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兰早就感觉到水溶的异样,所以就一直躲在暗处盯着,以防出现什么不测。而那个侍卫,就是那个老狐狸临走的时候贴着耳朵说话的那个人,老狐狸当时贴着耳朵告诉他:盯住王爷,别让他做傻事。
几个人正争抢着,忽然水溶耳边响起了歌声:
“都道是金玉良缘,又岂知哪个是金,哪个是玉?
金不是那个金,玉又岂是那个玉?
错点了鸳鸯谱,又怎怨我的言?
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终归是玉落金山,金揽玉,这又是哪个金,又是哪个玉?”
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唱道:
“都道是木石前缘,又岂知水木情怀。
纵使情怀千千万,水滴成冰当有难,潇湘竹里得生还。”
“快,快把唱歌的人请进来,快。”水溶想起来了,这个是那个癞头和尚唱的,上次就是那个癞头和尚救的沐儿的命,他一定能救得了玉儿。
淑兰以为水溶要支开自己呢,所以不敢动,也不敢留下水溶和黛玉两个人。
水溶也顾不得许多,抱着黛玉就直奔着王府大门跑去,连鞋都没有穿。一开门,一个癞头和尚,一个颇足道士已经站在了门口,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出来接我的。”
“高人,我当如何是好?”水溶忙抱着黛玉迎了过去。
“我上次同你说的话,看来你还是没能参透啊。”说罢,那个癞头和尚再次唱道:
“纵使情怀千千万,水滴成冰当有难,潇湘竹里得生还。”
水溶猛然恍悟,“水滴成冰当有难”,黛玉是受得寒凉方得的此病。
可“潇湘竹里得生还。”又当如何呢?
“罢了,我也只能暂且延缓一下她的气息,剩下的要看你如何去做了。”说罢,那个癞头和尚,伸出手,递与水溶,打开,竟然是一把竹叶。
癞头和尚道:“让施主把这竹叶泡制的水喝下去,可以延缓几日气脉。”
“当能有几日?”水溶问道。
“那要看你了,情深,才会意切啊。”癞头和尚说道。
“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施主的造化了。”
说罢这一僧一道转身离去,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迹,只留下疯疯癫癫的歌声在空中回荡:
“纵使情怀千千万,水滴成冰当有难,潇湘竹里得生还。”
随着那疯和尚的声音越来越远,水溶一手抱着黛玉,一手拿着那把竹叶,向内室走去。
这个时候,也不待水溶发话,淑兰已经把水端了过来。水溶取了几片竹叶放到水里。也怪,这竹叶竟同上次给沐儿治病的时候一样,竹叶到了水里竟然溶进了水里,这一碗水,竟然变成了翠绿的颜色。
水溶端起这碗水,用嘴轻啜一口,然后伏下身体,向黛玉的口中喂去。
也怪,刚刚还紧闭着口声息皆无的黛玉,此刻竟似乎闻到了竹叶的清香,慢慢的口张开了一条缝隙,迎合着水溶的口。
竹叶水,顺着黛玉的口流入,分明看到黛玉的喉咙又有了动作。
水溶高兴的将脸贴在黛玉的脸上,泪再次滑落。这三年来,水溶流的最多的就是眼泪。
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水溶将这碗竹叶水都喂进了黛玉的口。慢慢的黛玉苍白地脸上又有了一丝红润,鼻子又有了微弱的呼吸。
后半夜,水溶命淑兰准备了些吃的,黛玉竟然也能有些入口了,不过还是呈现着原先沉睡的状态。
水溶耳边一直想着那个疯和尚的歌声:“纵使情怀千千万,水滴成冰当有难,潇湘竹里得生还。”
水溶一遍遍的重复这那句话“潇湘竹里得生还。”
猛然,水溶似乎醒悟了,忙让人准备行囊和马匹,准备明日出发。
蓝庭他们有点不理解水溶的举动,不知道水溶要做什么?因为水溶是不可能回京城的,那他要去哪里呢?
水溶连夜召见了紫鹃和蓝庭,叮嘱蓝庭管理好府内的各色事宜。
“蓝庭,这是令牌,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在府内的日子,所有的事情你都有决断权。”水溶说罢,把令牌再次递给蓝庭。为什么说是再次呢?因为蓝庭上次进京的时候,水溶给的就是这块令牌,而蓝庭回来后,就把令牌又交回到水溶手里了。拿这个令牌的人,就相当于水溶在场一样,有着绝对的权力,包括生杀大权。
蓝庭一愣,道:“王爷,你在府内,我要它有什么用呢?”
