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这话,沈老爷听在耳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都说红颜祸水,自古以来,多少美貌的女子落的悲惨的结局!
这都要出阁的人了,还要被人争抢,传出去了可是好说不好听!
以前总觉得大女儿的长相最令他骄傲,可现在才发觉原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反正我只有一个一一,谁有本事谁娶走!”
说是这样说,他心里是绝对不愿意让女儿跟胡家大公子的!
那东西,是个狠毒至极的家伙!比他那黑心的老子还要阴狠!
这样的人,能托付终生吗?
那胡青云,还真不是故意找茬。
一来他确确实实是看上了沈一一的天姿国色,也欣赏她的强大的个性。
毕竟这样胆大的女子在那个朝代是不多见的,物以稀为贵,人也是这个道理。
二来这胡青云生平最嫉妒的人就是彦冽,一听说那个女子是沈府的大小姐,彦冽的未婚妻,他更加的势在必得了!
彦冽虽然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但是他在朝中并没有什么权势。
不像他爹,后台硬,马上就要赴平西省任知府了,三年任满,还要升迁!
这十年之内,凭他这爹的手段,官居二品也不是没有可能!
子靠父贵,很快他也要去大梁谋个小官,此后他也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他彦冽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个会耍几下刀枪棍棒的武夫,和大王小王也没多大区别!
那么有钱又美貌,个性十足的女人,他配得上吗?
胡青云把嫉妒误当成鄙视,想到深处,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如果不搬出自己的老狐狸老爹,就凭他的面子,彦冽绝对不会买他的账!
而若是老爹出马,找彦父聊聊,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彦父是贩卖药材的商人,都说从商的最怕当官的,随便查查税,弄点假货塞一塞,或者干脆搞个什么人命案,眨眼的功夫就能让你倾家荡产!
听说那老家伙和他儿子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特别的谨慎懦弱,只要老爹一上门,软硬兼施几句话,他就得拱手相让!
彦冽那小子头上顶着个孝子的光环,难道他还敢忤逆老爹的话?
胡青云打定了主意,就回家去找了他老爹,说他看上了沈府的大小姐,让他老爹无论如何也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否则他就活不下去了!
胡重特别宝贝这个大夫人给他生的长子,因为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过人,长相也比较出众。再加上后来大夫人和几房小妾生的都是闺女,他就更加的对这个儿子上心了。
真可谓是捧在手里都怕捂坏了!
即便现在的小妾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但一来那毕竟是庶子,二来孩子还这么小,他已经都快五十了,等这孩子成年了,他也离末日不远了,还能指望得上吗?
所以胡老爷对胡公子的要求素来是百依百应。
可提到这件事,让胡老爷犯难。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要这么做,那彦统领这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胡老爷一边逗弄着他最心爱的八哥,一面和儿子说着话。
“结下了!结下了!”这八哥最多也只能学说三个字,但胡县令却几年如一日的喜欢。因为他平常话也不多,这八哥像他。
胡青云一听老爹这话,就知道这事儿有门,老爹这算是答应他了!
“怕什么,结下了就结下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争女人就像是争功名一样,胜了长脸,败了也不丢人!就怕不敢去争!”
胡县令满目赞许的看了看儿子,点了点头,又继续给八哥喂食了。
等喂好了八哥,他带着几个衙役,乘着轿子就来到了彦府。
彦府的门童一见自家府门前来了官差,赶紧一溜烟的跑去向老爷禀告。
自从儿子当了皇城的侍卫长,这彦老爷就不再费心扩张他的生意。
但他的生意不但没有败落,反而比以前更兴隆。
彦老爷是个比较容易满足的人,有了这样安稳舒适的日子,他就什么欲望也没有了。
每天就在府里陪陪妻子,逛逛菜市逛逛夜市,周边踏踏青,划船看灯写字唱戏,夫妻二人夫唱妇随,好不逍遥自在!
此时二人正在后院的书房,沉稳老实的彦老爷给才女夫人研墨供她写写画画,还不时聊些听来的传闻趣事,书房里的氛围其乐融融。
书童因跑的太快,进书房的时候一脚踢在了门框上,吃痛的“哎呀”惨叫了一声,抱着腿就地坐下来,呲牙咧嘴了好一阵子。
“你看你,走路就走路吧,总是连跑带颠的!”
彦老爷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就是有点心疼这孩子。
这一下子踢得可不轻,估计脚丫子都肿了。
“老,老爷!县令大人到咱府上了!您快去快去迎接!”
