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此时又换上子弹,瞄准了杰子。
杰子猛地向斜上方跃起,朝徐海扑了过去,快要接近徐海的时候,杰子手中的刀用力地向徐海切了过去。
又是一声惨叫。原来徐海握枪的手,被杰子的刀从手腕处砍了下来。
但是与此同时,徐海身边官兵手中的刀和枪,也在杰子身上留下了几道伤痕。杰子回头一看,只见来接应的革命党也纷纷中刀倒地,死伤大半。
杰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因为杰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完成张先生的遗愿。杰子咬牙,翻身跳进了海水里。
海水一激,杰子本来发蒙的头脑,马上就清醒了。
别看刚刚就经历了短短的三四分钟的战斗,杰子已经用上了全力。尤其是“快打八刀”,更是耗尽了杰子的真力。
此时的海水浸泡着杰子的伤口,这份疼痛反而让杰子暂时忘记掉心中的悲伤。
在海水中,杰子摸了摸怀中的箱子把手,还好没有丢。此时杰子知道官兵正在岸上用火枪瞄准他,他哪里敢露头?憋着一口气,潜在水中向大船的方向游去。
也不知游了多久,杰子感觉心中快憋炸了,才敢悄悄地向上浮起,平躺着把头露出水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还好,他们下船并没有走多远。杰子跳海的地方离大船还不算很远。果然这一通猛游,终于游到了轮船旁边。
杰子屏住呼吸,只留着头在外面,双手扒住轮船的锚链,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等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原来徐海伤势过重,被手下当兵的送去了租界洋人开的医院。
冯七挨的一刀也不轻,伤到了骨头,也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官兵见杰子受了伤,又跳了海,认为他肯定活不了了,也就收了队。
码头上只留下张先生和几名革命党人的尸体。杰子一直等到天黑,才敢悄悄地游上了岸。
此时的杰子像一摊泥一样,躺在岸边。
伤痛,疲惫和悲痛一起向杰子袭来,昏昏沉沉的,真想睡上一觉。可是杰子知道不能。他咬牙坐起身来,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撕成条包扎住伤口。
杰子知道四周肯定有官兵在盯着张先生和革命党人的尸体,所以没敢上前。在身上找了找,银票已经泡湿泡烂了,没办法继续使用。最值钱的那块怀表也被海水浸泡坏了。没办法,杰子咬了咬牙,只好把手上翡翠扳指摘了下来。那可是师父留给他的。
杰子来到码头工人住的地方,用扳指换了一些吃的,又让工人们把张先生和革命党人的尸体葬了,才悄悄地离开了码头,向燕京方向赶去。
杰子不敢走官道,知道肯定有官兵在劫杀他。杰子索性把头发全部剃光,又在路边的庙里,找驻寺僧人讨要了一身破僧衣,扮成了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徒步向燕京走来。
还好,燕京离天津没有多远,只有二百多里地。以杰子的脚力,一天多就能赶到。
果然,在第二天傍晚,杰子就赶到了廊坊。廊坊是通往燕京的必经之路,过了廊坊向西北就是通州,也就到了燕京的地界。
不出杰子所料,在廊坊的官道上,官兵设立了个检查站,盘查过往行人。
杰子身上有伤,如果让官兵看到,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杰子悄悄地往回走,向西转向大兴方向,匆匆忙忙地走去。
第二天天刚一亮,杰子跟随着进城的人们一起,混进了城内。杰子直接来到西四附近张先生的府第。张先生的家已经被官兵包围起来。本来官兵一直在暗处监视着,这一出事,索性就抄了张先生的家。
张先生的父母、妻子和一对刚出生不久的双胞胎儿子,都被关进了大牢。杰子记住张先生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照顾好两个孩子,此时他却办不到,又一想到箱子把手中藏着的革命党人的名单,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中这叫一个急啊。
杰子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去日本之前,张先生曾带着他一起去过一趟火器营。火器营的都统叫刘云水。刘都统和张先生有着过命的交情,但他是不是革命党,杰子也不清楚。杰子决定去找刘都统碰碰运气,反正现在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杰子又向西,出了城,直奔火器营而来。
杰子不敢贸然进到火器营里面找刘都统,怕也有人在监视。就在营门外找了个树荫坐了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刘都统。功夫不负有心人,天擦黑的时候,刘都统带着两个手下从营内走出。
杰子没有贸然地迎上去相认,只是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原来刘都统在四季青有个外宅,养了个小妾,晚上去那里过夜。
到了半夜时分,杰子悄悄地翻墙进到刘都统小妾的院内,轻轻地敲着北屋的窗户。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问到:“是谁啊?”