“我明天和王妃要离开这里。”水溶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们要去哪里?”蓝庭问道。
“暂且还不知道,多给我准备些银两。”水溶继续说道。
“那世子和郡主呢?”紫鹃在一旁有些吃惊的问道。
“暂且就劳蓝夫人了,我只带淳儿和洵儿(这是黛玉的那对双生子),沐儿女孩子家,路上带着诸多不便。而小世子又太小了,而且一直都是由蓝夫人带着,恐怕也很难适应,就留下来吧。”水溶有条不紊的说道。
“那王爷到底要去哪里,我们好能有个找到王爷的地方。”紫鹃低声问道。
“王妃需要有竹林的地方,我们只能暂且走走看看吧,哪里有缘,就留在哪里吧。”水溶沉吟片刻,才慢慢的说了出来。
蓝庭和紫鹃有些为难,“这世间有竹林的地方可不少啊,这上哪里去找王爷和王妃呢?”
“不用去找我们,有了消息,我们自当会派人通知你们的。”水溶说道。
紫鹃闻听自然又是暗自落泪,蓝庭则宽慰道:“别这么小家子气,王爷带王妃去找世外桃源是好事情啊。我相信王妃自有她的造化。”
这蓝庭虽然是习武出身,但今天这话说得确实是深得人心,水溶也点点头,道:“玉儿是一定同我在一起的。”
第二日,车马行囊早就准备好了,蓝庭又特意加了几个侍卫,并私下叮嘱,要时常送信回来。
水溶抱着黛玉,出了北静王府的大门,回转身,看着这一处,他同黛玉共同建立的家,共同创造的地方。这里包含了他和黛玉的多少恩爱,在这里他和黛玉孕育了三个孩子,这里的每一处都有黛玉的笑声,都有黛玉的柔情蜜意,水溶不禁泪雨潸然。
水溶用手擦了擦眼泪,决然的抱着黛玉钻进了车里。
紫鹃看着车开始往前走了,强忍着的泪水,在车离开的一瞬间倾泻而下。紫鹃靠在蓝庭的肩上“呜呜”的哭着。蓝庭伸手搂住紫鹃,用手轻轻拍着,哄着。而沐儿则紧紧地拉着紫鹃的衣角,咬着嘴唇不说话。蓝青则像个小大人似的,学着父亲的样子在一边轻轻地逗着沐儿。
路上,送行的人,已经拥满了路两侧,这一带的人,无不都感念王妃的善良和功德,无不感谢水溶这个王爷对这一方土地的贡献。自从水溶和黛玉到了这北部疆域,这里人们的生活慢慢变得好了起来,小孩子也都有了书读。那些水溶从京城带来的人,更是感念这对恩爱夫妻。
水溶轻轻地掀起车帘,同路两侧的人挥着手,脸里噙满了眼泪。而黛玉仍是熟睡的样子躺自水溶的怀里,没有声音。
竹子,自然是南方的地方才比较多,所以水溶的车马一直朝着南面的方向走着。而丫环淑兰也跟着一起照顾着黛玉的那一对双生子。
一路上的风景,没人会去顾及,水溶更是心里忐忑着,这一路的颠簸,他的玉儿是否能经受得起?想到此处,水溶更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黛玉。
因为担心黛玉的身体,路赶得很慢,到了一处就要歇息一下。好在那个疯和尚留下的竹叶还有一些。黛玉还是老样子,昏昏睡睡的样子。
慢慢的路两边出现了绿色,已经进了南方的地段。路上时而也能找到些竹子,每见到竹子,水溶都让人采摘一些鲜嫩的竹叶收起来,以备黛玉不时之需。
虽然看到了竹子,也看到了些竹林,但水溶都不满意,在水溶心中,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往前、往前,再往前。
“王爷,我们离开北部疆域已经好久了,你看这片竹林多好啊,要不我们就把家安在这里?”水溶身边的一个侍从问道,这已经是他们走过了第几个竹林,已经记不清了,再这么找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不行,我们还要往前走,一直往前。”水溶的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
无奈,众人找了家客栈休息后,继续往南走。
还有不远就到苏州城了,这里是离苏州不远的一个村落。满地繁花,翠绿成荫,倒是个好地方。不过水溶的马车却偏离了方向,向着一侧弯弯的小路拐了过去,众人甚是奇怪,意欲拦住水溶的车,水溶挥手示意,让大家跟着他的马车。
其实水溶的耳边听到了那个疯和尚的疯歌声:“纵使情怀千千万,水滴成冰当有难,潇湘竹里得生还。”
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歌词,不停的唱着,从那条弯弯的小路传过来。水溶跟随着声音,让侍从沿着这条路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