波动,时空缝隙即将出现。
“明王殿下,未免不必要的猜忌,老身还是先回我天水阁的位置了。”苏寻与那几人道别,带着天圣雪向着崖壁之上飞去。
二人走后,轩辕明才露出焦急的神色:“萧将军还没有回音吗?神迹即将开启,这该如何是好。”
“明王殿下不必担心,就算没有萧河,本监军也会力保殿下。”风景至抢先说道,随后又看向陆明轩:“陆副将,萧河究竟身在何处,时至今日难道还要隐瞒吗?”
“这个......”事到如今陆明轩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犹豫道:“明王殿下,监军大人,再等等,再等等。”
“还等什么,你们之中可有能替萧河之人?”风景至不耐烦道。
陆明轩思索片刻,他确实早有打算,迫不得已也只有让锻体境大圆满的离若顶替萧河的位置了。
可风景至却又抢先道:“除了离若姑娘,随便再来一个吧。”
陆明轩闻言一怔,久未做声的离若却是不乐意了,上前怨声道:“为什么我不行?”
“离若,你有所不知,这神迹之争凶险万分,你一个女孩子何苦前去犯险。”风景至劝说道。
离若听闻此言更是不愿意了,气道:“女子怎么了?不一样为国效力吗?监军大人莫不是嫌弃小女子修为低微?”
风景至被离若说得一时无言以对,这时轩辕明却道:“依本王看不如这样吧。”
轩辕明并未直言,而是先问风景至道:“景至,本王知你修的灵武,不知现今到何境界?”
“神之力五段。”风景至答道,带着几分自豪。
“陆副将呢?”轩辕明又问。
“意动境三重天。”陆明轩略显惭愧道。
“那就这样吧。”轩辕明接着说道:“离若姑娘暂且就不要进入神迹了,只本王与景至、陆副将三人进入,本王代表轩辕皇族,并不占风波府的名额,这样若是萧将军赶来恰好够数,也不会坏了规矩,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显然,轩辕明此时还期望着萧河能够及时赶到,这自然也是陆明轩的想法,他首先表示了赞同。
风景至稍一迟疑,也不愿驳了轩辕明的面子,沉声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若是萧河迟迟未到,怕是某些人要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