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子高中没有专门的画室，陈曦只好在图书馆度过了的中午。
下午第一节是女子排球，想有个好心情是没可能了。她对球类运动有着源自天性中的厌恶，更准确点，是一切关于“圆”的物体。因为早产的缘故，陈曦的小脑发育不良，导致平衡感的欠失。跟头更是从小就没断过，轻至破皮重至骨折，任何圆润的东西都是潜在的威胁。
陈曦丧气地走进更衣室，打开衣柜，正要换上运动服，一名穿着红色嘻哈服，头上罩着兜帽的高个子女生走了进来。陈曦立刻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唇上摸着淡淡的口红，像童话里的暗夜精灵。女孩放下兜帽，露出一头长长的金发，乍一看像个外国人，可她的脸却是东方的。陈曦小时候见过一个这样的女孩，当时所有人都挺羡慕她的，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家族有白化病史。不过眼前的女孩更偏向于健康的一面，她咬着皮筋将头发扎成马尾，正巧砰上陈曦的目光。
“有事？”她摘下耳机问
“没。”陈曦连连摇头，又慢慢搓开手，“好吧，其实我的护腕忘带了。”
女孩顺手从衣柜拿出一支护腕，扔给陈曦，“排球课老师是个母老虎，不戴护具就死定了。”
“谢谢，我叫陈曦。”
女孩转身正对着陈曦，陈曦才注意到她的眼睛不是纯黑色，是介乎黑与红之间的一种暗色。
“艾小爱。”她边说着，无暇的脸笑出了两颗可爱的酒窝，如春日的阳光，让人感觉莫大的暖意。
排球课打的轮班比赛，这种想逃也逃不掉。陈曦和艾小爱分到了一组，她是二号位，艾小爱个子高，站的一号发球位。
比赛开始，排球在姑娘们的手掌之间高速传移，双方攻势很凶，每一次跨网带着一声怒吼，力道非常之大。
陈曦努力往偏僻角落躲，可球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总是直直向她飞来。
腰，腿，肩膀，脑袋，身体各个地方都挨了皮球，就手掌碰不到，队员们对她以怀疑，而球网对方则是幸灾乐祸，这让陈曦感觉自己是个罪人。
突然，有人在轻拍她的后背，陈曦抬头看见艾小爱站在她身旁，红色的魔眼正对着陈曦，念道：“快慢只是相对的，视网膜有足够的能力捕捉球，盯着球，想象球速很慢。”
陈曦猛地愣过神，眼睛红光一闪而过，艾小爱已经站回她旁边。
接下来，陈曦好像神力附体，各种刁钻艰难的动作都能完成。她的平衡完全恢复，视力变得无比清晰，排球在空中的运动轨迹被眼睛捕捉，大脑飞快运算结果，手臂做出应对处理。就好像神经反射弧缩短了一半，陈曦挠着头，更好奇眼睛的变化，她有轻微的近视，明明不可能看这么清。
比分不断搬平，从落后到最终反超，每一次拥抱陈曦都感到队员们对她的敬意，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不错。
一阵凉风吹过，将姑娘的热火稍稍压制，陈曦看向了艾小爱。那个白皮肤像雪一样的女孩，正拉开裤腿，露出强健有力的大腿肌肉，那才应该是全场最瞩目的明星，她为人很友善，陈曦不想抢她的风头。
突然，一颗凶悍的皮球朝陈曦脑袋飞来，而陈曦正出着神，待她反应过来，球将迎脸相撞，已经避无可避。
古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有一根由世界树的树枝打造的矛，名为冈格尼尔。冈格尼尔受神力诅咒，只要抛出，无视一切防御，将百分百命中目标。
可此时，冈格尼尔却定住了。
慢速状态下，陈曦看得很清楚，排球在距离自己的脸一公尺的地方停顿了一下，然后由静止状态向右打旋，改变了必中的轨迹，从她耳根掠过。
“嘿，专心点！”艾小爱朝她大喊，陈曦迅速点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塞场。
体育课后，陈曦和艾小爱同时背上画板，二人都十分震惊。
去往美术教室的路上，陈曦和她热聊起来。
“我原本以为你是体育生。”
“不，体育运动对我有很大的限制，时常擦枪走火，还是别冒险的好。”
“很危险，我也觉得。”在关于体育这一点上，陈曦深表赞同。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很快走到了美术教室。
班里共有十几名学生，一半男生一半女生。艾小爱和他们打招呼，可他们似乎并不怎么领情，连个招呼都没回，反倒对陈曦格外热情。
陈曦一边应付同学，一边偷瞄艾小爱。很奇怪，她长得那么漂亮，放在那自然就是焦点，是男孩们争相讨好的对象。不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该受此冷漠。
下课铃响后，老师又拖了十分钟的堂，才宣布下课。陈曦和艾小爱打过招呼告别，便匆匆向跑向校门口。
