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三叔的事我就觉得心里不好受,也许是年代不同,但我始终不理解。至于这几天睡觉,其实也没怎么睡,就怕三叔再来和我聊天。我从小就怕黑,基本上小时候接受的教育就是“你不听话毛猴子来抓你啦!天黑别出去外面好多鬼呀怪的,吃人的!”。
“你呀,这几天老是神神叨叨的,不就是个梦吗?前几天不是给三叔送了点纸钱,后来就没事了么。”老婆看着宫斗片一边说着一边啃着苹果。我看着电视心想这些女人可比鬼怪什么的心毒多了
“爸爸,看火蓝的梦,看火蓝的梦……”孩子吃着蘑菇力,看着我
“什么火蓝的梦啊?”我心里想,不记得有这动画片啊
“给他放多啦A梦。”老婆看着电视头也不回
“都什么玩意儿呀,这哪跟哪了……”我当时挺蒙圈的,打开电脑给孩子弄好就躺炕上了,明明记得孩子说的是火蓝的梦呀…
宫斗片向来我最不爱看,后来看着电视就给睡着了
“小蛋,你去给你奶奶提桶水。”我爷在院里坐着小板凳,低着头卷着烟叶
“行,那我提完你可得给我拿块饼干吃啊。”我跑着给奶奶提了桶水,就眼巴巴的等在爷爷身边看着他卷烟叶,这卷烟的纸就是我们上学时的课本,拿剪刀裁成三公分宽、五六公分长,烟叶就是我和爷爷经常去洼里找的野生的大青叶,找那些黄的拿家里晒干、搓碎就行了。
“你呀……等着,爷爷这就给你拿去”爷爷点着烟卷,嘬了两口走进了里屋。进了里屋我就瞅着那个小方柜,爷爷拿钥匙开了锁在里面给我拿了块饼干,“给,咬口看看还脆么?”爷爷叼着烟卷笑着
“我不喜欢脆的,就喜欢这种软绵绵的。”我当时美滋滋的
“唉……你这孩子……”爷爷看了眼表,转身去院里卷烟叶了。由于当时家里比较穷,爷爷买了饼干什么的都舍不得吃,一直都是锁在柜子里,有时放的蛋糕都硬的和砖头似的,饼干哪还有脆的,那时没有过期这概念
饼干两三口就吃没了,我经过外屋时看见奶奶刚盖好锅盖“奶奶,今个儿做么好吃的?”
“一会儿吃饭就知道了,你这小子就知道吃,出去玩吧,一会儿熟了奶奶叫你”奶奶冲着我笑呵呵的说
“行,那我先去写作业,明天就开学了。”我这才想起来老师留的作业还没动手呢“日记该写什么呢?要不就写我和爷爷卷烟叶,爷爷给了我块饼干吧……”
还想着呢,就看见门外来了好多人,有个长辈就冲我招手“小蛋过来,你爹呢?”
“上洼里干活去了吧,反正没在家。”我比较不爱说话,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拿脚撵着土
“真没在家吗?这可怎么办啊?”这个长辈抬头瞄了瞄,应该是叫叔吧,村里人不少我又不爱串门、街上碰见长辈一般都是低头擦着墙角过去,差不多的我都不认识
“有事么?”我爷爷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我偷瞄的发现距离越近这位长辈脸越白
“没……没事”这位长辈挠着后脑勺应着
“没事这么多人还在这干什么?都散了吧。”爷爷说完背着手又去卷他的烟叶了
“散了吧,散了吧啊,小蛋,你过来叔有话和你说。”这当叔的拽着我直接出了过道口
“叔,我作业还没写呢……”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挺紧张的
“小蛋,你可不能回家了啊,你先在街上玩会儿。”叔说着旁边又来了几位长辈
“对、对,先别回家了,你真不知道你爹去哪了啊?”旁边一位可能也是叔的长辈问着我
“我不知道,大概是上洼里干活了吧……叔,我作业真没写呢……”我紧张的应着他们,看了眼这三四个人,我就又低下头撵土玩了
“蛋啊,你听叔说,你奶奶有毛病,怕不是人了……”先前那位当叔的看着我说
“你……你们,我告诉我爷爷去”我听他说这个话心里挺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办,就想先跑了再说
“小蛋,你等等……”我在前面跑,这群长辈紧追着到我家院里,我回头就看见刚说话那人身子直哆嗦
“爷爷!他们说奶奶不是人!”我跑到爷爷跟前蹲着,看着后面这群人
“你去叫你奶奶,爷爷在这看着他们。”爷爷卷着烟叶看了眼天,我起身跑外屋去找奶奶
“奶奶,有人说你坏话!”我看着奶奶,她正在添火
“说什么了?”奶奶连头都没抬
“奶奶,他们说你有毛病,还说你不是人呢。”我当时闻着锅里的味道,感觉特别香,下意识的就问“奶奶,锅里蒸的么呀?”
“来,给你掀开看看。”奶奶笑着起身掀开了锅盖,只见里面有十几个碗,每个碗里都蹲着一种东西……应该叫动物吧,就像狗那样正儿八经的蹲着……有老鼠、猫、还有不知道叫什么的
“奶奶,你这是蒸什么呢?”我当时特别害怕,只是怎么迈腿都走不动路了
“你说呢?”奶奶回过头笑着看着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着都不舒服,我实在是挺不住了,我就大声的叫“爷爷!爷爷救命!”
“怎么了?你是想要不吃吗?”我回头看见爷爷绷着脸,瞪着眼瞅着我……
“啊!啊!……啊……”
“怎么了你,大白天还做噩梦呀?”老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爸爸。你小点影,喃都疼不见火蓝的梦类!”孩子在旁边生气的瞅着我
“没事,爸爸说话小点音,你看去吧。”想着刚才的梦,还是浑身打冷颤
“你说会不会是你肾虚呀?听说肾虚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老婆调笑着我
“一边去,我这还烦着呢,唉……”
奶奶还健在呢,爷爷死了七八年了,是得什么病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会儿是有钱看小病,大病没钱治,有一年冬天爷爷在院里摔了一脚,就再也没站起来,后来逐渐的就糊涂了,经常把我叫成我爸爸。
再后来就在炕上躺着,一直躺着,直到躺的皮包骨了,也不知道又得了什么病,舌头都干裂了,我经常是瞅着爷爷就想哭,直到临死时别人都哭,我实在是哭不出来了,我爸说我不知道人事,丢人。
我当时对我爸爸他们是有点怨恨的,死后这么装模做样的哭丧,还不如生前对老人好点,但后来又想想,家里也算是尽力了。其实爷爷死了我觉得这样挺好,不用再活受罪了。
不知道你们那里办丧事怎么样,我们这里要放五天,家里亲人得陪陵,就是在街上搭一个大棚,里面放上棺材,前面摆着供品。看着外面有说有笑的来帮忙的人,突然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