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坚持己见,这其实无关萧河的命令,只是遵循她自己的心意。
风平拗不过她,只好再次跨上云焰骏。
可这时那金色小人却是急了:“你光顾着救那女娃,自己的性命就不管不顾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风平问道。
金色小人声音凶狠:“难道你没发现自己也被煞气所侵了吗?你现在感受下自己的心脉,是否寒如冰窟?”
风平依言而行,当他的灵力触及心脉时,确实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让他不禁周身一颤。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金色小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要紧,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如今赶路要紧,等离开了北岭再想办法。”风平淡然回道。
金色小人尖叫了一声,显然有些气愤:“因为你的玉府闭塞不通,所以才没有加快煞气的扩散,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没命的!”
风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但此刻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多想。
“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不用你操心。”风平冷言相向。
金色小人还要争辩,却只换回来风平一句不留情面的“闭嘴”。
之后任其或抱怨,或央求都不曾得到风平的任何回应,这个心如磐石的少年似乎在潜意识中已经将他完全屏蔽了。
孤月东移,星光暗淡。
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后半夜。
云焰骏载着离若和风平二人一路疾驰,如今远离天山城已有数千里,但要走出北岭,恐怕尚需时日。
虽然不能说风平只要离开北岭一带就能脱离危险,但至少要比现在的境遇好上许多。
普天之下的修行门派虽然众多,但也有地域之分,比如这北冥剑派的势力范围就仅限于北岭,出了这个地界便也不能随意妄为了。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无人可破。
而关于风平的种种谣言也只是在北岭一带的修行界中传播,只要离开北岭,到达中州,风平的前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前途犹未可知,今朝却是险象环生。
因此这二人快马加鞭,不敢有半点耽搁,但一路上风平还是会偶尔回头,他望向来时的路,一片昏暗,那个身影再也不曾出现。
始终没有陆明轩的消息,风平心中忐忑不安,他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亦或者还在苦战之中,风平不得而知。
长途跋涉容易使人疲惫,特别是在夜里,即便是精神十二分集中,也难免有些困乏。
风平还好,但离若由于身体虚弱,有几次险些从兽背上滑落,这些看在风平眼里,实在于心不忍。
可那奔驰着的云焰骏似乎总是不知疲倦,它依旧撩动着铁蹄,速度始终不见消减。
又是一段山路过后,二人不觉间已是来到一处峡谷地带。
前方高山耸立,成扇形分布,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但两山之间却留有一道缝隙。
越是深入,地势也越发狭窄,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要将来人装入其中。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哒哒”铁蹄之音响彻山谷。
风平扫视地貌,不觉精神一震。
众山环簇中,唯留一线天。
山势地形别无二致,这里就是地图中标注的“崎涧”了。
终于来到了心中的目的地,风平暗自舒了口气,转而对着身前的离若轻声道:“离若,辛苦你了,就到这里吧。”
“什么?”离若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可就在她愣神的刹那,风平已然自她身后高高跃起,直冲两壁夹峙处而去。
“小风,你干吗?”身后离若显然有些惊慌,她一边呼喊,一边纵马追赶风平。
但风平的爆发力又岂是三品灵兽所能比拟的,他早已将离若远远甩在了后面,独自一人步入“一线天”中。
那是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
置身其中,风平停止了脚步,他回身看着离若迎来的身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离若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姐姐,但绝不是最后一次,当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见你安然无恙。”
风平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一抹凄冷的月光绕过山体的遮挡洒在风平的身上,显得无比的孤寂与落寞。
离若仍在呼喊,她的身影也越来越近,可就在她要接近之时,风平忽然猛地一拳砸在了石壁之上。
巨力之下,山体微微一颤,发出一阵哀嚎。
风平没有停歇,对着石壁连续出拳,庞大的灵力轰击之下,绝壁再也难堪重负,顷刻之间便有了崩塌之势。
又是一记重拳,山体彻底溃败,一瞬间巨石坍塌,不断坠落而下,一转眼便堵住了来路。
不远处的离若似乎也明白了风平的用意,可等她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隔着落石冲他大喊:“小风,你个混蛋,你疯了吗?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绝饶不了你!”
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都被那乱石砸落的轰鸣声淹没了。
没有告别,有的只是不甘和片刻的凝视。
最终,山体彻底崩塌,灰尘散尽,一切重归平静,只有一道乱石堆砌而成的墙壁挡在了离若面前。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吐出了一句话来:“一路平安。”
……
站在石墙另一侧的风平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但毕竟这才是他的真正计划——独自上路,面对所有的未知与凶险。
望着身前的石墙,风平不禁生出难以割舍的情愫,这道墙似乎不仅挡住了一些人,也隔断了一些事情,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整年的过往,如今彻底变成了回忆,留在了墙壁的那一边。
来时的路已被斩断,但未来的路还在前方。
没有过多的犹豫,风平漠然回身,步入深邃的黑暗之中。
风平的心情些许沉重,在这黑色的狭小空间中尤为沉闷。
却在这时,那金色小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极为不满:“我还以你设计了多么精妙的逃跑路线呢,没想到竟是为了摆脱这些保镖,他们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怎么,你吃醋了?”风平浅笑。
金色小人冷哼道:“鬼才吃醋,果然这凡人修士中爱逞英雄者不乏其数,殊不知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是飞蛾扑火,你这样的心性迟早会害了自己的!”