美娜在车里已经等候多时了，陈曦心中满怀歉意，想着是否自己买辆车，但不知道陈思宇给的银行卡里的钱够不够。他的话不能轻信，陈曦决定去附近银行查下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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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儿，几天没见就想我了？”电话那头，陈思宇操着吊儿郎当的口音，说道。
陈曦心脏砰砰大跳，喘着粗气，急问道：“你知道那张卡里有多少钱，足足八个零，你抢银行了？”
“你就为了这事才跟我打电话，真伤了老爸的心。”陈思宇没好气地说：“那钱是公家的，官方名叫“家庭后勤保障基金”。不过才这点，我以为会有更多。”
陈曦轰地瘫在床上，好一会才回神，她明白，自己一瞬间变成了富二代。她丢掉电话，只觉得眼冒金星，看到一张张钞票漫天散落，而她光裸着身体，淹没在钞票的浪潮里，怎么也游不出去。
陈曦将头埋在枕头下，迫使自己冷静，又开始两脚乱蹬，裹住被子在床上打滚，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立在床上蹦跳。最后斯旺忍受不了，到她房间抱怨，陈曦才乖乖钻回被窝里。
一夜好梦。
呀---呀---
睁开眼的第一秒，她和一只黑色的鸟对视了。
那只乌鸦全身乌黑，只有头和尾羽有一点暗紫色。它羽毛沾着露水，两脚勾住树杈，隔着窗户，直勾勾望向房间内。
陈曦感觉自己被偷窥了，突然又意识到这只是一只鸟，当下又好气又好笑。她走到窗前，伸手去摸它。
乌鸦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害怕。啪！乌鸦的脑袋从脖颈断裂。陈曦吓的一声尖叫，望着树杈上立着的乌鸦的无头尸体，眼里充斥着惊恐。
陈曦猛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起床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
今天整个上午，陈曦总是心神不宁，脑海里一直是那只断头的乌鸦。可以肯定它是冻死的，它站在窗外看了自己一夜，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它。陈曦怎么想也想不透，总之，自从来到镇子上，她经历了一连串奇怪的事，就像昨天的球，今天的乌鸦，用科学完全解释不通。
“陈曦。”数学老师瞪着死鱼眼，点了她的名，当众批评她不知好学。
好吧，这件事倒解释的通。
陈曦中午不回家的消息不胫而走，耿冯逮着了机会，邀请陈曦和他共进午餐。
“不好意思，我要去到学校外找一间车行，买辆电动车。”
“你熟悉地方吗，车行挺不好找的。我正好知道几个，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有时间。”
陈曦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商铺街与机车房紧挨着，因为旅游的缘故，这里成了镇子最繁华的地界，其中就有几家车行。放学后，耿冯和陈曦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商铺街。
“爱玛最新款，电动混合机，骑上去马力十足。”耿冯介绍说，他不知什么时候补的课变成了电车专家。
陈曦摇着头，“太轻了。”
“好看不实用，我也相不中。”耿冯走到一辆红色的厚重的车前，说道：“凤凰六号，完美符合空气动力学，加重了底盘，这家伙可不轻，你都不一定能扶起来。”
“我不喜欢红色。”陈曦眉头微皱，这已经是他们逛的第三家车行，却始终没有找到中意的。
“我去买点水喝。”耿冯有些丧气，转身进来旁边的超市，陈曦内心很抱歉，决定等他回来，不管怎么也要买一辆。
忽然，一连串发动机低沉的轰鸣，三辆摩托车从街上飞驰而来，绕着陈曦转圈。
“得了吧，乌达木，快停下来。”陈曦哈哈大笑，乌达木摘下头盔，他旁边是雷木和弗农。
“你是经过这里？”
“不，我是来找你的。”
陈曦翻了翻白眼，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来车行是临时决定的，没就连美娜都没告诉，他不可能知道。
“看样子你遇到麻烦了。”乌达木走到陈曦身旁，撇了眼车行里摆着的电动车，说：“这里的全是垃圾，我送你一辆。”
乌达木将摩托车推到陈曦面前，陈曦惊呆了，指着这个庞然大物：“你是认真的？”
“嗯，骑上试试。”
“不，我才不要。”陈曦摇头拒绝，“它是你的，我怎么能要。”
“别啊，我大老远来的。”乌达木看上去很坚决，陈曦只好答应：“我得付给你钱。”
“没问题，怎么样都行，你也可以网上转给我。”
“你有二维码吗？”
“没有。哪是个什么东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