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有一国,其名为东襄。
白雪围城,万巷之下,白雪挡道,一个黑袍女子跑在巷子中,步步深陷。一陷一拔,动作太大,抖落了一身雪。雪落肌肤,一半是雪,一半是冰。雪的下面是一层薄冰,薄冰的下面是一张慌张的小脸。
小脸上有一层薄冰,身上又堆了一层雪……
她这是在哪处天地间,哪处飞雪急急处,站了很久,很久……
这黑袍女子名叫莫知,其是个打探消息的探子。就在不久前,她打探到一则消息。
“天下有一谣言传出,中原大都公羊苏值黄金万两,十城之市。”
白雪围城,红梅不红,红遍人间的却是一个谣言。
寻良宫,无良殿。
一黑袍宫人行至无良殿内,其行礼而曰:“禀公主,天下有一谣言传出。中原大都公羊苏,值黄金万两,十城之市。”
竹帘深处,“啪嗒”之声传来。
帘内之人弃笔而曰:“今日的红梅开得正艳,千里之外的寻梅客也慕名而来。江山正飞雪,红梅堪摘,血宴红梅,这像极了东襄国之宴。这是我家的梅,他人的宴。”
竹帘深处,笔墨飞转,红梅开得娇艳欲滴,画梅之人曰:“传令下去,听四国之言论,取四国之忌讳。”
又是一日冬风冷。
一黑袍宫人行至无良殿,其行礼而曰:“禀公主,北麓与南姜无任何风吹草动,中原大都收服谢氏武门,西京有来使。”
竹帘深处,“来使为何而来?”
殿内,黑袍宫人说:“还不知。”
竹帘深处,“继续打探。”
又是一日冬风冷。
一黑袍宫人急急地行至无良殿,其跪地而曰:“禀公主,西京国来使求娶公主。”
竹帘深处,笔墨难断。
又是一日冬风冷。
寻良宫里来了一位太监,其带着召令而来。
“大王有令,召公主进宫。明日戌时,宫中有飞雪之宴,公主可要好好打扮一番。”
竹帘深处,一个白衣女子掀帘而出。
这白衣女子是东襄国的第一公主,其名为杨出歌,其封号为“良歌”,世人称其为“良歌公主”。
这良歌公主独居寻良宫,与世隔绝,不理世事。如今,天下风起云涌,有人还是把她拉到了这场漩涡之中。
竹帘轻轻晃动,玉手白肌处,初见佳人面。听说那杨出歌一袭白衣胜雪,一头青丝扶柳,一支红梅簪头,一对银耳如钩。
这对“银耳”不是生来就有的,是后来打造成耳,套在了耳朵上,成了一对银耳,银耳之下还有银珠为饰,回头有银铃声,那声音如空山中……山溪击石。
您且听,人物走动,步步有铃声。真可谓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竹帘深处,有个白衣女子缓缓走来,仿佛画里的女子正“离画出走”般,真真正正地走到了眼前。
杨出歌走到殿内,她二话不说,只递给传话太监一个红梅锦囊。
传话太监接过红梅锦囊,锦囊到手,掂了掂重量,金银活动,“叮咚”之声响起,听着令人十分愉悦。
金银开口,万事不难。这传话太监开了金口,“宫中有贵客,贵客有姻缘。”
贵客,姻缘……杨出歌低头轻笑,笑声多嗔痴。
笑后语,“多谢莫公公,公公慢走。”
莫公公行礼告退。
佳人买笑,转眼悲声长叹,“摘花的公子来了。”
竹帘有声,一个倩影撞上了竹帘,去到了竹帘身后。
竹帘深处,银铃声越响越急,那是佳人着急!
飞雪之宴,姻缘客……这天下人还是看中了她东襄国第一公主的身份。
飞雪之宴,杨出歌还是去了。
她坐上自家的白雪马车,走出无良殿,踏进红梅花海。再走出寻良宫,绕过长长的街巷,直到看见“南门”二字。
“吁!”
杨出歌的白雪马车停在了南门边上。
南门边上的禁卫军是徐家的人,那杨出歌与徐家有些恩怨情仇。在这大雪天里,她想要进到大王宫里去,这人怕是要遭些罪了。
一禁卫军拦住杨出歌的马车,其黑着脸,厉声问曰:“车上何人兮?”
