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潇准备妥当,就提了宝剑离开客栈,往拓跋昭的王府赶去。
天空正飘着雪花,地上落满一层。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街上已没了行人,只两边的店铺里还亮着灯火。林潇怕雪上的脚印引人生疑,便提神运气,轻轻跃上了房顶,展开轻功,如燕子抄水般,向前掠去。
晋阳王府是坐落于皇宫旁的一处深宅大院,黑夜下影影绰绰,仍不乏庄严肃穆之感。大门前站着四个卫兵。
林潇在离大门四丈外的一棵大树后站定,一队三十人的卫兵正从他眼前经过。林潇屏气凝神,待那队卫兵拐过转角另一对卫兵还未到时,纵身一跃,跳到树上,接着又是一跃,人已落到王府的房顶上。他几纵几跃,在房顶上穿行无阻,守卫的士兵竟丝毫未察觉。
林潇落到一间灯火最亮的房屋外面。此时地上已落上了一寸厚的积雪。他轻声走到窗边,矮身蹲下,伸出食指戳破窗纸。
从破洞处望去,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着华服的青年人懒洋洋地坐在书桌后看书,他应该就是晋阳王拓跋昭了。书桌前立有一人,大约三十来岁。那人身着一件青布棉衣,腰间佩剑,双手垂于身侧,正和拓跋昭说着话。只听拓跋昭道:
“这慕青剑法还真是精妙,难怪蜀山门会成为武林第一大派。”
青衣汉子忙陪笑道:“待王爷练成之后,王爷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了。”
拓跋昭放声大笑,道:“这要多谢黄田松那蠢材。”
青衣汉子又道:“南国人都是些摇尾乞怜的可怜人,给他们一点儿好处,弑君杀父的事他们都会干出来。可惜没把神机道人那老头弄死。”
拓跋昭放下手上的书,又是一阵大笑。那本书书名正是《慕青剑诀》。
林潇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心中甚是震惊,贺兰洪川居然说的是真的,果然是拓跋昭指使大师兄刺伤师父偷走剑谱。他当下不禁又气又恨。贺兰洪川说拓跋昭已学会了慕青剑法,刚好趁此机会与他较量一番。当下不容多想,便挺起长剑,冲进窗去。
拓跋昭和那青衣人吃了一惊,青衣人大叫道:“有刺客。”边喊边抽出宝剑往拓跋昭身边跑去。这时,几十个卫兵手握大刀长剑已冲了进来,像是早就埋伏好似的。
林潇见状,使出天星十二剑里的一招“八方来朝”,十几个卫兵被割破手腕,“呀”的一声丢掉兵刃。趁这当口,林潇抓起桌上那本书冲破房顶,就向屋顶逃去。谁知房顶上也早已埋伏了几百个高手,他们举起武器,便往林潇身上劈砍,地上的弓弩手对准他,几百只羽箭齐发。这阵势,拓跋昭似乎早就料定林潇要来。
林潇边走边挡,见西北方向人要少些,便朝西北方向而去。
夜幕下,雪花洋洋洒洒,遮天蔽日。往前奔了几里路后,后边的追兵渐渐少了。脚下的宫殿倒像是越来越多,隐隐的灯火也越来越耀眼。原来他已奔至皇宫房顶。
后面的追赶声已经听不见了,林潇轻轻跃下房顶,脚踩在雪地上寂静无声。皇宫戒备森严,这时,一对巡逻的官差正从不远处走来。林潇无处可躲,见旁边一座宫殿黑暗寂静,便毁灭脚印以免被人发觉,随后翻进门去。
林潇轻轻推开门藏在门后,准备寻求时机再出去。这间屋子从外面看黑灯瞎火以为没人,哪知进来后才发现屋内的灯光竟是被屋内四边房梁上挂着的厚围幔给挡住了。这围幔的作用是用来冬季室内保暖的。
一阵花香伴随柔软的歌声软绵绵的飘近,“天苍苍…”同时还有水哗哗的流动声。
林潇唬得一跳,这才知道这屋子原来有人,是个女人。他赶紧拉开门缝,想赶紧逃出去,谁知一队官兵正从外面走过,林潇只好轻轻合上,盯着外面的动静再寻求时机。
帘子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好一会儿,那女子道:“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俩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你们不要进来。”两个女声道了声“是”,便收拾东西退下了。林潇吓的赶紧躲在一边,黑暗中看着两个侍女掀开围幔再开门走出去。
待门吱呀一声合上后,先前说话的女子在帘子那头厉声道:“帘子后藏着什么人?出来吧”。
林潇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他略一沉思,一柄长剑已从围幔那头刺了出来,林潇怕打斗声惊扰外面的侍卫,便一手夹住长剑,将那人一把拽过来,顺手捂住那人的嘴,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待外面的侍卫离开了我马上就走。”
那女子在林潇怀里挣扎着,见挣脱不开,便用右脚狠狠踩了林潇一脚。她刚沐完浴,穿一件薄衫,满身香气,头发还湿答答的。她光着脚,脚踩在林潇脚上倒也不疼,但林潇却放开了她。他感觉到了那女子滚烫的面颊、炙热的身体还有一身的香气,脸上不禁一红,便放开了手。那女子倒没叫喊,迅速转过身拿剑指着他。黑暗中,两人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没等林潇开口道歉,那女子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林潇知道自己现在若是想逃也能逃掉,但毕竟打扰了人家,不能不道歉就这样走掉,便道:“林某无意闯入,并无恶意,还望姑娘恕罪。”
那女子忙道:“你姓林?你叫什么?”
