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慕子期一身盔甲端坐于大堂之上,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众人表情皆是严肃,原因无他,敌方联军已兵临城下,若是今日守不住,那么以往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道庭山那边依旧没有陛下和太子的消息传来,众人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是此刻又是退不得。大周岌岌可危,只要他们稍有松懈,外面的蝗虫大军就会蜂拥而入,到时候大周必定生灵涂炭!
慕子期开口道:“如今只剩两日之期,两日之后陛下和太子定会归来。在此之前我们要替陛下和百姓守住这国门,一定要成功,莫要成为千古罪人!”
下方的将领踌躇片刻,其中之一起身应道:“敌军已经大举,不要说两日时间,就算是两个时辰,恐怕都极为艰难啊!”
“这都是在拿命在填啊!”
慕子期厉声道:“那也得填!你不死你身后的妻儿老小就得死!将士沙场百战死,这是宿命!”
此日,慕子期亲身挂帅,身先士卒,大破联军数千骑!
慕子期重伤,敌退。
当晚,锦月孤身一人望月空流泪,她太了解慕子期,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若是守不住晋山,他宁可死也不会后退…
最后一日,四大指玄巅峰高手降临敌方联军,势要攻破晋山,慕子期孤身迎敌,大军在晋山处厮杀,鲜血染红了整座山脉。
希望渺茫,亦或是绝望,大周被攻破乃是大势所趋,单凭他一个慕子期可改变不了什么。
周尧以慕子期的视角经历了所有事情,在最后一个画面锦月哭喊着要求慕子期随她离开,慕子期故作强硬,不予理会。
“这等战场厮杀,你一个江湖高手能改变什么!做到这个份上你已经仁至义尽,如今你还要为之赴死!你真把自个儿当成大周朝的王爷了?”
周尧道:“你懂什么?”那一刻彷佛是出现了幻觉,他竟然在锦月的眼角发现了一滴眼泪。
“我懂你若是死了我也难独活!”
“你干什么!你快走!这里是战场可不是儿戏!”
“我要你陪我一起走!”
周尧心里焦急无比,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对方的指玄高手虽然稍弱于他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大意就会丢了性命。
就在这时,正在与他战斗的其中一个指玄见得锦月,丝毫不顾周尧的凌厉手段,硬是接了一道攻势,快速向锦月的方向袭去。
周尧眼眶欲裂,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时空错位,眼前的情景变得无比真实。如果说之前发生的故事他只有一种参与感,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将有决策权!看到锦月失色的神情,他不顾身旁的千军万马,不顾脸上飞过的断臂残躯,强行与那指玄高手对了一掌,一把将锦月搂在怀中,借助对方的推力后退而去!
天下兴亡,与我何干!至尊宝座,过眼云烟!周尧眼中此刻只有锦月温柔的双眸,他轻轻地吻了上去。从此江湖路远,不问朝堂;纵情山水,眷侣神仙!
…
秘藏内,那道虚幻的身影看着吻在一起的慕子期与锦月二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周尧此刻也从梦境中醒了过类来,他看着面前那个笑声似癫狂的虚幻人影,轻声地问道:“你就是慕王爷?”
听到周尧这个称呼,他止住笑声,淡淡地道:“这个称呼,如今在我听来当真是讽刺啊。”
周尧此时有些尴尬,虽然之前是灵魂体验,但是他对锦月的那一吻可是做不得假,此时见到本尊在此,难免有些不自在。
他开口问道:“你不是没死吗?最后这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周尧看着慕子期虚幻的身影,这般的存在,显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慕子期惆怅道:“方才是你经历的故事,但是你知道真实的结局是什么吗?”
周尧下意识开口道:“难道我刚才经历都不是真实的?”
慕子期道:“当然是真实的,只不过我最后把因果篡改了一下,故事的结局是你自己选择的…”
“在你的结局里,慕子期带着锦月远走高飞,逍遥江湖…”从他的语气中,周尧听到了浓浓的艳羡。
“而真实的结局是,锦月没能劝说慕子期离去;在风花雪月与家国天下之间,慕子期终于是选择了家国天下,而在那时,他也无比坚信自己的选择。”
周尧叹道:“令人敬佩!”
“你嘴上说着令人敬佩,但是最后还不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个结局吗?”慕子期毫不客气地讥笑道。
“锦月伤心愈绝,但是还是选择陪在慕子期身边,到最后…”说到这里,慕子期的声音喑哑,泪水止不住地流。
“到最后…锦月为慕子期挡了一箭香消玉殒!”
“而慕子期也没能守住晋山…”
“这便是最后真实的结局!”
慕子期看向周尧,淡淡地笑道:“是不是很讽刺?”
江湖上那些快意恩仇、诗酒年华、神仙眷侣的传说往往都是不存在的,又或是被人浓妆艳抹、刻意美化的,就好比荒漠客栈里的发福老板和大嗓门老板娘年轻时大多都是红尘中潇潇洒洒的高手女侠,到了岁数之后不照样得苟且偷生?
一杯江湖酒,饮尽天下事。世事各种阴差阳错,尽不如人意!英雄都不得善终,侠士都不得好死,年轻人莫要被那花言巧语给骗了!
“其实锦月说的是对的,天下大势所驱,岂是我一届江湖中人能够改变的?我那时单凭无脑满腔热血,竟然不顾身旁心爱之人的良言!”慕子期虚幻的灵魂在剧烈地闪动,他的声音此刻满是悔恨!
周尧说道:“不会啊,如果你们没能守住晋山,那么时的大周皇城又怎会存在?”
慕子期狞笑道:“这便是更加讽刺的地方了!”
“当时陛下带着太子前往道庭山,谁知一去不归,整个大周是人心惶惶。在晋山失守一个月之后,太子以当世巅峰实力突然归来,以一人之力将盘踞在大周的联军生生打散!”
“当时的太子就是我的结拜兄弟,你的父亲,如今的大周皇帝周烬!”
周尧默然,按照慕子期的说法,他不是要叫一声叔叔?
“你看,我的存在,我的付出我自以为的大义牺牲毫无作用!对于大周朝、对于那些百姓甚至对于整座天下来说都只看结果,不论过程,而我的那所谓个人小小的付出又算的了什么!”
“但那却是我的一切啊,我的锦月没了,我的命也没了!”
“全都是因为我的一时执念,铸成大错!”慕子期悲愤交加,如果再给他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他定然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