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我……没有过去，只是……”
阴柔青年慌忙解释道。
“那也不行！”
界碑外，那个容貌平凡的青年淡笑摇头。
“怎，怎么会？没有这样的规矩！”
青年笑容敛去，冷淡出声，“我说的，就是规矩！”
阴柔青年面色瞬变，看了一眼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黑刀，随即一咬牙，竟然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呵！”
青年轻笑一声，抬了抬手，轻轻抓握。
一个硕大无比的土色巨手骤然浮现，一把便将奔逃中的阴柔青年握住，连同他身周瞬间升起的木墙。
格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又戛然而止。
巨手消散，只剩阴柔青年的头颅滚落，带着无比惊恐的神情。
黑刀瞳孔缩了一缩，心头猛然悬起，带着颤音道：“大人，我，我没有越界！”
青年笑了一笑，“当然！”
黑刀闻言，立时长松了一口气，犹豫片刻，终于指了指萧肃二人，鼓起勇气道：“大人，那……他们呢？”
“呵呵，那个魔能师身上有令牌的气息，他无事！另一个人却是要死的！”
青年淡笑道。
黑刀面色变了一变，点了点头，深深看了萧肃一眼，然后立马转身就走，不作片刻的停留。
大胡子望着青年和黑刀的身影，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来，点燃后吐出一口悠长的烟气。
青年转身，只是静静看他，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
大胡子颇为享受似地抽完了一支烟，然后又续上，这才向青年开口，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大人，您刚才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那也是魔能么？”
死之将近，他似乎变得洒脱起来。
“当然，那是魔技中的遁法。”青年并不觉得他的冒犯，笑了笑，回道。
“真是神奇的魔能！”
大胡子叹出一口烟气，感慨道：“当年我也服过魔药啊，可惜，没能觉醒魔能！”
“结局，仍然不会改变！”
青年不以为然道。
“呵，咳，呵呵……”
“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每个离开的人都要死么？”
大胡子笑着咳出声来，问道。
“并不是，每一个！”
青年缓缓出声，望着他目不转睛道：“你确定想知道？”
“呵呵，都要死了，总该做个明白鬼吧！”
大胡子笑了起来。
青年缓缓点头吐声，“那是因为……”
随着他开口，一股奇特的音调发出，带着奇异的波动，又更像是一段特殊的指令。
大胡子一怔，然后脑中突然传来剧痛，无数的画面不断在脑中闪现，每一个都有他的身影，或凶残，或冷酷，或温柔……
这些记忆仿佛本就潜藏在他的脑中，只是被人刻意掩盖了一般。
“啊”的一声，大胡子抱头哀嚎不止，眼角、耳孔、鼻腔，纷纷渗出鲜血，将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衬托的更加恐怖。
青年静静看着，面无表情。
良久，大胡子才渐渐平静下来，睁开的双眼中空无焦点，好一会才恢复如常。
呆滞了许久，大胡子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那才是我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我，我们还真是该死啊！”大胡子眼中微微湿润。
“所有人，都是么？”
青年微微点头，“除了，废弃区里新生的孩子！皆是如此！”
大胡子默然，又点起一支烟，猛吸两口，道：
“这，也是魔能师的手段？”
“这是特殊的催眠魔能！”青年语无波澜地回应。
“哈，咳，魔能，魔能师……真是无所不能了！”
大胡子前所未有地畅快大笑起来，然后声音陡然转厉，怒不可遏地嘶吼道：
“告诉我！当你们在角落里，看着我们，这样活在你们编制的梦里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很可笑？是不是！？”
青年似乎不为所动，并不回应。
大胡子急剧喘息，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良久却得不到答案，终于收声沉默。
然后，目光慢慢落在萧肃身上。
“作了半辈子的恶人，我竟然也做起了好人了！哈，哈哈……”
将手中早已燃尽的烟头丢掉，犹豫半晌，最后仅剩的一根烟终究没再点燃，被他轻轻放在萧肃身侧。
“呵，就给你这臭小子留个纪念吧！”
“来吧！”
大胡子闭目，张开双臂。
“你没有什么让我转告的么？”
青年瞥了一眼依旧昏睡的萧肃道。
大胡子睁眼又看了萧肃一眼，沉默片刻，最终用低哑的声音道：“不要告诉他，我是死在你手上的！”