林潇一愣,忙回道:“我叫林潇。”
林潇感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颤抖了一下,只听那女子又道:“你大半夜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林潇愧疚道:“一言难尽,总之我并没恶意。林某这就离去。”
那女子把剑凑的更紧了,道:“不准动,你若要走,我就喊。”说罢,口中啊啊啊,作势竟要大叫起来。
林潇忙道:“姑娘别喊,林某不走就是了。”
听罢,那女子“噗嗤”一声笑了,随即放下剑,左手拉着林潇直往帘子里走。林潇觉得奇怪,只得跟着她走。
帘子里面灯光通明,装饰豪华,温暖如春。那女子轻轻回过头来,带笑看着林潇。
林潇一愣,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这张脸甚是熟悉,惊道:“你是,拓跋姑娘…”
拓跋筠捂嘴笑了,她刚沐完浴,穿一件粉红色的衣裙,头发湿答答的披在身后,有几缕头发顺着肩膀直垂到胸口。她的脸红扑扑的,巧笑嫣然,如出水芙蓉般诱惑媚人。一双光脚丫在地上慢慢拨弄着,那脚晶莹剔透,如脂玉一般。房间里水汽氤氲、热气弥漫。林潇忙把眼睛转向一边。
拓跋筠也有些害羞,自从遇到林潇,她已是情窦初开、芳心暗许。怎奈林潇并不领情。和他在洛阳分开后,她每一天都在想着他。但她身为公主,自尊心极强。万不会再主动去找他。现在,她的心上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怎不欢喜。
拓跋筠看着林潇的窘态,调皮劲儿一上来,有心要取笑他,便含笑道:“我记得上次跟你分开时,我说我再也不会见你了。怎么我信守诺言,你反倒主动跑来了?”
林潇一愣,缓缓道:“林某无意闯入,还望公主原谅林某的唐突,林某这就告辞。”说罢,便急着要出去。
拓跋筠急道:“你刚答应不走的”,一抹红晕飞上她的脸颊。
林潇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手足无措,便道:“天已经黑了,我留在这里只会妨碍姑娘,我先走了。”
拓跋筠嗔怒道:“你站住,你深夜闯入公主的闺房,我要治你的罪。”
“这,”林潇拱了拱手,缓缓道:“但凭公主发落。”
拓跋筠见他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又笑了。她有意继续捉弄林潇,便抿嘴笑着跺了开去,道:“我不要杀你,也不会剐你,更不会要你做牛做马,我要…”
林潇心里咯噔一下,当下踌躇万分,心道:她不会要求自己娶她吧。若真是这样,那还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
拓跋筠转过头看着他,含笑道:“我要你…我要你做我的护卫兼师父。”这句话拓跋筠先是说的很慢,像故意吊林潇胃口似的,然后又快速的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林潇轻轻吐了口气,内心也稍稍平静了许多,然后才点头说了声“好”。这一切都被拓跋筠看在眼里。她低头浅笑,随即恢复常态道:“你不会以为我会要你娶我吧?”
林潇一愣,脸上闪过一抹羞色。他这一生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自己竟然会这样手足无措狼狈不堪。饶是他见过征战杀伐等大场面,此时却是一筹莫展。
拓跋筠看林潇这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想不到林大公子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
林潇看拓跋筠这样揶揄自己,当下恨不得马上出去。便道:“夜已深了,林某不便再打扰公主。林某告辞。”说完,急匆匆又要向外走去。
拓跋筠见林潇真的要走,忙扯住他的衣袖,道:“外面守卫那么多,你怎么出的去。你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说完,又立马撒开衣袖,心下又急又羞,也不知如何是好。留下林潇,自己女儿家这样主动总归难为情,而且今晚两人同处一室,各自心里终归都不会自在。但若放他走,他又有性命危险。
林潇也是心里一动,他觉得今晚自己有些失态,这下更加坚定他要走的决心了,道:“我不能留在这里影响公主的声誉,林某告辞。”说罢,抬腿就要走。拓跋筠想再拉住他,却终归还是不好意思,便站在那里干着急。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取笑他。
这时,门外响起拓跋昭的声音,“六姐,你睡了没?我来看看你。”
拓跋筠和林潇都是一惊,林潇心想这拓跋昭竟然追到皇宫了,速度可真快。拓跋筠忙转过身拉着林潇往里面走,道:“快进衣柜,那里有个暗格,是我平时躲我皇兄用的。”说罢,把林潇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