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念叨鬼准保会撞鬼，高木还在埋头赶路，却听到了呻吟的声音。
妈耶，不会真的能见到鬼吧？
“在您的右后方12米的距离，还有个活人。”AI的声音适时传来，同时高木的AR眼镜也给出了代表方位的箭头。
救人么？自己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这种工作不是很适合自己，可是不救人，自己的良心上又觉得相当不安。
“救吧，我觉得我们需要个向导。”高木觉得AI就是个小天使，人类这种生物，特点就在于当无法自己决定一件事情的时候，只要有人能帮自己做个决定，可以逃避【决断】这个步骤的话，会盲目的听从发号施令的东西。
因为即使获得最坏的结果，也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高木还是个宝宝，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但是当高木用刀鞘戳戳这个还会呻吟的伤兵之后，高木立即后悔了这个决定。AR眼镜的夜视功能让高木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伤兵的小腿被利器刺穿，伤口已经感染化脓，甚至出现了黑色的坏死区域。
“你这生命力也真是顽强到了一定程度了。”高木一边自言自语，然后用大腿撑起伤兵的上半身，左手拖住伤兵的头部，用右手从腰间取下水壶，递到他的嘴边。
“体温39.7摄氏度，小腿部出现大面积坏疽，建议：实行截肢手术。”不用想，这又是AI的声音。
“别别别，我做不了，你要是让我缝个伤口什么的，我咬咬牙什么的也就凑合干了，就这地方，你让我做截肢手术，不就是直接让我杀人么？哎，哎，你别抢啊！”前面是对AI说的，后面是因为这伤兵的求生欲实在旺盛到了一定程度，用两只手抱住高木的水壶，咕嘟咕嘟的灌了小半壶。
“Tye no bo ge，pi ta o ya……”伤兵鼓起一点力气，用沙哑的嗓音重复着这句高木听不懂的话。
“AI，能听懂他说的什么吗？”高木有点茫然，“切诺勃格，皮塔欧亚？嘛玩意儿啊。”
“不能，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语言，建议：继续接触收集更多的语言样本。”
“扯淡，这我现在抱着的这玩意儿跟个复读机似的，就会说这一句话。”
“那就赶紧截肢吧。”——来自AI的建议。
“不是，谁来实行截肢手术呢？”高木左看又看，怎么看也没找到有一位训练有素的医生能帮自己的样子。
“当然是您了，您可是无所不能的船长啊。”
“不不不，做不到，我这辈子都没杀过人，而且我只看过用人体解剖，算不得数的。”
“您放心，我搭载了全套的人体揭破图，您短刀背面的锯齿完全能够切割骨骼。”
“我觉得不太可能，到时候切开小腿，我连血管都找不到，难道用打火机烧烧给他止血么？”
“以中世纪的医疗标准，您这手艺都能算神医了！”
“我觉得我这手艺当杀手还差不多。”高木急忙推脱，毕竟自己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也仅限于键盘107个键的范围内。
“Tye no bo ge，pi ta o ya！Pi ta o ya!”也许是好不容易看到了活人，伤兵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抓住高木的手腕，眼中闪烁着渴求的光芒，让高木觉得毛骨悚然。
“AI，他说什么？”
“已经记录音节，根据情绪分析的结果，他在向你求救。”
“可是我真的救不了他啊。”高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有着网络这层伪装的时候，能够化身无所不能的智者，但是当血淋淋的现实放在眼前的时候，高木真的很怂，就像现在这样，高木根本不想承担万一手术失败，自己亲手杀人的后果。
“建议：您可以当做没看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赶路。”AI也不再坚持。
“嗯……”高木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用掏出一份干粮，放在伤兵的怀里，“祝你平安喜乐……”说着自己都不信的祝福语，高木轻轻甩开伤兵的手，重新背上行囊，向着AI给出的坐标快步走着。
“Pi ta o ya！Pi ta o ya！”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像是嘶吼一样，高木晃晃脑袋，好像要把这个声音甩出自己的脑袋一般，脚下的步子甚至不由得加快了几步。
“AI，我是不是太冷血了？”高木试着和AI聊聊天，来消解身边的罪恶感。
“……我认为您的行为并不是理性的表现，而冷血的形容词往往和理性挂钩。”沉默了一会儿，AI给出了答复。
“并不是我不想救人，而是我实在不敢面对失败的后果，我肯定会睡不着觉——而且我觉得我自己失败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那么把他放在原地等死，您就能睡着觉么？”来自AI的反问。
“…………啊！！！！你赢了，告诉我，我在AR眼镜的辅助下，成功给他截肢的可能性是多少？”高木敲着自己的脑袋，声音也大了好几倍。
“80%以上，比资料中的中世纪截肢手术高了10倍以上。”
“好的，那就做吧！”高木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伤兵身边，“我试着救你，但是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成功。”
“而且，即使成功了，你也会少一条腿，你同意么？”看着伤兵的脸，高木认真的发问，“哦，我忘了，你听不懂我说话。”
伤兵眼中带着惶恐的表情，把刚才高木留下的东西紧紧抱在怀里。
“我”——高木用手指了指自己，“要把你的腿砍下来”，用手比划着砍东西的姿势，“你才能活。”高木又用手指了指伤兵，最后做了一个叉腰站着的姿势。
“o da，bu ra sa……”伤兵顶着高木这个像个傻子一般动作，慢慢点了下头。
“从情绪分析上来看，他非常紧张，但是有同意的意向。”
“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既然已经打算救人，高木心一横，不管过会儿自己看到什么，也得坚持着把截肢工作做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