彦老爷微微错愕,心想平时他和这县令老爷也没有什么交际,这胡县令后台又硬,没道理要来巴结他们啊!
“县令大人?他来做什么?”
门童哭丧着脸摇摇头。
这他可不知道!
“没说!就说让我通报来了!”
彦夫人推了推丈夫:“先别管人家来做什么了,快去迎接吧!好歹也是一县之长!”
彦老爷点点头,去厨房让丫头打了热水洗去手上的墨汁,这才整了整衣裳去开打开正门。
出门一看,这可不就是胡县令嘛!
彼此也打过几次照面了,就算他穿着便衣走在大街上,他也能认得出来!
“哎呀呀!真不知是哪阵福风把您给吹来了!县令大人大驾光临,老彦家真是蓬荜生辉啊!”
彦老爷一面说着一面疾步行上去,朝着县太爷深深鞠了一躬。
“彦兄客气了!胡某不请自来,还望彦兄见谅!”
胡县令朝着衙差一抬手,
“将本县令准备的礼物送入彦府吧!”
就见两位衙差从轿子拖出了一个箱子,咚咚咚抬进了彦府。
“这这这怎么使得呢?无功不受禄啊,怎么能让县令大人给草民彦某送礼呢!”
无缘无故这县太爷上门送礼,让彦老爷心里好生不安。
他实在想不通,这县令大人有什么事情能求到他的!
“哎呀彦兄,你就不要推辞了!我胡某人既然把礼物带来了,就断然没有再抬回去的道理,你就收了吧!”
胡县令打心眼里没将这个小商贩放在心上,带份不值钱的礼物,也就是遵守个“先礼后兵”!
“哎呀这这这,这实在是不敢当啊…”
彦老爷一路嘟囔着,领着县太爷进了正门。
在前厅的梨木桌子旁请了座,又命人摆了一桌的好茶点心,这才惴惴不安的问道:
“不知县令大人莅临寒府,有何吩咐?”
胡县令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浮沫,皱了皱眉又盖上了盏盖。
“替我家那不成器的长子,来求彦兄一件事儿。”
彦老爷十分诧异,心想这县太爷公子能有什么事儿求得到他的?他家里又没有女儿!
“敢问是何事呢?”
“听说彦统领和沈家大小姐定了亲,此事可有假?”
“回县令大人的话,此事千真万确!婚期就定在冬月二十!”
“那,可否给我胡某人一个薄面,去沈府退亲?”
彦老爷听了胡县令的话吓了一跳!
“这是为何呀?”
胡县令心想,这人啊,都顶了个脑袋,可每个人的脑袋里装的东西啊,还真不一样!
先前都说了,替长子来求他一件事儿,这前后的话儿给他一串,不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要不他怎么就怕和老实人打交道呢!
费口舌!
遇上这样的人,惜字如金的胡县令也没辙了!
“这么和你说吧,沈府的大小姐,和胡某家中长子青云情投意合,无奈人杰兄不知此事,又将大小姐许配给了令公子!”
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
彦老爷懵了,怎么还会有这事儿?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胡县令是堂堂的一县父母官,总不能拿话来骗他吧!
“那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可真是罪过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呢?”
哎!
真是头蠢驴啊!
胡县令嫌弃的撇了一眼彦老爷,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说过的话——
“可否请彦兄亲自去沈府,把这门亲事给退了?我胡某人在此感激不尽了!”
彦老爷脑袋里乱糟糟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自家儿子去沈府定亲回来那日,高兴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合上嘴,又是给他捏脚又是给他捶背,还难得的和他说一些宫廷里的美食,这桩亲事可把他美的不行了!
他要是背着儿子把这门亲事给退了,等儿子回来能乐意吗?
“怎么彦兄,你不愿意吗?”胡县令茶盏一推,忽然站了起来。
“若是彦兄觉得为难,那胡某就不强求了!这就告辞了!”
胡县令的脸色,明显就和刚进门的时候两样。
别看他是个文官,可是一拉下脸来,还带着几分杀气。
这杀气震慑到了一向怕事的彦老爷,他赶忙追了上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彦某这就准备,去沈府退亲!”
男方无故退亲,若女方不同意,聘礼可就退不回来了!
那可是他彦家绝大多数家当啊!
当初就想着沈府钱多,怕聘礼寒酸了没面子。
自家又只这一个儿子,就把所有的家财通通搜罗出来,置办了体面的聘礼,这下好了!
人财两空还没地方说理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