白雪马车,这马车上镶有三千块羊脂白玉,马车的配马乃前朝的一品白马良驹,白玉白马,故得名白雪马车
如此名车,只要是东襄国的人,都知道那马车里面坐着的是谁。
这些禁卫军拦车问人,他们有意要为难杨出歌!
杨出歌早就习惯了这些禁卫军们的刁难,她要是报上自家名号,这些禁卫军就取笑她是红尘痴人。她要是硬闯宫门,就落得一个刁蛮跋扈的名声。
杨出歌硬闯过这宫门,那时寻良城里不太平,她等的人被困在了深宫之中。那时的她不管不顾地硬闯了这宫门,也就得了一个刁蛮跋扈的名声。
或许是因为她等的人没有来,或许是因为她等的人还困在深宫之中,所以她次次硬闯这宫门,只留一个刁蛮跋扈的背影。
她这次也打算硬闯宫门,策马飞车而去,独留骂名。
“大胆,好眼不知青白事,忙着瞎。”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寻声之源,宫门深处走来一位老太监。
“宫里头的都是贵人,您等在门口当差,莫要拿眼皮子遮眼,不见面儿。”
马车里,杨出歌掀开帘子一角,她抬眼而去,观车外之景,看车外之人。她认识那个太监,那人正是世子哥身边的得力手,其名为何用。
宫墙本事,权位之道。那世子可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这南门的禁卫军们怕是要乖乖地让路了。
杨出歌放下帘子,只等那些个禁卫军放行。
马车之外,拦路的人说无知。
“我等初来南门,不知贵人名,还请贵人见谅。”
马车之内,佳人说无妨。
“本宫久居寻良宫,玉面不相识,不知者无罪。”
有世子撑腰,这南门终于大开。
杨出歌的白雪马车缓缓地靠近那道深深的宫门,它像个寻路的良人般,一步一步地向前摸索……
宫墙残角里,杨出歌掀帘而出,其落步于何用的前方,她说:“宫墙本事,良歌不敌,多谢何公公。”
那何用嘴角挂笑,尖声细语,说得令人动容。
“小人无用,全靠世子作撑子。宗亲手足,世子心中念着公主,望公主在此处等等,世子正赶来见上公主一面。”
宫门残角里,有个少年探出头,痴望着那辆白雪马车,和马车一旁的人。
少年情怀,其言有悲,“我都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少年身后有一蓝甲侍卫,他也探头而去,窥视那位白袍佳人。只一眼,他便说道:“白衣胜雪,正是她。”
少年突然退步而走,其惊呼道:“她往这边看了!”
小步换大步,这少年跑了起来,躲着身后的一切,躲着有“她”的地方。
蓝甲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要跑的少年,还说道:“世子哥,来都来了,你还怕了不成。”
蓝甲侍卫把他家世子哥堵到墙角,左拦右也拦,拦得人家无路可逃,拦得让人家只能背靠石墙,两腿发抖。
这两腿发抖的少年是东襄国的世子,其名为杨之唤。他与那杨出歌是一母同胞的骨肉至亲。他们血浓于水,他们又形同陌路。他是大王宫里面的人,而她是大王宫外面的人。只道是……血脉之亲,江山永隔。
其实,真的到了要见面之时,那少年是怕的,他怕见到了,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他怯怯地说:“咱们回去吧。”
听后,那蓝甲侍卫大步流星,转身就走。只道是脚走,嘴却是不走,他说:“你说要去又不去,人家心里可猜着了你不敢去,小瞧了你。”
那蓝甲侍卫抛耳在后,只听得一句,“我才不要被她小瞧了去。”
听声在后,那蓝甲侍卫赶紧回头。他家世子哥负手而去,他紧随其后。他们二人威风凛凛地出了这朱门高墙,去到了宫道上。
那一身华服的贵公子走在宫道之上,翩翩少年,气宇轩昂。韶华易去,流年似水,关于他的一切,她都只是听说过。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蹴鞠场。他一身红衣飘飘,跌倒了再爬起来,满脸泥浆。那时,她不认得他,还是旁人指着他喊“世子”,她才偷看了几眼。
宫道上,他越走越快,越来越近……他好像长大了些,都高过她了。仔细算算,今有十五岁了,再过几年……
“阿姐!”
一声阿姐,呼神拉魂,杨出歌回过神来,措不及防地喊了一声,“唤儿。”
那少年踏步而来,“阿姐,飞雪路滑,我从宫里出来,脚都冻坏了。阿姐能借马车给我一用吗?”
