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处,西宁郡主“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母妃,这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怎会愚蠢到这个地步,母妃,真的不是我做的。”
这个时候,西宁小郡主和那个侍奉的丫鬟还没有醒来。
太妃也不看地上的西宁郡主,回身对身后的丫鬟道:“回府。”转身离开,这时太妃身后的几个丫鬟立刻过来架住跪在地上已经瘫坐一团的西宁郡主道:“王妃,我们一起回去吧。”
此刻,黛玉还是一声不响的坐在屋内,盯着那个奶妈。那个奶妈头上有些渗出汗滴来,黛玉也不去理会,低声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黛王妃,怎么可能呢?我是进了王府才见过黛王妃的,从前,我也没来过王府啊。多亏有了小郡主,我才得以有机会侍奉小郡主,见到了美若仙女的黛王妃。”
黛玉不理睬奶妈的奉承,仍是继续问道:“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我不会记错的。”
奶妈头上又渗出了一丝汗,道:“屋子里有点热。”
“给她松绑,找个凳子给她坐吧。”黛玉吩咐道,马上有人给奶妈松了绳子,扶着奶妈坐在凳子上。
这时候,门一响,太妃怒气冲冲的抱着沐儿进了屋来。黛玉起身,并没有想象般的大喜大悲,只是平静的从太妃手里接过沐儿。
随后进来的是西宁郡主,几个人说是扶着,不如说是押着。
进得屋来,西宁郡主扑通跪倒地上,几乎是匍匐着爬到黛玉脚下道:“黛玉妹妹,救救我,真的不是我藏匿的沐儿,你知道,我没有子嗣,但我真的是喜欢疼爱沐儿,视为己出。”
“在你妹妹的房内找到的沐儿,你还有什么狡辩的,沐儿,你给她吃了什么?”太妃厉声问道。
黛玉看怀中的沐儿,双目紧闭,似在睡着,双颊微红。
“许是闷的久了,先喂点水,我再给小郡主喂些奶。”奶妈在一旁说道。
片刻,丫鬟就拿来了水,黛玉拿着小勺一点一点的给沐儿喂着。几勺水后,沐儿张张嘴,竟睁开了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妈欲接了过来,黛玉没有给她,道:“我抱一会儿吧。”
此刻西宁郡主跪伏在地上,痛哭不已。太妃连看她都不看她一眼,转身问黛玉道:“你说该怎么惩处她?”
黛玉低头看了看,道:“让她暂且住到后院她妹妹的住处吧,姐妹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太妃狐疑的看了一眼黛玉,吃惊的说道:“就这么简单的饶了她?”
“不饶又当如何?你觉得王妃真的有胆量藏匿沐儿吗?”
听到黛玉的话,太妃也不说话,低头思忖着,是啊,这么做,也太蠢了,王妃应该不会这么愚蠢的。
王妃闻听,忙又是对黛玉一番感激。黛玉也不多说,让人扶了王妃回去,当然王妃住在了后院僻静的地方,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太妃不放心,又派了几个家丁监视着这姐妹的行动,这是后话不提。
人都退的差不多了,黛玉转身问奶妈道:“你该说实话了吧?你给沐儿吃了什么东西,让她睡了这么久?”
“黛王妃说的我不懂?”奶妈满脸狐疑的样子。
“柳儿是你什么人?”黛玉问道。
“柳儿?”太妃闻听身体一震,这是自己当年贴身的丫鬟,水溶同西宁郡主完婚的日子,被西宁郡主划伤了脸的那个丫鬟。后来做了水溶的侍妾,在怀孕的时候,水溶出征的时候,突然自尽了。而自尽之前西宁郡主单独会见了柳儿。
闻听柳儿,那个奶妈脸色也是大变,瞬间恢复了原态道:“黛王妃说的人,我不曾认识。”
“不过,好像是有点像柳儿,长得到不很像,但说不上哪里有些相似。”太妃自言自语道。
黛玉笑了,道:“当初在柳儿的坟前站着的难道不是你吗?”
奶妈闻听,不再言语。
这要从那次水溶同黛玉回贾家那次说起。贾府抄家后,贾政等人被放了出了,水溶陪着黛玉去了趟贾家的住处。回来的路上,水溶揽着黛玉问道:“我想去看一个人,你可否愿意陪着?”
黛玉笑了,道:“既然你想让我陪着,何谈愿不愿意?”
“是个女人,曾经怀了我的孩子的女人。”水溶说着,不觉神色黯然了。
“哪个女人有了你的孩子?”黛玉闻听有些不快,道:“那你应该求母妃把她纳入王府才对吧?”
