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不敢耽搁,忙让板儿雇了车,一行人急忙赶回了村子。
回到了家里,刘姥姥找来村子里的郎中,郎中看了说,“没多少日子了,摸着脉象已经乱了,但是此人恐有什么心愿没了,竟然能坚持着不肯离去。我给你们一副汤药,不能起死回生,只能算是让她回光返照吧,她醒来,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快说吧。”
刘姥姥给凤姐灌了点汤药,片刻,凤姐睁开了眼,此时的巧姐早已哭声了泪人。
凤姐拉住巧姐的手,又拉住了板儿的手,把两只手放到了一起,张了张嘴道:“不求富贵,只求好好过日子。”
巧姐和板儿忙点头应着。
凤姐看了看刘姥姥道:“谢谢你的大恩。”
刘姥姥忙应着。
凤姐又把目光转回道巧姐身上,拉着巧姐的手攥得越来越紧,慢慢的慢慢的凤姐闭上了眼睛,攥着巧姐的手骤然松了下来。
巧姐哭着去推凤姐,摇啊摇,已经没有了声息。
三日后,刘姥姥带着巧姐和板儿葬了凤姐。
这正是
凡鸟偏从末世来,
都知爱慕此生才。
一从二令三人木,
苦向金陵事更哀。
势败休云贵,
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刘氏,
巧得遇恩人。
因为凤姐的死,平儿已经滴水未进了。男眷那面也闻得了消息,自然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贾琏已经哭昏过去几次了,贾赦则心下高兴,一个劲的劝贾琏,女人不过是件衣服,再换一个不就得了。凤姐死了,有些事情也就没有了对证,自然贾赦更是把有的没有的事情都栽在了凤姐的头上。
因为今日牢狱内染风寒的人较多,丫鬟奴才都死了几个,重犯凤姐又死了。所以上面发了话下来,丫鬟奴才本来就没什么罪责担当,所以尽快拉了出去卖掉。而主子中没什么血债的,年幼的也都一并放了出去,自寻活路。
男眷那面,宝玉和贾环就是这样被放了出来。话说宝玉和贾环被官兵连推带桑的拉出了牢房,开开大门,宝玉在前面走了出去,贾环慢了一步,被看门的官兵踢了一脚,这是贾环没有准备的,所以扑的一声,趴倒在地上。宝玉忙回头去扶贾环。贾环自然是一脸的怒气,爬起来就要去同那个官兵说理去,被宝玉紧紧的拉着,也只好作罢。宝玉还在劝着贾环,这时候,牢狱的大门又“吱扭”一下打开了,随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被扔了出来,恰好摔到了宝玉和贾环的面前。宝玉和贾环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贾环的母亲—赵姨娘。
赵姨娘怎么被放出来了呢?原来女眷那面,那些丫鬟婆子就等着被卖了,而周姨娘因为也不过是个奴才,所以也是要被卖掉的。而赵姨娘虽然也是个姨娘,但因为她是西域王的岳母,而且还有个诰命的头衔,反正也没什么罪责在身,所以上面也送了个人情就把她给放了出来。女眷中也就独独放了赵姨娘,其他的主子是否有债在身还尚说不清楚,所以都关押在牢里等待审完后再说。
话说贾环一看是自己的母亲,忙过去扶赵姨娘,可惜,赵姨娘已经虚弱的站不起来了。这时候,宝玉也过了来,虽然平时很不齿这个姨娘,不过此时竟少了些芥蒂,当然也无法介意什么。就这样,宝玉同贾环一起去搀扶赵姨娘。这两个人何尝做过体力活,而且在牢里呆了这些日子,体力自然也有些虚弱,所以二人用了吃奶的劲才把赵姨娘扶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搀扶着赵姨娘艰难的往前走,就这么走了十几米,贾环问宝玉:“我们去哪里呢?”
宝玉这时候也是茫然的,是啊,去哪里呢?
这时候,一个人从宝玉身边走过,看四下无人注意,偷偷塞入宝玉手里一张纸条,然后一眨眼就没了踪迹。宝玉打开一看,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出门,向右转五十米,有一辆马车,坐进去即可,不要多问。”
宝玉看罢,心下明白这是水溶的字迹,所以也不多问,和贾环扶着赵姨娘向右转,走了几步,确实看到前面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车夫看到宝玉他们,也把马车拉了过来,然后帮着宝玉和贾环,把赵姨娘扶上车,随后宝玉和贾环也坐了上来。
车夫拉着他们就走。贾环毕竟年轻,问宝玉:“我们这是去那里?”
