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旅店的办公室。
说这里是个办公室,其实就是由三个客房合并改造的。左右两间是旅店老板的起居室和一个客卧,中间屋子里放了张大办公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账单信封。
此时的旅店老板坐在自己的桌前,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张手写的单子。桌子对面并排坐着男孩女孩,女孩翘着腿,双手抱胸气鼓鼓的坐在那里,而一旁的男孩,满脸脚印,鼻子上塞着两个纸团。此时他臃肿乌黑的眼圈更像是被人打出来的。
“啧啧,老头我干这一行快四十年了,这样的激烈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啊,当下的年轻人都这样吗?”老板并不接受女孩“你想多了”之类的反驳,嘴里继续碎碎念叨:
“床三十五元。”
女孩惊异的问道:“什么?”
“房门二十元。”
“唉?”
“沙发十四元。”
“哎!”
老板每报一个数字,女孩就惊叹一句,直至老头将手里单子念到最后:“巴拉巴拉,就这么多,合计是,哦,二百五十六元。”
老头将手中的单子对折放下,拿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对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说:“你说我是该报警呢,还是去找你们的家长呢?”
二百五十六元在后秦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元是后秦的货币单位,一元等于十角,一角等于十分。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一个月的不过一百三四十元。
女孩不复之前的坦然,双手撑着旅店老板的办公桌,探身说道:“不可能这么多钱!”
老板无奈的摊手说道:“刚才的报价你都听到了,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一百五!”
“不可能,最低二百五。”老头气急败坏道。
“你那些都是二手的破家具,不值钱。”
“什么破家具,这都是祖传的实木家具,实木,你懂吗?”
“还有误工费为什么这么高!”
“我们旅店的生意这么好,重新装修的时间我少挣多少钱。”
“明明贴层墙纸就可以了。”
“……”
路凡看着激烈争辩的两人,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他习惯的捏着自己的脸颊,却忘了自己脸上刚刚受伤。
“疼疼疼。”少年不禁的疼出声来,却吸引来了少女的目光,此时的价格已经定到了二百元。
“你掏钱。”女孩坐回椅子上,对旁边的路凡说道。
“我的刀又没刀刃,而且我才是受害者……”
言外之意却是,事情又不是我干的,关我屁事,直至最后说到“受害者”三个字的时候,男孩才恍然大悟样子,激动的冲到办公桌前喊道:
“你们这家黑店!”
“二百元不能再少了。”老头不明所以解释道。
“我的钱袋在房间里被偷了。”
“不可能,我们是有良心的商家。”
“我进店的时候明明也看到有人说被偷东西了。”
“所以呢?”
“你们是黑店,把我的钱袋还给我。”路凡双手撑着桌子,脸都快要贴到老板的鼻尖上了。
“够了,年轻人。”老人说着,粗壮有力的右手一锤砸在桌子上,“我们店价格公道,每天住着四五十个客人。住在这里的人工作都不怎么体面,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偷东西更是家常便饭,没看住东西是你们的问题,能不能找到也是你们的问题。”
老人双手十指交叉放于颚下,眼睛气势的在男孩女孩身上扫了一圈,继续说道:“所以呢,你们是掏钱,报警,还是叫家长。”
女孩扭头看向路凡,他却一副关我屁事的态度:“东西不是我砍的,而且我的钱都被偷了。”
“你无耻。”
“你没钱。”路凡反驳道。
“这简直比无耻还无耻。”老板还不忘在一旁帮路凡补刀。
女孩怒睁着眼睛看着一唱一和的一老一少,心痛的摸出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
“我只有这些。”女孩哼道。
“一百一,一百二……”旅店老板再次戴上眼镜,仔细的数着:“嗯,差不多,不够的就从你预付的房费里扣掉好了。”
“什么!”女孩尖声叫道。
“总共少了八元,你还有六天的房费,一共是十五元。”老头手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然后从女孩刚才给的钱堆里挑了几张纸钞来,“嗯,这是给你的找零。”
“那我住哪里!”
“你们俩不是一起的吗?”在女孩心里已经化为奸商的老头,好奇的看着男孩和女孩,然后一脸说不上是同情还是羡慕的表情,对路凡说道:“不过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咳咳……过度。”
“还有动作幅度要轻一些,别再把房间玩坏了。”奸商老板又转头对女孩提醒道。
女孩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忍耐了半天后,最后认命般说道:“行,不过是从他的房间搬到我的房间,我的房间一天是两元五,你还欠我三元。”
说着从老板手里抽出了三张纸币,走了出去。
一旁的路凡呆呆的望向女孩离去的背影
“这算个什么意思?”
女孩的房间里,路凡和女孩四目相对。
“提前说明,这是我的房间。”女孩率先开口说道。
“但是,是我出的钱。”路凡同样不甘势弱。
“总之,这个床是我的。”女孩拔出手里的唐刀,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
见状,路凡很自觉地爬到了沙发,心里哀叹谁让自己打不过她呢,却毫无打不过女孩无地自容的自觉。
女孩接着挥刀在空中划了一条线,说道:“这半边是我的地方,你不准过来。”
虽然只是比划了一下,但路凡还是能大约看出女孩划得边界在哪里。
“姑娘,你是不是对‘半’这个字有什么误解啊。”路凡震惊的脸都要抽筋了,只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女孩在一旁无所谓说道。
“你的数学老师是弱智。”
“什么意思。”
“要不然你怎么比弱智还弱智,连一半是多少都不知道。”
“你找死吗。”女孩怒道。
“你有钱就动手啊。”
“钱”这个字,现在就是路凡和少女的软肋,两人举刀对视着,却无人动手。
“那好吧,我退一步,这样可以了吧。”女孩后退一步,再次挥刀比划了一下。
路凡闻言点头表示赞许,然后说道:“卫生间是公共区域,不算你那半边里面。”
“可以,但是你不准在卫生间里使用马桶和浴缸。”
“喂喂,你有点过分了。”
“那你有本事打一架啊。”
屋内不见刀枪剑影,但依然是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