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半夜十二点,还是那条巷子,巷口的路灯下,蹲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根烟,地上已经有了十几个烟头。
徐先:“这样干等也不是个办法吧?我已经陪你来了三个晚上了,我同意这件事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我也认可你这种无赖的行为方式,甚至我也理解你焦虑的心情。但是,你得一碗水端平,昨天和今天应该分别是刘朗和侯毅陪你来。凭什么是我天天来这里喂蚊子?”
范西凉把烟头扔在脚边,没有伸脚踩灭,看着烟头被夜风吹拂,红点慢慢由亮转暗。说:“刘朗不抽烟,来这蹲着是受罪,而且啊,这种事情,他也给不出什么建议;侯毅以为和女人一起生活了,就能了解女人了,他会给出很多建议,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建议没有一条是靠谱的。毕竟当时他追常恒,还是用你说的法子才成功的。所以啊,这事我只能找你。”
徐先:“一见钟情了是吧?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幼稚!荒谬!就算你等到她了,你打算怎么做?怎么开这口?谁会保证你和她一定很合适啊?那天她很晚才回家,就说明是个贪玩的,也很可能她有男朋友的,甚至结婚有孩子了的。而且我估计她一见到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打110。”
范西凉掏出了那瓶矿泉水,里面原来的水早就被喝光了,现在是今天灌进去的纯净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说:“所以让你来见证啊,那天警察虽然没有备案,但也算是认识我了。”
徐先气不打一处来:“凭我就能证明你是个良民么?搞不好我还成了协同犯。再说了,这矿泉水和纸巾,值几个钱?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居然就当成是定情的信物了。她给你这些,只能说明她是担心你这个醉鬼发酒疯,耐着性子,对你释放一点点善意,稍微安抚你一下,也就是个不想惹麻烦上身的意思。”
范西凉:“你懂个屁。她放下东西的时候,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目光接触那一瞬间,天雷地火。我就知道了有事情发生,我和她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徐先:“什么天雷地火?你是想说干柴烈火吧?你也不想想,哪家姑娘会对一个在自家门口满地打滚的醉鬼动心啊?身为男人,我明白自做多情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但也不能自做多情到你这个程度啊。我这样相貌堂堂的都不敢这样想,你着个弱不禁风的倒好。告诉你啊,今天最后一天,以后你就别找我来了,蹲得我腿都酸死了,蚊子也真是多,你怎么就不被咬的?全都来咬我。”
范西凉东张西望:“怎么还不出现呢?再过两天,我头上的伤口都快好了,那就不能装可怜了。对了,你觉得我是保持头上这个创可贴?还是把创可贴撕了,用头发去挡住那个伤口,而且是只挡住一半。哪种比较合适?”
徐先:“我觉得你的额头保持血淋淋的最好!不要装可怜,要真可怜才显得诚心。伤口结疤了是吧?我揭开来,再给你加一砖头。”
说着徐先扑过去,就伸手要去撕那创可贴,范西凉猛扭着身体,两手护着头不让撕。正笑闹着,突然觉得光线一暗,两人停止打闹,一起抬头。只见一道身影遮挡了路灯,光线从身影的脑后发散开来,光芒万丈,就如那颗脑袋周围笼罩着一道晕轮。由于是仰视,显得那身影很是高大。
徐先明白,正主终于出现了,暗暗替范西凉高兴。又想着自己今天是个陪衬,就要有身为陪衬的自觉,于是继续蹲坐着没动。
范西凉慢慢站起身来,期期艾艾地:“那个。。。你。。。你好。”
穿着牛仔裤的高大身影:“你好。”
范西凉:“呃。。。。。那个。。。。。我姓范,我叫范西凉。”
穿着红T恤衫的高大身影:“我姓孟,孟江。”
范西凉无以为继,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额头上的创可贴,已经被徐先撕下一半,还有一半贴着,被风一吹,就有些左右摇晃。想到电影里有些镜头,主角把下嘴唇伸出来,使劲吹气,可以吹到额头上的头发,范西凉就想学着,把创可贴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刚伸出下嘴唇,突然意识到这样很不妥当,赶紧收嘴。
扎着马尾巴的孟江定定看着他,也不说话。
徐先心里着急,暗骂范西凉没种,还是得自己来打破冷场,蹲在地上,数着地上的烟头,说:“那个。。。。。。我姓徐,我叫徐先。”
冷场被打破,那就好办了,孟江笑了起来,说:“范西凉?你是甘肃人啊?我看过《三国演义》,西凉马超,那得多威猛勇悍。”
徐先在心里着急的喊:西凉,谁念西风独自凉!纳兰说的,多现成的泡妞话语啊!西凉你快说啊!
范西凉自有办法,也微笑着,说:“孟江?让我猜猜,你爸爸姓孟,妈妈姓江?”
孟江接着笑:“脑袋挺聪明的嘛,看来那天没有摔坏。你今天没有喝酒了吧?那蹲在这里做什么啊?”
范西凉伸手,把创可贴完全扯了下来,满脸止不住的笑意:“其实没严重到要包扎的地步,我故意贴这个让你看的,就算你认不出我,也可以认得出我的伤疤。”
孟江往巷口走了两步,伸头看了看家门口,说:“我爸今天又没在门口等我,要不然,他见到你,就可以让你真的严重到需要包扎的地步了。”
范西凉笑着指了指蹲着的徐先:“他刚才也想让我的伤口扩大化。哦,你爸爸总是在门口等你回家的?”
孟江听懂了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说:“那天我回来得晚,是我同学过生日,我们去唱歌了。”
范西凉终于表现正常了,开始坏笑:“今天呢?也这样晚。告诉你吧,那天,其实是我过生日,所以喝了点酒。”
孟江哈哈大笑:“今天这样晚回来,是同事过生日,你说巧不巧?”
范西凉也哈哈大笑:”真是太巧了。“
徐先看着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孟江,感觉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再看看斯文白净的范西凉,好一个郎貌女才,那画面真是和谐。不禁感慨地说:“没我事了,我先撤了。”
那两个大龄青年男女只顾相视大笑,理也不理他。
受冷落的徐先,站起身来,抬着酸麻不堪的腿就走,隐约听见身后范西凉说:“今天确实有些晚了,明天吧,你有时间么?我们出来坐坐行么?喝点东西。”
“行啊,几点?”
春天的夜晚,孤独走在空荡荡陋巷中的徐先,感受着凉风扑面,忍不住回头,看见在昏黄路灯下,那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交换电话号码,只觉得夜色真是温柔。
突然手机震动,徐先掏出手机看见一条短信:你好,抱歉这么晚了打搅你,我刚刚在网上看见你发布的广告,你说现租住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想寻找一个合租的,我看了地段及价钱,对我来说都比较合适。你看看什么时间有空,我想尽快去看看房子。
徐先想了想,回了条短信:性别?
对方回复很快:男。呵呵,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年龄,三十岁。
徐先:哈哈,我先问性别是可以理解的吧?明天中午我在,你可以过来看。对了,怎么称呼?
对方: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