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了孟江回家，两个人开始往回走，没有叫车，都想散散步消化消化。白淑真挽着徐先的胳膊，一路各想心事，都很安静。
还是徐先打破了安静：“你可以啊，比孟江能喝。你一点都没事，那孟江喝了点啤酒就有些醉了，话唠一样不停的说，还把我的烟给吞没了，后来酒醒了也不说还给我。”
白淑真笑笑，没说话。
徐先：“我知道中西方的观念不同，其实我也不赞同孟江在范西凉去后，就悲悲戚戚地守寡一辈子，苦苦思念范西凉一辈子，好象这样做就对得起这份感情；西方的那种不辜负，我更欣赏。比如《泰坦尼克》号的最后，露丝后来另找丈夫，儿孙满堂，这才是对为她而死的杰克的‘不辜负’，因为杰克也希望露丝过得好。但是，你这样鼓励孟江去主动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片天，我明明知道你是对的，怎么我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白淑真还是没说话。
徐先这会是个话唠，嘴巴不停：“还有，你怎么就能准确地说出那个‘专注’来？我到现在，都想不到能用其他的词来代替，那时你脱口就说出来了，还那么贴切。孟江她哭的那会，我感动得都想哭。”
白淑真：“得了吧，你才不会哭，起码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哭。”
徐先停住，转身：“来，让我专注地看你一会。”
白淑真还真就站定了，看着徐先的眼睛。
徐先神情认真，努力专注地看着白淑真的眼睛，坚持了七八秒钟，哈的一声，憋不住的笑场了。
白淑真也哈的笑了，挽起徐先胳膊继续走，说：“其实啊，一点也不难猜。每个女人，都希望有那么个男人，专注地看着她。”
徐先：“哦？”
白淑真：“不是为了身材相貌，不是为了穿什么衣服如何打扮，也不是为了身世背景，不是为了地位啊收入什么的，就是为了她这个女人，有个男人专注的看着她，没有杂质，专注的专注着的看。”
徐先：“我还真不明白了，如果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那就如空气，谁会专注地去看一团空气？”
白淑真；“唉，你是确实不懂的。但不是每个男人都象你，范西凉就懂这个。所有的女人，一辈子最想的，也就是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看自己。第一次的时候，范西凉多半会在心里说，哎呀她来了她终于出现了，所以就那样看；后来的时候，范西凉会在心里说，哎呀就是她果然是她，所以还那样看。”
徐先：“你太夸张了，西凉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么？”
白淑真这会，是真的很有些遗憾。这徐先乱七八糟的事情懂得很多，按他的话来说，就是“擅长一切雕虫小技”，对于感情方面，比一般的男人也细心些，但是最最原始的，最为女人期待的，回到爱情本原的最深处的，他却不懂。
也不知道是装不懂，还是不屑去弄懂。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断桥边。刚才白淑真说的那些，徐先并不接受，但也有些感触了，有些动情的说：“这地方是福地，老天让我们在这又遇上的，我短信‘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就在那第二个桥柱子上发的，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很好的月光，还有，在前面这棵柳树下。。。。。”
突然醒悟过来，这棵柳树下，并不是第一次拉手，就停住没说，然后满脸温柔，认真地说：“淑真，我们结婚吧，我请求你嫁给我。”
白淑真的脸上没有出现徐先设想的意乱神迷表情，而是平静看着他，看了好一会，看得徐先都有点心里发慌了，确定他是真心这样说的，然后开口：“那天晚上，你发那短信，是喝醉后的酒精刺激，你今天说想和我结婚，是被范西凉和孟江的爱情感动。。。。。你为什么总是要借助外力，才有所动作？你什么时候才能发自内心的，自觉自愿的，而且是一派自然的，主动和我说那些话？或许，你内心深处并不十分想说这些。”
徐先感觉被一盆冷水淋下来，有些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一下子说不出话。
白淑真：“你那天，并不是很坚定的要追求我，今天，也不是很坚定的要和我结婚，你只是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动，感动到想随便找个人结婚。。。。怎么说呢？月亮惹的祸。”
抬手一指天上月，白淑真说：“没有月亮，你就不会求婚。”
。。。。。。
徐先回到住处，犹自忿忿。
法海听完了徐先的抱怨，慢条斯理地说：“听完了范西凉和孟江的动人爱情故事，你就想马上和白淑真结婚；听完了孟江和范西凉的动人爱情故事，白淑真却不想和你结婚了。是这意思吧？”
徐先：“是啥意思？”
法海：“范西凉和孟江的爱情，珠玉在前，相比较你今天求婚的粗鲁和草率，白淑真就有点心灰意冷，因为你们之间没有什么故事，太平庸。”
徐先：“我怎么就草率了？顺势而为，今天的氛围非常好。。。。我是说一开始的氛围非常好，两人刚一起听完一个凄美缠绵的爱情故事，并肩走在小河边的柳树下，我眼里只有她，她心里只有我，太合适求婚了。难道，我要去找最贵的饭店，买几百朵玫瑰，众目睽睽下单膝跪倒，拿出家传的钻戒。。。。那样，是电影情节，而且没有什么新意啊。”
法海：“所以你就突然袭击？以为她会有意外惊喜？但是，你连突然袭击都算不上，她看得很准，你只是临时起意。”
徐先：“临时起意，也是有感情基础的，我们是有感情的。我看上的女人，是不会要什么玫瑰与钻戒那样的形式主义的，不会虚荣的。”
法海哈的一声干笑：“你也知道她是个女人啊？”
徐先：“每一对男女，有各自不同的相处方式，她不能要求我和范西凉一样啊，我哪里能象范西凉一样眼睛会放电嘛，我有些近视眼，她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她希望我为她去死，她才高兴？”
法海：“好象你这样一说，也有道理啊。”
徐先：“对嘛，我是讲道理的。感情是有定量的，比方说总共就有一百块钱的感情，范西凉和孟江，很痛快的花完了。而我和白淑真的日子还长，这一百块的感情，要省着花，慢慢花，才能长久。轰轰烈烈的爱情，只能欣赏，不能效仿。”
法海：“哦？”
徐先：“所以我不能轰轰烈烈地为她去死，也不会惊世骇俗的去搞什么求婚仪式，我想要白头到老只能是细水长流，就不能形式主义。”
法海：“你把这些背下来，下个月圆之夜，你对白淑真嚎去。”
徐先：“范西凉那小子的眼神，可能真是练习过的。但我刚才说的这些，可不是练习啊。下回见她，我可能又说不出来这么有道理的话了。”
法海：“道理她接受不接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今天对白淑真，这样轻率潦草的求婚。是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