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宁儿这么快就从灭门之痛中缓过来,着实让人出乎意料,温柔略带沙哑的声音和那懵懂纯粹的表情十分可爱,但又让人无比心疼和怜惜。
张继贤微笑着看着她:“那就麻烦你了,用黑布差不多包住然后缝上就好了。”
戴宁儿道:“好。”
张继贤:“宁儿,你今年多大?”
戴宁儿回头说道:“今年十八。”
景言笑道:“那以后我就是你亲姐姐,他就是你亲哥。”
张继贤也露出微笑:“对,我们就是你新家人。”
戴宁儿忽然想哭,却努力不流出眼泪,感动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也谢谢你们为我全家报了仇,如今我已经好多了,大恩大德我愿用一生回报。”
张继贤走到她面前说道:“不必报德,只须好好活着。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好奇我们是什么人吗?”
戴宁儿分别看了看二位,说道:“你们不说,我自是不会问的。”
张继贤道:“也好,日子还长,慢慢你就会了解的。”
景言与张继贤对视一笑,两人仿佛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对啊,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两个现代人却和一个古代小妹妹组成了一个团体,真是有些期待,有些激动。
宁儿疑惑地说了一句:“你们是夫妻吗?”
一句话忽然打破了严肃温暖的气氛,两人瞪大眼睛表现出惊讶,但随后的表现却各不相同,张继贤面带笑意地点点头,景言却连连摆手表示否认,然后不知从何处飞来一脚蹬向继贤,继贤赶紧逃离,两人带着笑意打闹起来,戴宁儿在一边被逗笑。
话说回那二十多条人命,巷子里的房屋连接较紧密,早在他们踹门进入院子的时候周围的人便已经惊醒,然而看到这阵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谈去施救,谁知道这些人是土匪还本就是官差?
于是一个个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拼命用一切堵住家门,熄了灯,生怕连累自己。
因此自激斗时起半个时辰内,几乎无人报官,衙门的人便也无从知晓。
直到午夜,一个路过巷口的打更人恰巧瞟了一眼那巷子,这才导致案发。
当晚,衙门的人全部上阵,家里休息的捕快们全被召回,何止是刑房差役,就连户房、礼房等部门的公差们也都回到衙门援助,各处城门已被封锁,各处街道展开巡逻,巷子里三十多个文武职的差役打着灯笼与火把守护和勘察现场。自然也不会少那些爱看热闹的百姓们,大半夜的巷口挤了近百名老百姓。
这对于东昌府来说算是天大的案子,二十三具尸体,牵扯到灭门谋杀、斗杀甚至是谋叛谋大逆。在任何地方的杀人案,只要不是造反,哪里会一夜死去二十来人?在这个和平时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由此联想,那么歹徒又该有多少人,这几十个歹徒要干什么?如此杀人不眨眼,是否又真涉及到反叛?在全国这也算得上大案。
然而以上仅仅是客观方面的事实,可谁又知道最让府衙头疼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死去的五个公子的身份。他们都从京城而来,那为首的李慎是吏部尚书李乾兴的侄子,同时又是河南按察使李乾明的长子,而周文斌是京卫指挥使周锐的长子,剩余三个来头也不小,没想到竟都死在这东昌府。
府衙其实自第一个强奸抛尸案后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这才将案子押着不管,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被杀。
知府大人觉都没睡就连夜亲临现场,他要赶紧抓住犯人,可又知道即便破了案,自己仍然要完。这夜啊,东昌官衙也无眠啊!
已值半夜,现场勘验还没有任何结果,一个捕快驾马从东城门飞奔到达案发巷口,他急匆匆跳下马,巷外巷内的差役赶紧让路,他边跑边喊:“大人!大人!”
闲在一边的知府和同知听到有人来报,满怀期待地走上前去,知府率先问道:“什么事?”
捕快气喘吁吁地说:“东门抓到可疑之人,可能与本案有关。”
同知催促:“细细道来!”
捕快说道:“两个空马车大半夜要出城,经过我们的盘问,掌柜承认遇到了麻烦。他说有人给他20两让他一个半时辰后到博平县接人然后运去东一百里。”
知府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具体位置?”
“没有,而且掌柜说接的是十个男人。”
知府捋捋胡须说道:“我们一个时辰前接到的报案,掌柜的一个半时辰前接到的生意,所以那个顾客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之一。李公子一行二十人被杀,凶犯一定不少,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时间也刚好好。传我的话,先将那个掌柜带到衙门,派四个人伪装成伙计去博平县,然后带三十个人后面跟着,以防万一带上弓箭,必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遵命。”话必,捕快便没了踪迹。
同知向知府问道:“大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凶犯为何约定一个半时辰后在博平县会面呢?”
知府自信道:“他们怕动静太大,所以就用这一个半时辰先自己走到博平县去,之后再坐车走。雕虫小技还想迷惑官府?”
然而结果可想而知,府衙的差役们去博平县扑了空,接着又直接往东一百里追踪,他们认定凶犯为众人,这一来张继贤三人就安全了许多。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高升,府衙的勘察和追踪还在继续,景言在集市上为三人重新买了衣服鞋子,这一次他们要真正地打扮成古代人的样子,避免任何怀疑。
第二天的东昌府可谓满城风雨,百姓们都听说了昨晚杀人的事情,关于凶手的情况已然成为大街小巷的谈资,嘴里说着可怕,倒看不出他们心中有一丝恐惧。
张继贤等人又买了许多干粮,至中午的时候三人便启程出发,向着遥远的京城顺天府赶去。
刚走了一天,张继贤和景言就感觉到绝望,虽知道路途遥远,虽知古代没有现代的交通工具,但真正实践起来足以将所有预先的心理建设摧毁。本以为慢点就好,但这种行程的困难可根本不是快慢能够解决的。
一路上他们三人跨过山河大水又跨过人山人海,经过十七天的跋涉,在第十八天的中午终于抵达北京城,张继贤与景言欢呼雀跃,戴宁儿也喜笑颜开,他们远远地观望着面前的顺天府城楼,之前一切的苦都烟消云散。
当然,这次行程也让他们遇到了第一次挫折,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无法拥有任何优越感。交通不便,这是无法改变的客观发展的现实。
面对着城楼,张继贤感叹道:“以后能不出远门我就不出了。”
景言会意地哈哈大笑。戴宁儿带着笑容看了看他两人,可以看出她内心的幸福。
张继贤回头对二人说道:“走!吃东西去!”
三人一同走进城门,就近找了家客栈,先把北京的特色上了一遍,张继贤狼吞虎咽,景言也饥不择食,唯有戴宁儿细嚼慢咽,不紧不慢。张继贤与景言不约而同地看着宁儿,充满困惑地欣赏她那淡定的有条不紊的“章程”。
吃完饭,张继贤与景言讨论了一番然后就下了桌,只见他找店家聊了聊,接着便离店而去。
能干嘛去呢?试想若是你无家可归又无亲友可寻,带着钱去了京城,在一顿吃喝后的第一件事应当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