杨出歌眼睛一斜,偷看了一眼。玉靴有雪水,浸湿到脚踝。雪天冰水,这脚怕是冻僵了。
杨出歌招来赶马车的小厮,“冬叔,送世子回宫。”
“多谢阿姐!”
杨之唤踏步上马车,他家的太监和侍卫四目相对,摇眉晃眼,只道是,“扶不起的阿斗,罢了,罢了。”
他们此行,南门解围,突然示好。只怕是,收买人心,招揽人才。
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杨出歌说:“姐姐也谢谢唤儿。”
这句谢谢,似有似无地在透露着,江山陌路。
江山正飞雪,飞雪之宴。
杨出歌赴宴而去,宴上全是虎狼之眼,祸国之心。
白袍佳人,红梅出头,青丝扶柳,银铃出声。
这般女子,好像是雪山上的仙姑下凡而来。又好像是……红颜祸水!
“良歌拜见大王。”
大殿最上方那个人投目而来,“平身,赐坐。”
话落,一个太监领着杨出歌去到了她的位置上,那是一个专属于她的位置。
杨出歌向西而坐,其对面正是西京国的来使。他二人的目光有些摩擦,这杨出歌只好遮面饮酒,回回都避开人家的打量。
那西京国的来使又看了看杨出歌,他好像看出了她的逃避心思,所以才故意……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她。
一曲《大韶》舞罢,那座上的西京国来使曰:“素闻东襄国乃舞乐之乡,今得一见,果然应了那痴心美谈。东襄国舞乐之美,不知良歌公主可会上一二。”
杨出歌小呛一口酒,大殿上安静下来,一片密密麻麻的目光射来,只等她的“会上一二”。
舞乐之美……恐怕到了别人的眼里,那是搔首弄姿。
可会上一二……这大殿之上,有人希望她会,有人希望她不会。
她杨出歌会,但她不想会,“今日来宫中,半道上遇到了世子哥,他借了我的马车回宫,冬风日冷,恕良歌不能起舞了。”
宫墙本事,她杨出歌还是会上一二的。她不喜欢的,就算她不明说,她也要让别人心领神会。
那座上的西京国来使会其意,他知道她的不想,他知道她的有所保留。有些人可以为了心上人舞到日落西山,甚至是日落东山。她不愿意,只因为他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人家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初次见面,举止礼仪最重要。他举杯,敬道:“那不赶巧,公主回去可要用药酒温足,不然要落下病根了。”
杨出歌也举杯,“多谢檀约公子。”
那座上的西京国来使客气道:“无妨,无妨。”
这檀约公子姓刘名檀约,其是西京国的二公子,今有二十三岁。其有一封地,京车城。那京车城可是军事要塞,一人守一城,可见这檀约公子的身份之贵,地位之重。
今夜,这飞雪之宴倒是平平常常,那西京国的刘檀约也没有大谈联姻之事,只是饮酒赏乐……他好像还特别喜欢吃蜜饯,一颗蜜饯放到嘴里,要嚼好长时间才咽下去。像个没牙齿的老翁嚼着青菜一样。要嚼烂了,才肯放过。
今夜,该较量的还没较量。或许,这较量不在这宴会之上,而在她杨出歌的身上。
宴会的尾声处,只听得那刘檀约说了句夺珠之言。
“听闻寻良城的梅山乃天下一绝,不知公主可与在下一同前往。”
杨出歌愣在原地,去与不去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去便是给了机会,叫人有机可乘。不去便是留了笑话,叫人笑她胆小如鼠。她去,很多人都高兴。她不去,可能只有她自个儿高兴。去,她该如何脱身?不去,她又该如何脱身?思考再三,她决定了要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要去!去看看那檀约公子作何妖怪。
“檀约公子哪日得闲?”
那檀约公子见此事有望,其言语中皆是妖,“明日正好无事,可与公主同游梅山。”
明日!明日就明日,明日分多时,只给你一妖时。
“明日申时,梅山一见。”
申时,那是一个不早不晚的时辰。太早去游山,两人相处的时间会很长,杨出歌难去对付那刘檀约,太晚去游山,又显得杨出歌小家子气,不愿意搭理人家。
刘檀约会心一笑,他自是知道杨出歌的意思,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说了才算。
“明日申时,梅山见。”
刘檀约拱手作揖,行礼送佳人。
宫门残角里……
一老奴去到杨出歌面前,“给公主请安,太后请公主于昭华殿一见。”
今天可真热闹,“姑姑带路。”
来到昭华殿,杨出歌上前行礼,“良歌拜见太后。”
太后是杨出歌的祖母,如今,有远方客来联姻……各路人马,各怀鬼胎。
昭华殿,太后……这珠帘之后,不过也是一个意思……嫁!
