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止凌眼眶里的泪水再度落下，靠近叶修淮轻声说：“修淮，我、我可以碰你吗？”
叶修淮没回答，舒止凌也不敢动。
她不知道，他根本听不见。
叶家人也不知道，现在的叶修淮根本听不见这样的话。
张安亲自带着人过来借着担架将叶修淮抬进了家里，叶叔上前亲自处理医生、护士和司机等一众人，甚至医院那边他也亲自过去处理，叶家少爷有怪病的消息，可不能轻易传递出去啊。
舒止凌被叶修淮紧紧握着小手，在张安抬着他要进去时，她下意识想要松开他的手，可叶修淮根本就不给她机会，甚至还低声开口：“止凌，抱着我。”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点点颤抖的气息，他不敢保证，现在这样的自己，舒止凌能不嫌弃。
但是他知道，若是他们俩分开，在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稍稍恢复的时候，舒止凌会被叶家人刁难。
他不愿，也不想。
所以，他小心翼翼开口‘哀求’着她。
舒止凌闻言，眼眶里的热就从未停止过，她脱下自己的外套，就着一件单薄的贴身针织衫窝进他怀里，当感受到舒止凌温热的身躯，问道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儿，大掌霸道又温柔的扣着那熟悉的纤细腰身，叶修淮狠狠深呼吸，似乎在隐忍着滔天的疼痛，又狠狠松口气，用自己的下巴磨砂一下她的脑袋，满足的喟叹一声。
他的，止凌啊。
叶老夫人被吕沁雯搀扶着站在救护车下，看见这一幕时，她本就有些微胖的身躯狠狠一颤，似乎因为叶修淮再度发病而有些坚持不住，又因为看着自己的孙子跟舒止凌这样而有些难受，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呢？
“快！”张安低低唤着自己的人，当他们动手将担架抬起来时，舒止凌就那么依偎在叶修淮怀里任由着他们将自己和叶修淮一起抬进了家里。
外面黑暗里夜空里，没有一轮月亮，也没有一颗星。
就好像她的心，满是黑暗。
舒止凌单薄的衣衫很快被叶修淮身上溢出的黑色液体染透，微风一吹，她能感受到寒冷，抱着她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凉，环着她腰身的手抱得越发紧了些，低低的，他一直在她耳边唤着：“止凌，止凌……”
只有她，才是他心里唯一最不舍的存在。
叶老夫人久久站在原地没动，她就那么看着自己最骄傲，最心疼的孙子宛若一个废人被人抬进家里，到底忍不住落下了泪水，吕沁雯见状顿时狠狠蹙了眉，低声道：“妈，你别这样，修淮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叶老夫人抿紧唇瓣没说话，哪怕呼吸显得急促也不理睬，似乎她只要泻了那一口气，她就撑不下去了！
良久良久，叶老夫人只道：“赶紧安排，让修淮和舒止凌结婚吧！”
这是第一次，叶老夫人催着他们结婚。
哪怕她之前再不喜欢舒止凌，再埋怨舒止凌，偏偏，叶修淮喜欢啊。
他的人生所剩无几，她作为奶奶，能满足他的，也就这些了。
吕沁雯闻言，颔首。
家里，叶修淮被抬进卧室，张安正欲开口让人将叶修淮和舒止凌放置到床上时，舒止凌却听见叶修淮在她耳边说着：“止凌，我好脏，浑身都脏，还很臭，你别嫌弃我……”
若是连她都嫌弃自己了，那他就觉得，他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舒止凌没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行动回应着他的话。
叶修淮心里一暖，只是这暖都仿佛被那些虫子咬着般的疼，可这疼，是他宁愿被啃噬干净也想要珍惜的存在。
“别碰我……”感受到周围有人要靠近自己，叶修淮将舒止凌抱得更紧两分，这一次发病，他似乎更严重了，也似乎稍稍转好了一些，他多少能说两句话，身体上却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叶修淮一开口便没人敢靠近他，谁都知道叶修淮发病时连话都说不出，可现在他能说着话，是不是证明，叶家小少爷有希望了？可谁也都不知道，他的嗓音是用听觉和视线换来的。
舒止凌不说话，叶修淮只道：“你们都出去！全都出去！”
叶老夫人还没进屋就看见里面的人全都被赶了出来，张安乖乖守在门口，一如之前方言堵着叶修坤般，谁也无法靠近两步，舒止凌被叶修淮抱着躺在担架上，担架就放在地上，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屋子里的人全都被他赶出去了，可他还在叫嚣着让他们出去，那一瞬，舒止凌定定看着面前睁开眼眸看着自己的男人，泪如雨下。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吗？
舒止凌拽着叶修淮衣摆的手狠狠收紧！
这一刻，她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叶修淮叫嚣了两声，觉得差不多才抱着舒止凌狠狠喘气。
舒止凌埋首在他怀里，整个人哭得身躯都僵硬着，她不敢有丝毫轻微的动作，就怕伤着他让他更痛！
叶修淮狠狠喘气，好不容易才又酝酿好自己的情绪想开口说话，却敏锐感觉怀里的小女人似乎哭得不能抑制，她的眼泪流淌在他胸口，他感觉那一片的虫子似乎都被这灼烫的感觉驱走开一些，叶修淮唇瓣微微蠕动，到底是开口：“你，发现了？”
舒止凌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动作微微收紧，叶修淮嘴角扬起一抹笑，眼角却落下泪。
他迷迷糊糊的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动，掌心的黑色液体都轻轻沾上她娇嫩的脸颊：“止凌，别哭，也别怕，我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但我能跟你说话，这样，也挺好的。”
一句话，舒止凌死死咬住自己的唇不想在哭，可那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了……
叶修淮安抚了舒止凌两声，力气似乎一下用尽了，手臂垂下落在舒止凌身边，低声道：“止凌，我好脏，你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我不想那么脏，也不想那么臭的抱着你，你那么爱干净，你会嫌弃我的。”
我不想，以后离开了，你的记忆里还有这样的我。
舒止凌咬破自己的唇瓣，浓稠的鲜血味儿涌进口腔里，蹿进鼻息间都无法阻挡她的泪水，闻言，她只从他怀里起来尝试着搀扶他往浴室走，叶修淮极其配合的想要起身，可无力的双腿几乎没有任何力气，舒止凌没办法，只能转身去浴室调好水，然后让张安将叶修淮抱进浴室里躺下，他一下水，浴缸里原本清澈的谁霎时变成了深沉的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