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汉洋拿了水把脆蛾双手洗了又洗,脆蛾也没挣扎,洗完后被推入马车里,大伙儿便又继续赶路。
经过楼婷被病患挟持,接下来的路上,空气中隐隐多了一层阴霾,纵然楼婷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患上天花,也没人相信。
最后,她索性不说了,她知道静枭南会要余新晓诊断过后才会放心,接下来数日,想必自己是会被隔离开来。
她靠在他坚实的胸前,为了迁就她,静枭南并没策马奔驰,而是缓慢的步行着,大伙则先策马赶往疫区,这大队和他俩早已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她抬起小脸,看着他镂刻般的下巴,突然说道:“对不起。”
俊脸低下头来,捕捉住她的视线。
“下不为例。”薄唇轻启,他只说了这句话。
不知为何,就这四个字,楼婷听得热泪盈眶。
“你不怪我?要是我听话,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小女孩,这世上的险恶,比你可以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笑,亲昵的用鼻尖摩挲她饱满的额头,“是我大意了,没护好你,是我的责任。”
“我才不是小女孩!”她抗议,挺起了胸脯,不过她也没笨到透露自己的真实年龄,她比他还要年长三年,这场姐弟恋,谈得她有点心虚。
“嗯,是不小。”黑眸灼热的目光扫过她胸前,毫不避忌。
“流氓!”她红着脸斥道,护着胸前,转开了视线。
“咱们会在村外暂时搭建的兵营里住下,据岸影回报,目前朝廷的兵营和云外金殿的营帐相邻。”
“你就不怕曝露了另一个身份?”楼婷问,这几年来,夜殒虽然鲜少在大众面前出现,但他是一个健康的活体,要是这层身份曝露,那无疑是昭告天下,静王爷的瘫痪是假的。
“无碍,岸影认为朝廷人手足够,把云外金殿的撤走了,只剩下余新晓两师徒,况且就算曝露了,也顶多离开京城。”他无所谓的耸肩。
“那仇不报了?”
“只是换另一种方式。”
她瞄他,见他真的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便揶揄道:“你的皇甫倾城呢?人家从苍月追到金雾,你不虐一虐她就走?”
“唔…………这样吧!若是本王被你传染恶疾,那本王就和她云雨一番,把天花也传染给她,就当报了仇。”
话音未落,健壮的胸前就挨了一拳。
楼婷使尽了力,他闷哼一声,大手包覆住行凶的粉拳。
“你敢!我就阉了你!”她恨声道,却见他眸光熠熠。
“哪敢,你这头母老虎就让本王难以消受了。”他意有所指,欣赏的俯瞰她爆红的小脸,阳光打在她素白的脸上,那肌肤晶莹剔透,是他见过最美的。
楼婷虽然甜到了心坎里去,却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感动的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掌心,感受那上面粗砺的触感。
“怎的你不和我保持距离?要是真被我传染怎么办?”
“那就抱着做一对苦命鸳鸯好了。”
楼婷笑了,她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倾心。
两人到达疫区,天已经黑下来。
从被包围起来的村落,到很远的地方,都充斥了一股压抑和悲伤的气氛,空气中漂浮的药味又苦又难闻。
静汉洋让府兵在营帐稍远的地方搭建了一个较小的帐篷,让他俩休息,其他不明所以的士兵们也不敢多问,只是听话的并未上前施礼。
残破不堪的村落,整个被朝廷兵将围住,经过病患逃离的失职过后,兵头下令更严厉的看管,只要有人胆敢踏出来一步,就地处决!
静汉洋、脆蛾和欧阳潭蒙着厚厚的面巾,坐在随便钉起的桌子旁。
“全村死剩三十三人,都重病不治,等死。轻微的二十四人也痊愈了,被送去了德央。”他转诉兵头的话。
“那批人刚好在您们抵达德央之前到了,就是两日前,王爷请放心,下官都安排好了。”欧阳潭道。
楼婷远远的眺望残破的村落,夜色渐浓,偶尔可以听见村里传出的嘶吼和痛哭,一些想逃的重症患者聚集在村口,从早到晚的哀求,怒骂,士兵都不为所动。
没来由的,楼婷鼻子一酸,却强迫自己挤出一抹浅笑。
“王妃,他们都是无药可治的。”脆蛾把简单的吃食摆放好后,把碗筷放在她面前。
“我不该来的。”楼婷收敛起心神,也收回目光,“来了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这不正是高官做的事?长途跋涉,美其名去办事,其实实事都指派下去了,最后自己出现博个美名,等一切完成后回京领赏。”
“那是你吧!”楼婷没好气的刨静汉洋一眼,后者得意洋洋的眯着眼。
“错了,本皇子从未被指派过任务。”说得好像好吃懒做是什么值得嘉奖的壮举似的!
楼婷不想搭理他,但糟糕的心情被他搅和了下,这会好过了点。
村民们发出的哀嚎,对谁都是一种折磨,尤其在这冰凉的夜晚,夹杂着野外的虫鸣和丝丝风声,那些嚎哭听起来好比恶鬼在招魂。
楼婷吃不下,转身进去营帐里,拿出枕头背单蒙着头休息,但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
片刻,静枭南领了余新晓进来,余新晓听闻她与病患有接触,便也做了全套准备,来到木板搭起的塌前。
“见过王妃,容老夫给您请脉?”老人家眯着的双眼充份说明了面巾下笑容可掬。
知道辩不过,楼婷在静枭南深沉的目光下伸出手,让余新晓把了脉。
“她如何?”苍老的手刚放开,静枭南就迫不及待的问。
余新晓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楼婷身上。
“关于天花,王妃懂吗?”
楼婷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点头,她坐得笔直,像被老师问话的学生。
“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潜伏期大约半个月,症状有发烧、头痛、背痛、心跳加速及浑身疲惫,发病三天内一般会有红疹。”
“接下来呢?”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对于现代医疗设备来说,天花不是绝症,甚至乎不能称之为恶疾,因为处理得当,是会痊愈的,然而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这是分分钟丢命的急病。
余新晓能够把一部份轻症患者治好,那已经是神医的造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