杰子悄悄地说;“我找刘都统。”
那女人又道:“你是谁?”话语中透出了一股威严。
杰子连忙轻声地答道:“我是张先生,张正涵先生的保镖,张先生出事了。”
说到这里,屋内亮起了烛光。又过了一会儿,正屋的门打开了。
杰子连忙闪身进了屋。看到一身睡衣的刘都统,连忙单膝跪地,上前行礼,然后轻声地说道:“刘都统,前天中午我和张先生从日本回来,在天津刚下船就被官兵截杀。张先生不幸去世。”
刘都统面无表情,轻轻地点点头,让杰子坐下。又让内屋的女人给杰子拿了一些吃的喝了一些水,轻声地说道:“这事我听说了,是那刘楚元出卖了他。”
杰子抹了抹眼泪,又说道:“我一定要给张先生报仇。”
刘都统说道:“报仇的事不用急,慢慢商量。只是怕正涵随身携带的东西落到了官兵手里。”刘都统看里看杰子,又道:“你知不知道情况呢?”
杰子刚要把怀中的名单掏出来递给刘都统,可是他忽然感觉到刘都统那贪婪的目光,正在盯着他。
杰子浑身一个机灵,多了个心眼,疑惑地说道:“什么名单?我不知道啊!张先生什么也没有交给我。”
刘都统满脸失望的表情,说道:“那和你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谁呢?有份名单很重要,如果落到朝廷手中,那麻烦就大了。”
杰子装作什么也不知,满脸迷茫地摇摇头,轻声说道:“一路上就我和张先生啊!下了船就遇到官兵。对了,是不是他交给了来接应他的革命党人呢?”
刘都统听杰子这样说,忙说道:“不可能。革命党那帮人死的死,抓的抓,一个都没有跑掉。”
杰子心中又是一凛,暗道:“刘都统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革命党的人被抓,我都不知道,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这了?”
就在这时,村口隐约传来了狗叫声和马蹄声。
杰子不由得心中叫苦,原来刘都统都是在骗他,想要得到革命党人的名单。要不是自己多了个心眼儿,就要上这个恶人的当了。说不定出卖张先生的人也有刘都统。
杰子判断得没错。
原来刘楚元出卖了张正涵,朝廷又把和张正涵关系要好的人都控制了起来。刘都统也在其内。刘都统也是革命党人,戊戌变法失败,张正涵逃跑之前,还曾特地跑去通知了刘云水,让他隐藏好自己。因为当时刘云水只是外围人员,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朝廷的武官,又有张正涵的报信,才躲过了那一劫。
被刘楚元出卖被抓的革命党人,有些人宁死不屈,结果遭到了严刑拷问。刘云水贪生怕死,又舍不得荣华富贵,结果也出卖了张正涵和其他许多革命党人。
这次在天津抓捕张正涵失败,朝廷失去了线索。当得知杰子跳海逃脱,不知生死,就死马当活马医,让刘云水引杰子上当,骗出名单。
刘云水故意晚上只带两个随从,从营里出来,大摇大摆地来到外宅过夜,其实在周围布满了官兵。但是杰子是怎么进来的,官兵们并没有发现,只是看到半夜刘都统家亮起了灯,才发觉情况有异,于是悄悄往刘都统家靠近。
官兵这一动,却惊动了周围邻居家的狗,再加上马蹄声,让杰子听到了动静,马上知道不好,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打灭了屋内的烛火,同时翻身,从后窗一跃而出,刚蹿上房顶,屋外埋伏的官兵就包围到院门口了。
杰子顺手抄起一块房瓦片,向东院墙外扔了出去。又抓起一块瓦片向西院墙外扔了出去,他却趴在房顶上,一动不动。
果然官兵们上当了,一部分向东追去,一部分向西追去。
这时候杰子才悄然翻身,从新回到屋内。
刘都统也以为杰子见到有人来,会赶紧挑掉的。没有想到杰子去而复返,当场吓得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