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林道,两个少年互相搀扶,个个灰头土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待恢复了些气力,风平这才开口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器?这么大威力。”
“哦,你说这个呀,这个叫蕴灵珠,是一个老神仙送给我的,可惜只能用一次。”少年看着手里光色暗淡的蓝色珠子,满是不舍。
蕴灵珠,灵导器的一种,可储存修士当前境界的全力一击。
风平自然闻所未闻,他身体还很虚弱,也不去多想。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少年救命之恩,风平自不敢忘。
少年腼腆一笑,忙声道:“不用谢,不用谢,入大道者,当须心怀苍生,那什么什么......”
少年有些语无伦次,风平却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
“我叫风平。”
“叫我米生就好。”
......
山脚下,烟雾萦绕处,一座小小的村落孤零零的伫立着。
这便是米生生活的村庄――米村。
米村以盛产稻米而得名,久而久之,连村民的姓氏都换作了“米”字。
可米村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贫穷得很。
每年的收成除了交租以外,所剩的大部分还要被附近的土财主以极低的价格收取。
如此一来,村民口袋里的粮食所剩无几,甚至连裹腹都不能。
加之近年旱情初显,收成堪忧,让如今的米村更显破败了。
因此,村民种植之余多做些杂七杂八的活计,以维持生计。
村子东头,一间茅屋的小床上,风平正静静地躺着。
一天一夜的修养已让他精神饱满。
米生特地为他找来了专门治疗灵兽抓伤的草药,肩膀的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
这一夜,米生给风平讲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物,这些事物大多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让他惊奇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自己并非回到了四年前的时间,而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会变成了12岁孩子的模样。
躺在略显单薄的小木床上,一时无法接受现实的风平,望着屋顶徐徐飘荡的灰尘,陷入了沉思。
那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为何自己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
而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许多问题如同乱麻一样,塞满了风平的本就拥挤大脑,让他的思维也变得混乱不堪。
许久,许久。
依然毫无头绪。
最终,他只能将这些问题暂时抛诸脑后,坦然的面对现实。
“真的再活了一次,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
风平如今所在的这片大陆名为神州大陆,沃土之广何止千万里。
时至轩辕历五百一十二年,轩辕王朝一统中州已有五百个年头了。
轩辕王朝地域广袤,北至北岭,南到南川,西至西漠,东面临海,是为东洲。
米村只是北岭一带群山中的一座普通小村庄而已,虽隶属轩辕王朝北部郡管辖,却是偏僻的很。
此时天已过晌,茅草屋中却不见人影。
风平的身体已无大碍,他想去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崭新的世界。
他下了床,一路穿过院子,沿着乡间石子小路一直走到后山坡顶,方才停住。
站在山顶,放眼望去,雄山伟立,数不尽的参天巨树。
“真是不一样的世界啊!”
望着那群山起伏,层层叠叠,风平感慨万千。
这里的空气清新的很,一呼一吸间似乎不含半点杂质。
风平用心感受,这世间的灵气竟不知比那一世旺盛多少倍,实乃修炼的绝佳所在。
“活着真好。”
风平感慨,随即运起《玄天养心决》。
渐渐的,他能感觉到,这天地间的一草一木仿佛都在吞吐着灵气。
那源源不断的灵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尽数汇入他的体内,几乎让他的经脉都跟着膨胀起来。
不消片刻,风平已将《玄天养心决》运转了一周天,他忙是引导灵气向丹田汇聚。
然而,就在灵气将要涌入丹田时,却突然一哄而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风平又试着活动了下身体,四肢依旧很有力量,显然《玄天养心决》的功效已经显现出来。
可是,灵气不入丹田便不能为己所用,之前吸纳的灵气却又不知去了何处。
最奇怪的是,他似乎失去了对自己丹田的感应,就像是和身体完全隔绝了一样。
“难道是之前受的伤还没有痊愈?”
