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黑暗,是无尽,是不可名状……
云漓找不到词汇形容眼前看到的一切。
疯狂、癫狂、混乱……
不可名状的黑色野兽就如同是用幼童梦境中的怪物拼凑起来的一般,显的畸形,而又令人恐惧。
一条条布满荆棘的黑色触手在天空中肆意舞动,畸形的怪物疯狂的嚎叫。
无数人类被开膛破腹,用漆黑的锁链倒挂在天空上,他们的舌头早已被拔去,只能张着嘴发出不可闻的嘶鸣。象征着混乱与灾厄的怪鸟啄食着他们的血肉,鲜血如雨水般不断流下。
引得地下那如蚂蚁窝般密集的异端相互残杀,只为抢夺那些滴落下来的血液。
整个空间被一片比黑暗更加黑暗的海洋包裹着,海洋深处那不可名状的邪神正静静的窥视着岸上的生灵。
空间中四处回荡着那足以使那最诚恳的信徒陷入无尽疯狂的恐怖旋律。
大陆早已被黑色的触手撕碎,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一个独立于世界之外并与世界完全相反的反转之境。
现实世界中的物理定律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这是整个世界的梦魇……
空间的最中心,一群身穿黑袍的信徒跪倒在祭坛上。他们用疯狂而炽热的眼神望着祭坛中央那颗巨大的黑茧,他们在迎接那不可名状的无名之王。
下一秒,所有的狂信徒都将手掌猛然刺入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不断跳动的、带给人以最真实的恐惧的黑色扭曲之心——
然后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将其投入面前的黑色沼泽,让那黑色的淤泥将他们最为宝贵的事物献给那无上的无名之王……
这是……什么?
云漓的身体微微颤抖,那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本源的恐惧。并非血脉与位格的压制,而是纯粹源自于云漓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那最原始的……对未知的恐惧……
他的身体早已忘记了移动,甚至忘记了反抗。
那漆黑的触手缠住自己的四肢,将他向整座祭坛的最深处脱去。
可不知为什么,在身体不断下陷的过程中,那名为恐惧的情绪竟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感——
熟悉、陌生、悲伤、喜悦、憎恨……
云漓想起来了,他曾经梦到过这里。甚至无数次重复着这个梦。
那么……你是谁?
云漓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平静而又理智的注视着离她不远处的那颗黑色的巨茧。
他……又找回了自己的面具。
仿佛感受到了云漓的到来,黑色的如心脏般剧烈的跳动起来。如同血管般的脉络开始膨胀,显得越发明显。
你终于来了……
……
……
现实世界,云漓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房间早已被一种黑色的未知物质所充斥。
门锁早已被那种黑色物质完全封闭,墙壁与地板上布满了如血管般不断跳动的黑色脉络。
房间的天花板上,一只只紫色的魔眼静静的窥视着床上躺着的“精灵”。只有彻底陷入深度沉睡的云漓才会卸下他的伪装,但那时的他,也是最危险的……
床的四周,一条条不可名状的黑色触手从阴影中爬出。它们以一种奇异频率舞动着,仿佛正在进行某种神秘而又诡异仪式。
但它们却又十分小心,
仿佛生怕吵醒了云漓,又或者是弄坏了房间里的什么东西给云漓带来麻烦……
突然,本该沉睡的云漓猛然张开眼,一缕不易察觉的黑色光晕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原本房间中一切的异常也都在云漓醒来的前一秒彻底消失,一切都仿佛从未存在。
醒来的云漓小脸苍白,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两只小手用力的抓着床单,直到现在他的身体都依然留存着些许恐惧。
奇怪的是,云漓的意识又或者说是灵魂却呈现着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亢奋、激动、疯狂、兴奋甚至是痴迷。
这显然太过奇怪了,一个人的灵魂与身体居然呈现着截然相反的状态,可现实就是如此。
“刚才那个梦,我小时候做过。而且……不止一次。”
云漓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可双眼中却充溢着可怕的亢奋与疯狂。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如同偏执狂般的自言自语。
“可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
黑质瞬间化为触手,其上布满荆棘。
“到底发生了什么?”