“还有，让他一定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期望，站在魔能师的最高处，来，看清这个世界吧！”
青年默然抬手，一指点出。
大胡子仰身倒地，再无声息。
“最高处么？呵……”
青年看着大胡子的尸首笑了一笑，“真相比你理解的还要残酷啊！”
“总有人要作出牺牲的！不论愿，或不愿！”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不见。
……
不知多久过去，萧肃终于醒转，目中所见漆黑一片，眼前也是有些朦胧，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甩了甩头，努力回想，记忆却只到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和烟草味。
“胡子叔！”
萧肃猛然想起，在黑暗中慌忙寻找起来，然后便见到一旁倒地毙命的大胡子。
“胡子叔！”
萧肃心中猛然一抽，失声痛哭，眼前一阵模糊。
“是我害了你们！胡子叔！素素！”
“黑刀！黑刀！”萧肃牙关死咬，随即又发现了不妥之处，为何黑刀会杀死大胡子，却放过了自己？
抬起泪目，仔细看过，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处在废弃区之外了。
“你醒了！”
一个人影蓦然出现。
萧肃望去，不禁一怔，忙抹去泪水，向他请求答案。
青年缓缓开口，“这里已经是废弃区之外了，黑刀是我惊走的，至于，另一个人，已经死了！”
“而他么？”青年望向大胡子的尸首，淡淡开口道：“是我杀的！”
“什么？”
萧肃如遭雷殛。
震惊过后，是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
萧肃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对方，“为……什么？”
青年对他临近爆发边缘的愤怒视若无睹，淡淡道：“规矩就是规矩！”
“从无例外！”
“去你妈的规矩！”
萧肃霍然起身，一拳打去。
青年动也不动，无形的魔能力场却猝然散发，萧肃身子一震，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一旁。
爬起身后，一手挥出，一道气刃破空斩去。
但未等气刃接近，就被对方身周强烈的魔能气场涣散，仅剩一缕微风，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未能吹动。
萧肃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心底只有震惊，如此强烈的魔能力场，绝不是凡级魔能师所能拥有的。
青年目光垂落，一股巨大无形的压迫力出现，将萧肃死死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就是他不惜性命救下的人么？”
“真是个蠢货啊！”
青年轻描淡写道。
“还期望着你会站在魔能师的最高处么？呵，看清这个世界么？”
青年面含不屑。
萧肃心中巨震，恍然若失，涩声道：“胡子叔……”
“他……他还说了什么？”
青年笑了一笑，一如此前的淡然模样，却不答反问道：“说起来，还算是我救了你，在询问之前，不该先道谢么？”
萧肃神情一滞，蓦然想起自己不久前也被对方从星兽爪下救过，咬了咬牙，艰涩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呵！”
“好好活下去吧！”
“这是他对你期望！也是我，给你的忠告！”
“还有，如果你想要报仇，我随时欢迎！”青年嘴角勾起，“不过，在这之前，我该让你明白你我的差距。”
说话间，缓缓抬手，轻轻抓握。
萧肃错愕中，顺着他的手臂方向望去。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千米之外的一座山峰，忽然坍塌，巨石崩飞。
碎落的石块却并不掉落，反而浮向半空，汇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土球。
萧肃心神狂震。
青年手上再度用力，土球扭曲变形，仿佛被人捏碎的沙土，不断落下，重新在地上堆积，却不能再称作是山，只是一个巨大的土丘！
萧肃面色惨白，全无人色。
“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江左！”
萧肃收神回头，青年一个转身，便彻底消失在昏暗的月色下。
望着空荡荡的面前，又望了眼远处的巨大土丘，心中百感交集。
在无人的旷野中，守着大胡子的尸首坐了良久，萧肃一点点回忆起跟大胡子的经历，直到天色渐渐泛明，才最终起身。
当瞥见地上的一根香烟时，怔了一怔，小心翼翼地将它捡起，贴身收好。
举目四望后，才将大胡子的尸身背起，向着北边的一座小山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