风平不愿放弃,再次引灵气冲击丹田,不想却是一阵剧痛传来,只觉嘴里一丝苦涩,竟有微微血渍流出。
“看来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这种情况风平之前从未遇到过,一时间也毫无对策。
兴许真的是重伤未愈,调养些时日,自然就能好转。
当风平回到茅草屋时,米生一家人已经回来了。
他刚一进院就看见米生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他那七岁大的妹妹,名叫米粒。
“风大哥,你可回来了,身体才刚好些,可千万别累着。”米生关切的说道。
二人虽然看似年龄相仿,但风平的言谈举止却很成熟(毕竟他的真实年龄已经16岁了),米生便下意识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大哥。
“不要紧,我已无碍。”风平笑道。
这时,米粒也一蹦一跳的跑来,晃着两个羊角辫,将稚嫩的小手伸到风平面前:“大哥哥,大哥哥,给你好吃的。”
风平接过米粒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晒干的谷粒。
不过数十粒稻谷,不少已经晒得干裂,破开了皮,露出了内里的雪白。
米粒抓起一小撮谷粒,抛入嘴中,边嚼边笑:“可香了呢。”
那天真的模样,那无邪的笑脸,看在风平眼里却是无比的辛酸。
原来这一家人刚才是去稻场拾谷粒了,一个盛产稻米的村落,竟然要靠拾取洒落的谷粒才能糊口,这是何等的讽刺。
很长时间,风平只是愣在那里。
忽然,自村外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锣声。
闻声,一个中年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眼中充满恨意。
“天杀的,前天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男人便是米生的父亲,米谷,也是这个村的村长。
米老伯听着锣声,恨得咬牙切齿,原本粗糙的脸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褶子。
“这锣声是做什么的?为何米伯这般生气?”风平问米生。
米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是那可恶的马财主,又来收粮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们家已经没有余粮了,这眼看就到年关,真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这马家原本只是米村附近的一家大户,祖上本是做些倒卖生意,后来见米村稻米出了名,便打起了这小山村的主意。
马家祖上将米村的稻米卖入城中后,大受欢迎,他也赚得盆满钵满。
起初这收购稻米的价格还算公道,可后来这马家子孙越发贪得无厌,收购价格也是压得越来越低,到马财主这辈就更加变本加厉了。
“说好听的是买,其实跟抢有什么区别?一文钱一旦米,还不够种子钱呢。”米生恨声道。
“那为什么还要将米卖给他呢?”风平不解。
“我们也不想卖,可不卖给他米他就使坏,破坏稻场,捣毁出村的路,甚至还打人,总之坏事都做绝了。”说到这些,米生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难道就没人管吗?”风平也很气愤。
此时米老伯已经走到了风平面前,粗糙的大手缓缓抬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马家和城里陈家素有往来,这陈家本就势力极大,据说前些年他家的二儿子又去了北冥剑派修练仙术,更是招惹不得,因此,我村中老小虽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风平紧紧攥着拳头,略显纤细的手臂已有青筋暴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没想到自己竟会遇到这种欺压百姓、鱼肉乡邻的事情,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有什么了不起,北冥剑派,有朝一日我也会去那里学习仙术,看到时候谁还敢欺负我们!”米生愤愤的说道。
“哎,想做神仙,我们要有那个命才行啊。”米老伯哀沉着脸,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你真的相信命运吗?”
“小兄弟,你说什么?”
触景生情,风平心中压抑着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的双臂瑟瑟发抖,口中却依旧平静的说道:“命运终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们要靠自己变得强大,要靠自己的双手来改变命运。米生说的对,终有一日,要让那些欺凌我们的人,十倍,甚至百倍奉还!”
米老伯已经有些愣神了,他断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出自眼前这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口中。
“今天的事我管定了!”风平重重的说道。
“哪个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我马家的事也敢管?”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蓦然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矮胖的青年出现在了小院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的跟班,手里拎着个铜锣,神色张扬。
米老伯看了矮胖青年一眼,面无表情,道:“马少爷,你来了。”
矮胖青年高扬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张圆脸生满横肉,像是一颗白肉丸子。
他迈着大步,晃着身子走到几人面前,笑呵呵道:“恩,来了,怎么样,米老头儿,粮食准备好了吗?”
“什么粮食?马少爷不要跟我开玩笑了。”米老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嘿,你个糟老头儿。”矮胖青年有些动怒,气哼哼道:“我这半天的锣都白敲了?本少爷念你年老,还特意在村外多转了几圈才进来。可你这老小子倒好,还在这儿跟我装起糊涂来了,你真当我马虎是白痴吗?”
本来气氛还有些紧张,可马虎这最后一句话却让众人忍不住想笑。
身后那跟班干咳了两声,马虎也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立马改口道:“我是说本少爷英明神武,岂是你们能糊弄的!笑什么笑,赶紧拿粮,钱一分也不少你的。”
说罢,马虎袖子一挥,竟将一把铜钱撒在了地上。
“马虎,你欺人太甚!”米生见状,怒不可揭。
“坏人,坏人,打坏人。”一旁的米粒也跑了过来,用手里的谷粒向着马虎砸去。
“给脸不要脸!”马虎一声尖叫,抬手拦住米粒,顺势将她那稚嫩的手臂一把攥在手中,粗重的力道疼得米粒一阵哭叫。
“米老头儿,念你是一村之长,本少爷才给你几分薄面,可如今你这一家人却不识好歹,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看你这小女儿倒是生的细皮嫩肉,不如把她送到醉香楼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马虎看着米粒,露出奸邪的嘴脸。
“万万使不得,马少爷,我们有事好商量,我这小女儿才七岁啊,千万不能送去那种地方啊!”
一听要将米粒卖去醉香楼,米老伯连忙劝阻,起先不卑不亢的神色也换成了乞求。
马虎见米老伯服软,更加得意了,厉声喝道:“还不快把铜钱捡起来,给本少爷点清楚了,就按这数目准备粮食。”
“只能如此了。”米老伯无奈,只好去捡那地上的铜钱。
却在这时,风平一把将米老伯拦住,挡在了他的身前。
“米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