数之不尽的触手带着疯狂之意猛然刺入它们主人的躯体。
“真的好想~搞清楚这一切啊~~”被触手贯穿的云漓双手捧住苍白的小脸,露出病态的痴笑。
任由身上的血液不断流出,然后被触手吸食。
渐渐的,在那种被撕得四分五裂的剧痛下,云漓的双眸恢复了清明,早已看不到之前的那种疯狂。
“我这是怎么了……”
云漓将那些被他制造出来的触手收回,平静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伤口在触手被收回的瞬间便已经止血,短短数秒时间便差不多已经愈合。
云漓的遭遇造成了他现在的理智,他很少会失控,完全以绝对的理智思考。
纵然他体内流淌着最为危险的妖血……
“嘭——”
就在云漓感觉奇怪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错,就在云漓的眼前,他的房门被“嘭”的一声——踹飞了……
沉重的木门带着破风之声就从云漓的脑袋上飞过去,重重的砸在对面的墙上的书架上,直接将他房间中除床以外仅有的一件家具砸的四分五裂,溅起一大片烟尘。
云漓:“……”
一切都清楚了,在这个扭曲、混乱的世界里,疯子才是清醒的,自以为清醒的人都被蒙蔽了。
看着那在一脚踹开自己的门后直接就冲过来将自己按倒在床上的洛雨轩,云漓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
还没等云漓说什么,洛雨轩便先开口了,他的眼中满是慌张之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阿月,千万……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洛雨轩,”云漓平静的直视着洛雨轩的双眼。
“怎么了?”洛雨轩微微一愣。
“……”云漓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蓄力一脚将洛雨轩从自己身上踹飞了出去。用平静而低沉的声音说道:“给我滚!”
……
“所以说,你发现我的门打不开后就以为我想不开了?”云漓优雅的坐在沙发上,用平静的语气向正在他面前的地板上跪着键盘的洛雨轩问道。
“嗯。你现在看起来也太……那了……万一是真的怎么办?所以我就……”洛雨轩垂着头,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好让自己已经在电脑键盘上跪的发麻的膝盖放松一下。
而这种小动作并没有瞒过云漓,直接举起手中的书架碎片往洛雨轩脑袋上一拍:“不许乱动,跪好。”
“云漓……剩下的一个小时可不可以下次再跪。我腿麻了……”洛雨轩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没门!接着跪。”云漓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云漓往前走两步,拿起茶几上那精致的白色快递盒。问道:“这是什么?”
“啊,这个啊?这是我刚刚在门口找到的。”洛雨轩趁机移动了一下身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不是你买的吗?”
“……呵~”云漓感受了一下手中的快递的重量,不屑地发出一声轻笑。
这是在向我示威吗?算了,找个机会去把它们杀掉好了……
云漓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芒。
“呃……不是我弄错了吧。”看到云漓的反应,洛雨轩忍不住浑身一颤。下意识的问道:“可以别让我跪键盘吗?”
“不关你的事。”云漓说完别拿着快递回到了房间里。只留下洛雨轩一个人在客厅里默默地跪着键盘。
实际上,对于云漓让自己跪键盘这件事,洛雨轩是真的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他并不是抖M,更不是变态受虐狂。之所以会这样的唯一原因便是他清楚的知道,
云漓一直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明明想要被人关心,却又不敢说出来。
明明害怕孤独,却又心甘情愿地承受孤独。
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总想着去帮助别人,同时又害怕被别人发现他提供帮助的事实。
被人冤枉、误解之后更是几乎从来不会尝试去辩解,而是选择默默的承受,承受别人的伤害与谩骂……
所以说,云漓越是这样对待自己,就说明他对自己越是重视。
不然他为什么让我跪键盘呢?
想到这儿,洛雨轩脸上浮现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感受着自己早已渐渐麻痹、失去知觉的双腿,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痛苦并快乐着吧”。
……
另一边,云漓随意的撕开了快递的包装盒,拿出了里面的事物。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在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枚枚刚取下来,甚至还带着血迹的人类眼球。
那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似乎在诉说它们所承受的恐惧。
是害怕我抢地盘吗?
云漓那略显空洞的金色双眸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寒意。
这些眼球上弥漫着的那些杂乱无章而又若有若无的妖气已经充分说明了此事是何物所为。
很显然——妖!
而且还不止一只,其中一缕妖气甚至已经达到了筑基巅峰甚至是半步虚丹的境界。
但这重要吗?
虽然云漓现在只有炼气的境界,但就算是元婴境大妖他也不是没揍过。
甚至就连出窍境界的十殿阎罗之罗刹,云漓在付出一些代价的情况下都能轻易单杀,而且并不费什么事。
那么,一群凡间土生土长的最多只有【虚丹】境界的下等妖怪还真没有资格让他放在心上。
唯一让他奇怪的是,那些本土的下等妖怪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他并不记得自己释放过妖气,就连之前弄死那只畸形怪物的时候也仅仅只是使用了「咒怨」最普通的黑质罢了。
而黑质与灵力可是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反的两种能量。
就连体系都完全不同,就算被察觉了又能怎样?
有点儿意思……
云漓承认,他突然有点儿感兴趣了。
随手释放出一团赤焰将盒子里的眼球连同包装盒一起焚为灰烬,云漓转身向客厅走去。
他突然感觉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