宝玉不答。贾环又偷偷的对宝玉说:“我们没钱给车夫啊。”
那个车夫闻听,说道:“刚刚有一位爷已经付了车费。”
宝玉暗示贾环不要多说话。就这样几个人都无语,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平房处停了下来。
宝玉和贾环搀扶着赵姨娘下得车来,只见鸳鸯穿着粗布衣服站在门口。鸳鸯忙帮着宝玉去扶赵姨娘,几个人进得院来,只见院内三间茅草房,不过院落还算宽敞干净。院中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宝玉他们,这个人是谁呢?
闻听有人说话,此人转过身来,宝玉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北静王水溶的一个贴身侍卫蓝庭(注意,这不是那个飞鹤,飞鹤不会武功,而这个蓝庭是会武功的)。宝玉当年在王府内见过此人,此人的武功了得,每次水溶出征都是带着这个蓝庭的。
蓝庭过来给宝玉行了一礼道:“我们爷吩咐,在此给你们买了一处住的地方,我们爷嘱咐,因为你们是待罪之人,所以不能私自安排丫鬟奴才,凡事要自己动手,不会的事情要谦虚的向周围的邻里讨教。住在此处,不可过于张扬。因为是私下安排的你们,我们爷不便来此,所以不可妄自提及我们爷。这是一包银子,权且节省着花。”
说罢,蓝庭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递于宝玉,继续道:“至于公子牢内的家人,我们爷自是会尽力而为的,但事成与否说不准的事情,毕竟事情比较大。不过老太太我们爷已经安顿好了。我们奶奶因为生着病,并不曾出得门,所以还不知晓。当然我们也不打算告诉她,毕竟奶奶的身体受不得这些,所以也希望不要去打扰她。我们爷说了,这个时候只有避嫌,他才能更好处理这些事情。”
说罢,蓝庭转身离去。
此事贾环和鸳鸯已经把赵姨娘扶到了屋内,已经安顿了下来。
贾环出来问宝玉:“这人是谁啊?”
既然蓝庭一口一个我们爷,宝玉知道水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帮过他们。既然如此,宝玉心下也明白,水溶是要避嫌的,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帮助贾家。所以宝玉应付着贾环,道:“一个从前熟识的朋友,这个你不便多问。”
鸳鸯给宝玉和贾环拿了几件粗布衣服换上。此时贾母已经被接到这里了,在上房里。但此时的贾母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大多数时候都是糊涂的。
宝玉闻听,急忙跑到贾母所在的房间。只见贾母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农村做的那种粗制的棉被,但确是全新的。
“这些都是刚才那位爷准备的。”看到宝玉摸着棉被,鸳鸯说道。
宝玉不说话,看着贾母双目紧闭,自己不觉泪已经留了下来。鸳鸯叮嘱宝玉和贾环,要唤自己表姐。因为刚刚的那位爷叮嘱过的,这里不能有丫鬟婆子,所以鸳鸯不能以丫鬟的身份出现,只能说是贾母的远方外孙女。
宝玉就这么陪了一会贾母,贾母仍旧是昏迷的样子。过了片刻,宝玉去另一个房间看贾环,那面贾环喂了赵姨娘点水,赵姨娘略好了一些,但身体虚弱,还只能躺在床上。此时赵姨娘看到宝玉,竟觉得宝玉也不是那么的可恶,心下想着,自己为贾环争来争去,什么也没争得到,不过即使争得到,现在不也是一场空吗?想到这里,心下对宝玉的怨恨自然是少了几分,看宝玉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话说,天色已经略黑了些,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鸳鸯进来,招呼宝玉和贾环,要做饭了,得有人生火。鸳鸯说,自己从小就是伺候老太太的,生火做饭的活都有厨房的丫鬟婆子去做,自己从来都没做过。因为前几日在贾府内,老太太只能喝点稀的东西,所以自己就冲了些菱花粉之类的给老太太吃。这些菱花粉,还是抄家的时候自己哀求那些官兵私自留下的,现在已经不多了,而且几个大男人,不可能只喝些菱花粉过日子吧。不过刚刚走的那位爷,已经在院子中准备好了柴火,粮食也备了一些,估计吃上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宝玉和贾环自然也没得别的办法,也没别的人,所以二人互相看了看,同时直奔院外的柴草而去,两人各抱了一捆柴到了灶前。
炉灶是农村那种土质的灶台,上面放着两口锅。鸳鸯已经在一口锅内放好了米和水,用来做米饭;另一个锅内放了些青菜,看来是要做青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