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多久以前了呢?白清矜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他依旧如同往日在仙留殿上俯视着众生,风吹起白色的衣袍,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随风飘起,与他唯一算得上熟识的故人——墨灼代死了。因此他便是世间最后的仙了。在他的记忆中,墨灼代是一个风流多情的男子,如水墨画儒雅俊秀的气质,常着一席靛青色长袍,一身明华如此俊秀。可就是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哦不,是仙,居然为了一个坠入地狱的魔,放弃了唯二的仙籍。
自世间第一个神盘古开天辟地,牺牲自我化为山川河流等世间万物,后而由天地间由盘古遗留的神力化身女娲接替这世间的神位。女娲性情古灵精怪,单纯善良。世间的神只能有一个。女娲便作为这世间唯一的神度过了千百万年的孤寂时光。直到有一天,她突发奇想捏了个泥娃娃,泥娃娃竟然活了过来,稚嫩可爱的小脸,叫着她母亲。女娲因此而惊讶,千百万年,第一次有人和她交流。后来她不分日夜的又捏了许多娃娃。便为女娲造人。
从第一个泥娃娃开始,女娲便发现娃娃是会死的。她很伤心,如果她消失了,人类还是会随她一起消失。毕竟,神也是会消失的。她便制定了世间的规则,男人和女人交配,便诞生了下一代。由此,在很多年后,人类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直到有一天不周山四根擎天大柱忽而崩裂,人世间大地分裂,从地缝冒出火焰,天空电闪雷鸣,降下洪水,火球,人类民不聊生,女娲作为人类的母亲,世间规则的制定者,更作为世间唯一的神,注定要为此牺牲。只是没有神来接替她的位置,她便把由盘古最后的血肉凝固而成,为世间传递生之力量的神灵珠摔成两半,便化为了白清矜和墨灼代,女娲把自己的神力赐予他们,让他们替神维护这世间的规则。自己便以血肉化为神石补天,灰飞烟灭。
后来,白清矜和墨灼代便一直,替给了他们生命,给了他们高高在上的资格的人——女娲,俯视着众生。从人类钻木取火到懂得战争,建立王朝,接着改朝换代,很久很久,久到了他们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世间的规则亘古不变,从不曾有人改变。
直到人类懂得越来越多,为金钱而坑蒙拐骗,为权利而残害生灵,罪大恶极之人便坠入地狱,成为魔。因为魔界的人数日益增加,白清矜与墨灼代便把仙法记入典籍,创立仙留,选择那些天资聪颖,善良天真的人上仙留学习仙法,至此,便有了三界。仙,人,魔。魔界选择最强大的魔成为魔王,众魔自打存在以来,就代代相传修炼魔功,魔功致阴致恶,直到地狱的魔王竟选了一个女子,此女妖艳媚人,一身红衣,不知立了多少英雄冢。墨灼代与此女子相识相爱的过程白子衿并不知道,直到有一天,这个修竹般俊雅的人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走到了白子矜的面前,往日俊秀再也不在,一身落魄颓废之气。对他说:“他叫墨初卿,是我和她的孩子。我知仙与魔结合的孩子极其棘手,但念你我相伴了千百年,请求你代为抚养。”白清矜皱了皱眉,一身清冷气质不改:“你怎么了?”墨灼代看着他,似是又回到之前的风流:“我知道,作为仙我不当如此,但是,你我不同,自打你我存在开始,我从来看不了世间疾苦,而你却能漠视不管,我便想是不是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会有半分难过,这千百年为仙的孤寂我觉得已经够了,若能得一知己,堕仙又何妨?神尚且有消失之日,我屈屈的仙消失又何足挂齿。”墨灼代就像以前一样儒雅风流的对他笑着说到。白清矜皱紧的眉头松开,一身白衣更为清冷:“荒谬。”墨灼代从此在他眼里不再为仙,而是和众生一样的存在,俯视着众生,也俯视着他。白清矜终是明白这个人不再是仙,抱起婴儿最后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也终于背道而驰。他觉得墨灼代为屈屈情爱之事放弃为仙,实在愚不可及。墨灼代望着白清矜抱着他和她的孩子渐渐消失化作一抹流光,他失力的跌坐在地上,看着最后一抹夕阳:“我已经在最后的时间里赎回你所有的罪孽了,若经过百余年的轮回,我们可否相遇,你又可否记得我。”闭上多情的桃花眸,眼泪不自觉掉下落在地上,墨灼代的身影逐渐消失,最后化作一抹青莲,被风吹走四散而去。
十六年后。
“师父!师父!你快看!我学会落花剑法了!”白清矜睁开在打坐中闭上的双眼,看向从远处跑来的红色身影。那人身姿修长,墨发随着他跑的动作被风吹起,一席青丝尚以绾正,眉间一点朱砂如血,一双桃花眸映衬着远处飘扬的桃花,烂漫而多情,唇红齿白,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初卿,为师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大吵大闹么。”白清矜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少年,皱眉问到。“师父!你前些日子说,只要我学会了这剑法,便可以下山,去尘世锄奸惩恶的啊!”白清矜看了看少年雀跃的,不忍让人拒绝的双眸。凤眸微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掠过少年,看向远处的桃花。“这桃树,是你父亲栽的。”初卿疑惑的看向眼前的人,还是穿着清冷的白衣,容颜同他小时候一样,从未改变。“您从未与我讲过我父亲,为何今日说起?”清朗的少年音传入耳间。“今日果真要到了。”白清矜放下茶杯,随即起身,拂去落在衣上的桃花瓣,淡然的走向前方:“走吧,师父带你下山。”随即化成一道白色的流光闪向远方。“师父!等等我啊!”少年眼前早无那清冷的人,随即立马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追向白光。
矮桌上的茶杯茶香依旧,落下的桃花瓣漂浮在未饮进的茶面上,连那人做的铺垫上,都是桃花瓣。仙留的桃花树从未凋谢,白清矜就是这样一边闻着桃香,赏着桃花,守着仙留,守着世间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