“祖母无能,只警告你一句话。女子莫要和男子争天下,你让一步,哭两声,他们就把天下捧到你的面前来了。”
海棠娇声哭,自有怜香人。
可惜……她的怜香人不在此处,“可他们捧的不是我的天下。”
昭华殿,太后……珠帘之后,不过还是那个意思……嫁!
“心有明镜,却被困在是非之地。你要明镜,又有谁给得起呢?”
杨出歌轻叹一声,“我自己给,有心人给。”
珠帘之后,笑声传来,“痴儿,痴儿……”
痴儿!
江山算尽,不过一句……痴儿。
他们一句痴儿,她要走的……却是很长,很长的路。
这东襄国的大家女子中,那良歌公主是最耀眼的那个,她也是最倔强的那个。世人皆说那良歌公主心有男子之志,这一生注定嫁与江山社稷,无缘于儿女情长。世人哪里知道,这良歌公主才是用情的那个人。江山社稷是他的江山社稷,而他是她的儿女情长。那个他是东襄国大将军徐昆的次子,那个他叫徐今山。
这徐家是武将世家,现在的徐家家主名为徐昆,其是东襄国的镇国大将军。那徐昆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大儿子名为徐今州,二儿子名为徐今山,小女儿名为徐今年。
徐大公子,徐今州现任禁卫军统领一职,徐二公子,徐今山曾经是徐家军的徐小将军,其七岁就跟着自家父亲征战四方,年少有为,名在四方。只是十三年前的一场宫闱之祸,那徐家二郎便成了阶下囚,笼中鸟。
寻良城,梅山。
杨出歌去了梅山,她去见一个人。听说那人是西京国的二公子,其名为刘檀约。听说那刘檀约是京车城的城主,听说那京车城的东边……正是中原大都!
那时,红梅夹道,飞雪飘零。他站在石阶之下,她站在石阶之上。
“你嫁与我,西京与东襄永结秦晋之好。檀约不才,只敢许你一个荣华富贵,不敢许你一个现世安稳。”
红梅悄悄地含苞待放,飞雪悄悄地离开苍穹。
可惜,这红梅不是为了此次的飞雪而开,她因着某一场雪记住了某一个人,此后江山飞雪,红梅花海。次次都是她心里的模样,回回都只为一人而染红枝头。
“天下的公子说话都是一般模样吗?这些话早就有人许给我了。”
杨出歌踏阶离去,刘檀约踏阶追去。
“天下的公子都一般模样,但这事不一样。中原大都收服谢氏武门,一个谢氏武门能护他中原大都几十载。你我几十载都要做个敌对之人吗?”
公子说江山,佳人也说江山。
“天机星命数将尽,谢氏武门也不是长生之师。这中原大都要多久才出一个天机星,要多久才出一个谢氏武门?你们就怕其灯油未尽,再起天火吗?”
佳人看江山,公子看的……是佳人。
“你这番话说出,我想要娶别个公主,偏也觉得亏了。”
公子看佳人,佳人却不看公子。
“这些话全是他教我的。”
佳人再次踏阶离去,刘檀约再次追她而去。
“是哪家公子,我檀约公子怎么就不敌他了?”
那时,红梅夹道,飞雪飘零。她心里封存着另一场大雪,“徐家二郎,徐今山。”
徐家二郎,徐今山,那是一个消失已久的轻狂客。
江山正飞雪,公子正凄凄。
刘檀约叹道:“徐家不就是另一个谢氏武门吗?那公羊苏困住不周郎,你东襄国困住徐家二郎。”
江山正飞雪,佳人正急急。
杨出歌回过头来,看罢公子,她便说道:“檀约公子好心思,莫不是那天机星已经换气投魂了?”
