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轩的话虽然决绝,但也表明了他的决心,形势所迫,容不得他一丝动摇。
“罢了,我尊重你的选择。”轩辕明叹息一声,思绪一转,忽又笑道:“陆副将,你知道吗?如今的你倒是像极了当年身在王城的萧将军,是不是你们边卫府的人都是这个性子?”
“殿下说笑了,在下岂敢和萧大人相比,不过,若是萧大人的话,他也许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陆明轩回道。
轩辕明摆摆手,一丝回忆浮现,怅然道:“可惜了,若是萧将军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赶来的。”陆明轩毅然道。
轩辕明浅笑,走近陆明轩,低声说道:“陆副将,可否听本王说句实话?”
“什么?”
“其实……你的演技真不怎样。”
陆明轩心中一惊,转念一想,又些许惭愧,连忙赔礼道:“原来殿下已经知道了,在下并非有意欺瞒,还请殿下赎罪。”
“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陪你演戏真的很累。”轩辕明朗声一笑,随即转身,大步走开。
看着轩辕明离去的背影,陆明轩心中一丝恍然,原来这位明王殿下早已知悉了萧河的情况,这几日不过是在配合他演好这一出戏。
隐忍,城府,精明……
一时间陆明轩竟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轩辕明,他只知道,对于一个皇子而言,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当需一个何其宽广的胸怀。
再看轩辕明时,陆明轩似乎产生了一种既陌生又亲切的感觉,他觉得轩辕明深不可测,但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恐慌,反而让他有一种极为殷实的安全感。
“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天圣雪和守身先后随着轩辕明走远,此时,只剩风平还恋恋不舍地留在原地。
“小风,快些走吧,相信陆大哥,我可以的。”陆明轩劝道。
“我……”风平犹豫着。
“现在边卫府只剩你一人了,记住你的职责,保护好明王殿下。”陆明轩语气硬朗了几分。
风平点头,可还是挪不开步子。
“小风,你知道为什么老萧非要让你加入边卫府吗?”
“为什么?”
“因为你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谁?”
“这个……等你出去后自己去问老萧吧。”陆明轩卖了个关子,转而语重心长的说道:“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老萧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风平浅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大哥,保重。”
……
二人道别,风平追随众人而去,脚步沉重。
神迹小队重新踏上征程,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但也绝不会停下脚步,因为这里并非他们的终点。
“这是好事,你没必要想不开。”
一路上,天圣雪一直在开导风平。
平心而论,有时候天圣雪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和那个刁蛮任性,爱耍大小姐脾气的样子截然相反。
这一面风平倒是很受用,久而久之,便也不再纠结了。
“陆副将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机缘,我们也该加把劲了。”轩辕明鼓舞着众人,不觉间也加快了脚步。
这冰封空间确实不小,一行人奔行了半个时辰,依旧寻不到一丝边际。
轻重不均的脚步在光滑的冰面上碰撞出咯哒咯哒的响声,于空旷的冰室中回响,余音萦绕耳际,久久不曾散去。
大小各异的冰柱耸立其间,看似杂乱无章,不能将其一一分辨,但悉心留意方能发现,它们的排列竟是有迹可循。
“一一五五六六五,四四三三二二一……”
不多时,天圣雪已经将这规律熟记于心,并将其转化为音律,一路上哼唱着,聊以解闷。
“我说大小姐,你唱的这是啥?难听死了。”一直重复的景物早就让风平有些烦闷,现在天圣雪又在他旁边一直重复着几个数字,他再也无法忍受,直接发出抗议的声音。
可天圣雪只是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哼,不告诉你,不懂得欣赏音乐的人跟咸鱼没什么两样。”说完,便又自顾自地哼唱起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出路依旧毫无头绪,一行人也有些疲惫了,不觉间放慢了脚步。
“几位大哥,你们不累吗?咱们歇一会儿再走吧。”守身第一个泄了气,也不管其他人,独自停了下来。
他身子一软,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将背着的口袋往旁边一丢,仰面哀叹道:“反正我是不走了,你们算是轻装上阵不嫌累,可苦了道爷我了。”
风平离守身最近,当先回身问他:“不然我帮你背着?”
守身一听这话,忙不迭地护住了自己的布袋,像防贼一样看着风平,摇头道:“我看还是不必了,我这个人嘛,最是能吃苦,这点累还是受得了的。”
守身咧嘴傻笑,天圣雪已经来到他面前,指着他道:“那还不快给老娘起来!”
