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向来大大咧咧,行事不介意别人眼光。早起的消息虽然都是背着她小声议论的,但离经一向耳力好,全都听在耳里,却没开口阻止。
倒是最后谷之岚出了面,说是那纯阳弟子夜间吃坏了东西跑来就医,离经才安排他休息,二人并无关系。
众人散去不再议论,但是信与不信都在自己心里拿捏着,离经并不在乎。
谷之岚揪着离经的耳朵训了好久,还是套月跑来救下了离经。
到最后离经抱着套月的腰对着谷之岚吐舌头,谷之岚上手想收拾,又被套月一把抱住。
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煞风景的人始终没眼色,李洞玄还在。
而且不断的在刷存在感。
每次套月觉得自己亲亲的小师弟有机会的时候,都会被李洞玄捷足先登。
离经刚解决完一个伤员,李洞玄赶忙端起水盆过去让离经洗手。
坐的久了累了困了,李洞玄沏了今年的新茶准备了十芳斋新出的糕点。
轮到谷之岚值夜的时候,李洞玄会早早的准备好马车,带离经出去放放风。
离经一一应了,也受了李洞玄的好意。
众人只说那日从离经房里出来的是个纯阳弟子,并不知道是谁。近日来见李洞玄殷勤的样子,许多人心里便认定是救治了李洞玄,所以才会以身相报。
离经只笑笑,没有否认。
套月看在眼里,心里别扭着没多说话。只每次遇见周守缺时候往腰上的嫩肉掐一把,埋怨他不争气。
来天策府已有月余,万花一行人从最开始的手生紧张,也慢慢的习惯了每日的例行检查。
众人皆以为战事将已,不由得放下心事,或多或少的变得轻松了起来。
离经就是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出事的。
那日也是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战役,天策兵从战场上救回一个狼牙崽子。
那小孩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浑身破破烂烂的,一双眼睛却大的出奇,水灵灵的,额外惹人怜爱了些。
离经把他抱回了住处,给他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检查身上伤口时,却冷不丁的被抓住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离经的虎口当时就见了红。
旁边的李洞玄一把掐住小孩的脖子,派人把他关了起来,不过三刻钟,小孩就死了。
嘴角黑色的血,发青的指尖无一不昭示着,这孩子死于毒。
李洞玄反应过来去寻离经时候,离经已经昏迷在周守缺怀里了。
周守缺抱着离经,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和苍白的脸,咬咬牙回头看了李洞玄一眼,转身往谷之岚住处走了。
李洞玄被周守缺盯了一眼,竟莫名有些心悸的感觉。估摸着,这个小师弟,已经不是原来任他拿捏的小绵羊了。
小绵羊,已经长出爪牙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身边人了。
谷之岚思虑了许久,没说话径自去配药,留下房间一众人等大眼瞪小眼。
纯阳几人虽然心里着急,但是苦于不精医药,只能静静候着。
周守缺皱着眉盯着李洞玄,李洞玄却一脸云淡风轻,套月在一边手点着桌子,一下又一下。
不多时,谷之岚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了房间,一勺一勺的给离经喂了下去。
周守缺扶着离经坐起,套月拿了手帕擦着流出的药。只有李洞玄眯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个紫金龙纹匣,思虑再三,递给了谷之岚。
谷之岚放下药碗,接下匣子带着困惑打开。
匣子里垫着丝帕,正中间放了一颗缭绕着雾气的丹药,隐约带着丹香,莫名的有些渗人。
“这是?”谷之岚问。
李洞玄笑笑:“可解天下之毒。”
谷之岚把匣子放回李洞玄旁边,疏离的拒绝:“这丹药毒意未消,我虽不胜先人,但这点见道还是有的。”
李洞玄未见尴尬,依旧笑着说:“离经这毒可解,你若不信,将丹药与她一起送回花谷,叫你师父看便是。”
套月拉起谷之岚的手安慰着开了口:“我送离经回去吧,这边还需你照看着。”
谷之岚皱着眉,未答话。
周守缺看看床上睡着的离经,开口道:“我送离经姑娘回去吧。”
套月看着开口讲话的周守缺,一副终于开窍了的表情:“我觉得可行,刚好我可以照顾我家岚岚。”
谷之岚回握住套月,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
“药材都在离经后面那个箱子里。”周守缺指了指屏风后面的桃木箱,说:“炮制好的在上层。药丸药膏在桌子下面的小箱子里,伤员只有玄字房编号前三的几个人需要多注意。”
谷之岚闻言眉毛一挑,试探的看着周守缺。套月停下了蹭谷之岚的手,一脸看戏表情的盯着他。
周守缺突然反应过来,便慢慢的扭开了脸,耳根又开始红了。
李洞玄轻咳了一声,拉回了几人的目光:“我同守缺一起,送离经回谷。”
“我只能压制住这毒不发作,你要尽快把她送回去。”谷之岚冲着马车前面赶马的周守缺细细叮嘱着,完全忽视了旁边骑着马,端的是一身正气的李洞玄。
周守缺点点头:“我定会把离经平安送到,谷姑娘且放心。”
说罢驾马启程,李洞玄跟在旁边,扬起的披风在风里刮的响。
套月揽着谷之岚的肩膀说:“莫要担心了,归一这小子还是很靠谱的。”
谷之岚皱着眉:“我让两个男子送离经回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套月笑笑说:“归一是喜欢离经的,断不会做什么。至于另一个你就更放心吧,心有余力不足罢了。”
谷之岚睁大了眼:“那蛊虫当真如此有用?”
套月回忆着说着:“我也没试过,不过蝶息是她们那数一数二的用蛊高手,她说用了蛊这人三日会死,就断断活不到三日过半刻。”
谷之岚嘴上应了,心里却还琢磨着。套月见谷之岚还迷糊着,就挽着她的肩膀往回走了。
李洞玄骑着马,俯视的看着马车前的周守缺:“师弟你要不要换我赶车。”
周守缺抬眼看了一下,未答话,只继续赶着车。
李洞玄笑着:“师弟你可是在怪我。”
周守缺看都不看他:“为何怪你。”
李洞玄说:“那孩子动作很慢,若不是她不设防,必然不会中招。我当时就在她身边,我看到了,却未拦。”
周守缺闻言出了口气:“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李洞玄笑得极为灿烂:“我本想亲自单独送她回谷,谁料你会横插一脚,坏了我的好事。”
周守缺勾起嘴角:“若师兄以后还对她念念不忘,我坏师兄的好事,绝对不止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