那时,江山正飞雪,他们二人站在风雪处,风雪不止。
这刘檀约偏来求娶她杨出歌,只因她能牵制住徐家二郎,而徐家二郎正是徐家军中的一支命脉。这刘檀约要是有了徐家军的帮助,万里江山,那简直是唾手可得。
申时未尽,他二人早已下了这梅山之头。
梅山一路,杨出歌吐气温手,热气有雾,终是不敌这满天的飞雪。
她催道:“冬叔,快些回去,这天冻人。”
冬叔跳下马车,白雪掉了一地。蓑衣不知雪,乱当堆雪人。白雪堆了他一身,那是天空凛冽的证明……
他一直等着她,等到白雪白了头。他等她,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仰慕。他等她,护她,只因徐小将军的一句话,“她心里有一城忠勇。你跟着她,如同跟着我。”
杨出歌踏雪而来,在经过冬叔的身旁时,她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天真会冻人,我还以为公主这身上要多件什么衣袍呢!”
杨出歌笑而不语,只顾埋头。
那时,飞雪落肩,白雪衬肌,才发现……她的脸颊……早已红透。
马车之内,佳人才骂,“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逗人烦心。”
马车之外,花言巧语还说:“冬叔不才,我家公子嘱咐好了的。”
马车之内,佳人捂脸蹭热,那小脸上似有大火烧灼。
佳人心热,催道:“快些回去,我可要冻坏了。”
马鞭扬雪……
“驾……”
“驾……”
“驾……”
天地飞雪之间,白雪马车飞奔而去,只留下两道深深的印子……
从梅山回来后,杨出歌过了几日安静日子,直到那天……
一黑袍宫人急急地行至无良殿内,其跪地而曰:“西京国来使求娶徐家小女徐今年。”
竹帘深处,“啪嗒”之声传来。
帘内之人掀桌而起,“好个檀约公子!”
竹帘深处,“继续打探。”
五日之后……
一黑袍宫人急急地行至无良殿内,其跪地而曰:“徐今年挂绫自尽,其誓不远嫁西京。”
徐女不嫁……徐女不嫁,徐女当然不嫁!徐家乃东襄国武将世家,宫里头的那位自然不会让肥水流于外人之地。
好个徐女挂绫自尽,誓不远嫁西京。宫墙本事,他们怎么都这么游刃有余呢?
竹帘深处,杨出歌掀帘而出,她喊道:“冬叔,备马车,去大王宫。”
白雪马车处,南门边上。
一禁卫军拦住杨出歌的马车,其问曰:“车上何人兮?”
赶马的冬叔大呼道:“白雪马车,尔等速速让开。”
听得此言,那些禁卫军皆笑道:“原来是良歌公主,良歌公主好个寻良本事,不知今日又是哪家公子入狱去了?”
杨出歌早就习惯了他们的逗弄,她要是说出那入狱的公子之名,那些个禁卫军便大呼道:“原来公主还记得。”
杨出歌要是不说出那入狱的公子之名,那些个禁卫军便大呼道:“难道公主忘了吗?”
马车之内,佳人狂说:“徐家满门!”
杨出歌硬闯过这宫门,那时寻良城里不太平,她等的人困在了深宫之中。那时的她不管不顾地硬闯了这宫门,也就得了一个刁蛮跋扈的名声。
或许是因为她等的人没有来,或许是因为她等的人还困在深宫之中,所以她次次硬闯这宫门,只留一个刁蛮跋扈的背影。
她这次也打算硬闯宫门,策马飞车而去,独留骂名。
徐家满门?好个嚣张的女子!
听说,有梦在东方,东方有风流大梦。风流不成人,人自成风流。
在这天地间,有了人物,便有了风流。风流人物,东襄境内,长街深巷……
在这风流大梦里,有了风流,便有了人物。风流大梦,才子佳人,万户门侯……
听说,东方有一大梦之国。
东襄国,其国主名为杨襄。
东襄国有十城,十城之格局和中原大都十城之格局一样。其国之西有两城,寻安城和寻津城,安津;国之北有两城,寻高城和寻崖城,高崖;国之南有两城,寻柳城和寻姑城,柳姑;国之东有两城,寻楚城和寻龙城,楚龙。
东西南北,一方有两城,四方共八城。
十城还有两城,一是国都寻良城,二是最后一座护国之城,寻梦城,此二城合称为“良梦”。
安津、高崖、柳姑、楚龙,良梦。
上高崖寻柳姑,下安津见楚龙。良梦,良梦,何处寻良寻梦?
有书生曾曰:“今生要去东襄国一回,马道脂香,旧苑红唱。若是遇上那人,只消一句,在下寻姑城寻柳郎。”
有书生曾曰:“僧侣初见玉娥调,两法却误凡人恼。”
有书生曾曰:“梦不成好,万物断雨腰。”
寻良,寻良。寻良城,寻良人。
我在寻良城中找你,你在寻良人中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