“你又不高兴了,那本来就是我的侍妾,不过已经不再人世了。”水溶怅然的说道。
黛玉是何等的冰雪聪明,马上想到当初水溶提到过一个叫做柳儿的丫鬟,被王妃刮伤了脸,被水溶纳为侍妾,结果有了身孕,竟不明不白的死了。
“是柳儿吗?”黛玉怯声的问道。
“是。因为带了身孕的人死了,何况是个侍妾,不能脏入祖坟的,所以我就在后山买了块地,给葬了。”水溶低声说着:“好久都没去看她了,你是否愿意陪我去看看她。”
黛玉点点头,心下想着是个怎样可怜的女人。
很快,车子就到了一处荒凉的地带,二人下了车,水溶扶着黛玉往后山上走。
快到地方,却发现一个女人站在一个墓前哭泣。
“你是柳儿的什么人?”水溶问道。
那个女子也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水溶,又看了一眼黛玉,转身离去。但转身的瞬间,一阵风吹开了那个女人额头的几缕秀发,此女子额头的右上端,有一颗红痣,在那个位置有痣的人,倒是有些,但有红痣的却不多。
黛玉正思忖着,那个女人已经走远了。
那个女人给黛玉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双眼睛,含着些坚毅,也含着几许幽怨,就像坐在旁边的奶妈。这也是为什么黛玉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奶妈眼熟呢,自己思考了许久,观察了许久。当太妃说西宁郡主的身上有婴儿的奶香时,黛玉分明发现那个奶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但终还是让黛玉捕捉到了。
黛玉起身,掀开奶妈的额头,右额头上部,赫然一个红色的痣。
那个奶妈也不卑不亢的盯着黛玉,一言不发。
“想必你是疼沐儿的,否则也不会给沐儿留了条命,这我还得感谢你。”黛玉轻声说道。
“那倒不必了,我没有必要伤及无辜。冤有头债有主,该谁的债谁还。”奶妈的话铿锵有力。
“你对沐儿做了什么?”太妃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奶妈。
“在我的喂奶的位置上涂了些睡草的汁而已,遇水就可以化解。所以我让你们给沐儿马上喂水。”奶妈脸上没有一点惧色。
“这么说,你给西宁小郡主和她的丫鬟都是下了东西?”太妃问道。
“没错。”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带你不薄啊?”太妃惊呼道。
“是你待我不错,你当初待柳儿也不错啊。”奶妈直盯这太妃的眼睛。
“柳儿到底是你什么人?”太妃问道。
“我的姐姐。”奶妈说道。
“怎么未听柳儿提起过呢?”太妃问道。
“因为我从小就被送给人家做了童养媳,而姐姐从小就进了王府伺候你老人家。”
“柳儿的事你知道多少?”黛玉问道。
“很多。”奶妈道:“包括柳儿的死,你们都未必有我清楚。”
“柳儿不是自杀的吗?”太妃惊诧的说道。
“太妃,你信吗?怀了孩子的人,有几个会想到走上绝路的?又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女人。”奶妈说道扫视了太妃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刺目:“你老人家不过是为了稳固大局,不去追究罢了,但可惜了我姐姐的一尸两命。”
太妃靠到身后的椅子上,长叹一声。
黛玉不去插言,任柳儿继续说下去。
“我姐姐怀有身孕的时候,回了趟家,恰好我也在,姐姐说,王爷要远征了,真担心自己,不过遇见再难的事情,她也要活着,为了肚子中的孩子。如果发生不测,必是他人所为。”
“因为王府也不是别人随便出入的人,姐姐就私下同我商量,如果发生不测,定会有征兆的,如果可能她会留下书信一封给我的,其实姐姐在太妃身边学会了一些字,只不过姐姐做事小心,不声张罢了,所以府内竟没有人知道姐姐识字。我本想着在王府,姐姐不会有事情的,还私下劝了几句,没想到,没多久王府就来人说姐姐病逝了。可是到了府上才听人说,我姐姐做人不贞洁,做了丑事,所以自尽身亡了。本来我们就自幼无父无母,只有表哥表嫂,岂能在意这些,讨了银子就回去了。”
奶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好在姐姐在世时身边有个好姐妹,姐姐临死前做了个小夹袄让那个姐妹给我。我拿到夹袄的时候,姐姐已经不在了。”
说罢,奶妈泪如雨下。
“夹袄中一定藏着什么东西吧?”黛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