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到,开明书苑的武士们打了工部的人,恰好又适逢李归静不在京中,张继贤不在书苑内,由此引发了京城的大动静。
奉皇帝之命负责保护张继贤的紫离知道这件事情后,一面派人前去阻拦五城兵马司,一面亲自去告知张继贤。
这是紫离第一次对张继贤露面,以前都是暗中保护。
张继贤看着这位走进家门的年轻人,感觉似曾相识,起身问道:“你是何人?”
紫离没有答他的话,只是说道:“开明书苑被围,你再不去就晚了。”
听到此话,张继贤大为震惊,来不及管他是谁,赶紧冲出房门去骑马,边跑边对景言的房间喊道:“景言,书苑出大事了!我过去看看。”
景言听此匆忙走出房间,见张继贤已然骑上马,便又赶紧回房整理行装。
张继贤骑马飞奔而去,紫离也火速回到附近的宅院,骑上自己的马,追随张继贤赶去书苑。
当张继贤赶到开明书苑的时候,他心里暗暗庆幸五城兵马司士兵还未动手。
在场的有刑部和工部的人,以及京卫指挥司的人马。而那为首的将官正在和紫离派去的人说话。
张继贤声称是开明书苑的院长,守卫立即将他扣押,带到指挥官面前。
就在这时,书苑里的人透过门缝看到了院长,于是就打开大门,然而门外已然围满了士兵,他们无法出去。
就这样,门内门外两伙人手握兵器面对面对峙,一不小心便可能擦枪走火。
指挥官质问张继贤:“尔等可是在图谋造反?”
“笑话,当然不是!”张继贤说道。
“你看看他们手里拿的兵器。暗藏兵丁,私藏军械,光天化日之下与官兵以武对峙,还敢说不是造反。”那指挥官说道。
“你说的是普通人,但若是衙门的人,为何不能有军械?”张继贤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得不表露开明书苑的真实身份了。
“你们是衙门的人?”
“我们是皇上亲派的人,正在准备筹备新衙门,本来奉命悄无声息地进行,现在倒好,直接被你们大张旗鼓地围了。”张继贤责备的语气说道。
指挥官觉得确有蹊跷,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他也不太好多说什么,只好故作沉思道:“那你这如何证明啊。”
这时,紫离骑马赶到现场,指挥官见他到来,便上前去迎:“紫离大人,你怎么来了?”
紫离说道:“在不来,你这误会可要闹大了。”
指挥官这时确信了张继贤的话,因为他知道紫离是锦衣卫经历,是宫里的人。
紫离继续说:“开明书苑里的人都是各衙门调的,为的是筹备新衙门。”
指挥官赶忙解释道:“瞧这事儿办的,误会了误会了,这顺天府衙说是有人谋反,我这不就赶过来了,朝廷也没明文,我对这新衙门的事也确实不知晓……”
紫离道:“没事,把兵撤了就好。”
指挥官给紫离作揖,然后又给张继贤行了个礼,就连忙带着士兵们离开。
见此情状,其他各衙门的人也都一一离去。
书苑的人在官兵撤退后一涌而出,全都来到张继贤身边。
其中几个人道歉道:“院长,责任在我,是我推了工部的人。”
张继贤拍拍他肩膀:“不怪你,是我说不许有外人进入的。”
“谢院长不罚。”那几个人说道。
紫离走过来,张继贤面对他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紫离示意让其他人回避,张继贤就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回院子里。
“说吧。”张继贤道。
“这是我的腰牌,锦衣卫经历紫离,在南镇抚司兼理职事。”紫离将腰牌递过去。
张继贤看了看那腰牌,道了一句:“南镇抚司不是只掌军纪吗?”
紫离也随口说道:“照你这么说,各省按察使也只管监察吗?”
张继贤笑了笑,将牌子还给他,说道:“谢谢,我只随口一说。”
“没什么其他要问?”紫离很疑惑。
“没了。”张继贤转身朝书苑大门走去。
紫离呆呆站在原地,有些迷茫,从来没人这么对他,心想:“你不好奇我为何帮你也就算了,好歹我也暴露了,至少也该邀请我进去坐坐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张继贤突然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跟你开个玩笑,哈哈哈。走吧,喝茶去!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
紫离松了一口气,走向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的?”
“我只认识皇上和李归静,但没听李归静提起过你。”张继贤笑着说。
这时景言骑马赶来,那洁白剔透的脸颊,随风而起的微黄的长发和亭亭玉立的矫健的身姿,顿时走进两人的心里,
在遇到他们之前,紫离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他直愣愣地望着她前来的身影。
张继贤忽然瞥见紫离的眼神,嘴角一翘,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妻子很美吧!”
“妻子?”紫离晃过神儿来。
见他反应如此强烈,张继贤更加坚定:“对呀?难不成紫离兄还未成亲?”
“这个嘛……还早……”紫离惭愧道。
景言跳下马:“没事儿了吗?”
“没事儿了,走,一起进去。”张继贤。
虽然这此现实的危机已经摆平,但是开明书苑和筹办新衙门的事情已经在京官中传开,重要的是内阁对此并不知晓。
工部的人被冒犯,于是工部首先递上奏疏,还有那顺天府衙和吏部的官员,他们都想对此事问个究竟。
顺天府衙无非是被五城兵马司甩了锅,想借着奏疏推卸责任和解释一番,根本不在意那新衙门是否应该建立。
工部相比之下就很正直,他们诉求之一是开明书苑必须配合工部行使职权,诉求之二就是设立新衙门必须经过朝廷讨论,符合程序。
毕竟工部尚书马凌洛是个实用主义官员,只要合规合理,他都能接受。
皇帝在他身上下了一些功夫,最终说服了他。
只有那吏部的官员,对新衙门带着极大的傲慢与偏见,尚书李乾兴更是直接在早朝之上大肆批驳设立所谓新衙门的不合理之处。
他甚至从选官制度上直接指出,那不知何许人也的张继贤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一司之长。
他这种人就像明代后期的那些东林党一样,上令必反,抓住那么一点点道理就大力阻止政策颁行。
然而万历皇帝却机灵得很,每次李乾兴向他诉说所谓的道理之时,他都装作非常认真地在听取意见,还格外地客气,命人赐座,叫人沏茶,通过这样的方式足足拖了两个月,而这时新衙门“外务司”已经挂牌建立了。
李乾兴也已经明白了皇帝的心意,对于这次万历以柔克刚,他最终失策了,但他没有放弃,他会日日盯着外务司,瞅准一个机会就将它置于死地。
若说李乾兴为何对废除外务司有执念,归根到底还是山东那件事。
戴宁儿与李慎的死脱不了干系,那可是他亲弟弟的儿子,并且一直生活在他的府里。
更为关键的是,戴宁儿在刑部信口开河,毁了他李家百年的名声。
而那朔东客栈竟然阻碍他吏部抓人,还在锦衣卫帮助下把吏部的官差们抓进了顺天府衙。
这一件件一串串的事件让这位大明的吏部大员的脸都丢尽了,在他这个层次的人的眼里,这些事都是大事,这些仇都是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