“呵,没有点血性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扑火的飞蛾,那我也是烧得最旺的那一只。”风平不以为然,乐呵呵道。
金色小人气极,却也无可争辩:“懒得跟你鬼扯,赶紧找个地方将体内的煞气逼出来,老子都快冻死了。”
风平未曾言语,却也正有此意。
走出崎涧峡谷是一片茂密的大森林,古树参天,绵延千里,一眼难望其尽头。
风平于其中穿行许久,最终找到了一棵足有五人合抱的巨树,借着树冠的遮掩在树下坐了下来。
风平依靠着树干,频频喘着粗气,即便是他如今神之力境界的体魄,在经过了一夜的奔行之后也有些疲惫,再加上煞气入体,让他的身体虚弱至极。
起先忙于赶路,这种感觉还不明显,现在停歇下来,身体的异样终于显现出来。
冷汗不断自风平体表溢出,沾湿了他那单薄的衣物,体内更是有无数阴寒之气于经脉中游走,如同慢性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身体。
“这阴魂宗的手段还真是阴毒!”
风平暗啐了一口,同时盘膝而坐,开始逆行灵武之法将体内煞气引向玉府。
可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那金色小人道:“喂,我如今玉府闭塞,你说的方法行不通啊?体内可还有别的地方能够消耗这些煞气?”
风平语气急促,可那金色小人却不吱声。
他气不过又喊了两嗓子,那金色小人才悠哉道:“怎么,这时候想起我啦?老子还不伺候了。”
“嘿,你以为我怕你啊?”风平也有些恼火,一气之下竟催动灵气在体内四处冲撞,引得识海空间也一阵剧颤。
“停,停,少侠请停手!”金色小人认怂道:“不要命的家伙,算我怕了你了。”
“那还不快说。”风平没好气道。
金色小人想了一会儿,说道:“你的修行之法与普通修士不同,对玉府的感应几乎为零,若是真将这些煞气引入其中反而极为凶险。不仅如此,你的灵力现如今已深入经脉、骨髓甚至血液当中,想要尽数排除煞气也十分困难,好在你的阳刚之气足够旺盛,且先行封住了心脉,如此才能撑到现在。”
这些话虽然句句在理却是毫无建树,风平当即便有些急了:“真啰嗦,到底有没有办法?”
“这么凶干吗?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金色小人委屈道。
这充满幽怨的一句话从金色小人口中说出显得十分违和,风平难免有些别扭,但同时也感觉自己有些苛刻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在下不才,求大神赐教良法。”
金色小人情绪转变极快,立刻换上一副高人作派:“嗯,这样才像话......我刚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想过万般诸法,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将体内灵气散尽,才能解此燃眉之急。”
“散灵气!?”
风平闻言大为震惊,这不是和散功一个道理吗?真要这么做了自己这一年来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灵力可就一去不返了,而且自己这一身“武功”也就全废了。
虽然风平不怕从头再来,但毕竟是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有了如今的境界,现在要他一朝散去还是有些不舍。
更何况,他隐隐有种感觉,这金色小人是在坑他。
“事关紧要,容我再考虑考虑。”风平犹豫道。
“灵力散去还可以再练,性命没了可就找不回来了,即便这些煞气不能致命,但对你以后的修行也会埋下极大的隐患,为了将来,一时的放弃还是很有必要的。”金色小人似乎也看出了风平的顾虑,宽慰他道:“放心,只要你稳住心神,即便灵力散尽也决然不会跌境的,只要修为还在,假以时日自可再续灵力。”
风平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不无道理,而且听这家伙的语气极为真诚,想必也是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的,谁让他们如今是同命相连呢。
放下了芥蒂,新的问题再次出现。
如今风平所处的这片森林虽然远离天山城,但距离中州还有些距离,眼看夜已过半,总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吧。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风平说着就要起身。
可那金色小人又道:“恐怕来不及了,如今你体内煞气已遍及五脏六腑,怕是很快就要侵入心脉了,不信你看下自己的手指。”
风平抬起一只手,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只见那手指的关节处已经有些发黑了,显然是煞气所致。
都说十指连心,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怕是心脉将要失守。
到了当机立断之际,风平也考虑不了许多了,他当即坐了下来,开始引动体内灵气向外排放。
风平稳住心神,同时开启瞬悉之术,洞察着四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