在天圣雪的淫威面前守身毫无反抗之力,忙是拍拍屁股爬了起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时轩辕明却说:“算了吧,此处天寒地冻,大家既要赶路,又要以灵气御寒,消耗实在太大,歇息片刻也无妨。”
众人应允,席地而坐,运功调息。
虽然疾行了一个时辰,但风平并不觉得疲惫,大概是灵武者的体质本就比普通修士强一些吧。
百无聊赖间,风平便四下观望周围的环境,可他越看越是觉得哪里不妥,便问轩辕明道:“明兄,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哦?你也看出来了?”轩辕明似乎也有察觉,见风平点头便继续说道:“是冰柱,这些冰柱有古怪。”
“嗯,这些冰柱极其相似,很容易让人忽略,其实稍微留意便能发现,它们各有不同。”风平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冰柱,继续说道:“我们面前的这些冰柱,曾经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
此时天圣雪和守身也凑到二人近前,闻言不觉心中一震,面露惊慌之色。
“哎呀,我说怎么老是重复这些相同的音律,原来我们一直在转圈圈呀。”天圣雪口中那些之前还觉得很美妙的旋律,此刻再度变回脑海中的数字,乱成了一团。
“我们迷路了……”
神迹之中是没有绝对方位的,之前几人一直向前还不曾留意,此刻忽然停下,再看周围的景物时才恍然发现,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完了,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了,我的梦想可是成为世上最伟大的炼器师啊。”守身仰天长叹,捶胸顿足。
“好了,等下再哭,我们先想想办法。”风平见守身哭丧着脸,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天无绝人之路,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那便想办法解决,等待永远是软弱且最无用的选择。
“当下最重要的是辨别方向,只有保持一个方向前行才能有迹可循。”轩辕明道。
听见还有希望,守身一下子又有了精神,痛快说道:“辨别方向?这个我在行!”
说着,守身又在布袋中一顿翻找,最后竟掏出一个木头材质的罗盘。
这东西风平眼熟,像极了相师看风水用的八卦盘。
“怎么修士也需要看风水?”风平心中疑惑。
其实器宗的前身确是风水相士,以为民间选坟安宅为生,而后掌握了些降妖除魔的能耐,便以此开宗立派。
随后经历了妖魔大退避,这一派也因此没落了一段时间,幸得门中有能人研究出了炼器的本事,并将其发扬光大,这才有了现在的器宗。
跻身修行界,看风水的手段自然是用不上了,或许早已断了传承,而如今守身居然还随身携带着风水师用的罗盘,也算是奇葩了。
守身将罗盘拖在手中,仔细观摩了一阵子,眼神四下一扫,心中已然有了大概。
“这边,大家跟着我。”
众人跟随着守身前行,这次刻意放慢了脚步,还不时留意着周围的变化。
不多时,守身忽然停了下来,面带疑惑道:“不对啊,我们应该走这个方向的,但是这边已经没有路了。”
“这就对了。”轩辕明走上前来,在他面前的是一面冰墙,并没有道路,而想要继续走下去,便要选择另一个方向,如此一来,又要回到原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绕圈子的。”轩辕明道。
“啊?那该怎么办呀,这边又走不了,我们还是要走那边,最后不是又饶回去了吗?”天圣雪十分无奈。
“不对,这里一定有机关,大家不妨找找看。”风平道。
“这里除了墙壁就是柱子,哪有什么机关?我才不找。”天圣雪双臂环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柱子?对,就是柱子!”
天圣雪的话似乎无意间点醒了风平,让他有些激动。
他们之所以没有察觉自己迷失了方向,完全是因为这些冰柱的排列所致,它们的位置看似错乱却暗藏规律,很容易误导来人,使其不知不觉间陷入困局。
如此看来,这些冰柱就是破局的关键所在了。
“小风子,你干吗?”
见风平忽然跑去将冰柱环抱,天圣雪大概是以为他被困傻了,忍不住想要阻止。
可风平丝毫没有理会,他毅然将那最细的一根冰柱抱在怀中,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它挪动。
这根冰柱虽然只有一人粗细,但也是直冲上宇,天圣雪并不相信风平能够将其撼动。
“明哥哥,你快看呀,小风子他发疯了。”
天圣雪神色焦急,可下一秒她却彻底傻眼了。
只听一声闷响,那跟冰柱真的动了,在风平的全力之下,冰柱被足足挪动了一寸。
“我的天,这小子一定是天生神力!”一旁的守身忍不住惊叹。
“快去帮忙。”
天圣雪还在愣神,轩辕明已经跑了过去,轩辕龙气加身,他的力量也到达了极致。
二人合力之下,冰柱被彻底改变了位置,只听“轰隆”一声,整个空间为之一颤,但最终仍旧没有改变什么。
“还是不对吗?”风平有些灰心。
轩辕明却说:“并非如此,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些冰柱确实能够对空间造成影响,但想要彻底改变这里的格局似乎还有所欠缺。”
到底要怎么做呢?众人再度陷入苦思。
“不行就砸了它!”风平失去耐心,一拳向着面前的冰柱打去。
“小风,不要乱来。”轩辕明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风平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冰柱之上,可奇怪的是,这样巨大的冲击并没有造成该有的响动,有的只是“叮”的一声轻响,宛如银勺轻触到了瓷杯。
“咦?”
天圣雪随之发出一声惊疑,双眼灵动地眨了眨,独自念道:“难道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