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村落书堂。
“学而时习之……”教书先生领读的声音时而被孩童脆生生的齐读盖过,但依稀能听出教书先生是位不惑之年的男子之声。
“二郎,昨日功课又是家里四妹妹替你完成的吧。”教书先生挑了挑眉,目光似是落在一名厚实的孩子身上,又扫了扫屋外墙头时不时冒出的羊角辫。
“啊啊啊,先生,我、我、我那个昨日傍晚上山找药,归时稍晚了些,就、就、就回来看见四妹妹在替我做功课了。真、真的不是我偷懒。”被先生看得有些慌张,立刻措辞解释的孩童有些紧张的瞄向屋外。
先生默了默。学堂里安静下来。
“你四妹妹大概长高了些,可以穿你的旧衣裳了吧。”墨绿旧袄的先生无厘头的说出一句这样的话,全学堂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先生?”换做二郎的少年也是突然的有些迷茫,询问的意味更多的递进先生眼里,却对上挑眉看他的一张脸,没有回答。
只是一瞬间,二郎也没有再追问。
丛生的灌木在月下总露出狰狞的影子,一旁瑟瑟吹着惊悚背景音的是夜晚无人敢入的影竹林——紫竹林里影子与竹交相辉映,一时倒也难以辨清真假。半山的雾总是若有若无,舞天女的飘带一般难以捉摸。时不时还能没过去一只灵活的影子。
村道之上一只押运货物的队伍悄然而至。十分自然的和一群候着多时的“山匪”交接了货物,一旁的拉车上堆起多个麻袋。
该死的人贩子,这样买卖幼童流向僚市,孩子们全都被那些没底线的非人糟蹋了,简直可恨,不教训一下难以平众怒!
恶人之所恶,忍无可忍那就直接动手。
影子飞出,挑出银针扫中领头者头维穴,转身用剑柄连按两人,旋即抽出腰间绳索收住因反击而伸向自己的手,反手向后一撇一扯,极其粗暴的挂上了一旁的粗竹叉。只是交叉的嚎叫之后突然戛然而止,“唉,你们两个得长得多肥头大耳,连这宝贝竹子都挂不动了。”影子无奈扶额,身法因为两人意料之外的砸地声慢了一些。显然动手之前以为那两人能挂上竹梢来着。
又暗戳戳地计算错了,好气。
“山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齐齐拔刀剑相对,训练有素的护住货物,自主分工。一群人望向影子,仔细分辨来者:墨蓝色的身影,能在夜里被仔细辨认出,区别于黑夜。唯一发出的声音可以清晰辨认出是一名少年,清朗有力。可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所有人都紧了紧手中的兵器,死盯住那抹蓝。
影子突然消失在夜幕下,一群大汉不安地皱眉,互相聚拢了些。还未及反应,一位精瘦些的“山匪”右脚猛地被东西扣起,顺势居然被倒吊上了一旁竹林里的竹梢:“什么鬼东西!”,其他人迅速围拢向方才绳子划破空中的方向。
“我就说,挂一个人一定可以。”
影子终于现于竹林前,立于挣扎被吊那人下方,满意地看着自己成功吊起的崽子。却也完美的将自己置于剩下的七个大汉眼前。
“扣下!”
“呵,上来就打群架,果真非君子。”
墨蓝人影迎面冲下,抽出右腰吊人剩下的麻绳,朝虚空一扬,“咻~”眼看齐齐迎上的对手默契散开,手腕突然一翻转,绳子直冲最前方的人脸袭去。
“啪!”
“啧啧,崽子,你这脸迎上来太快,怕是要不得了。”
抽中对方脸颊后人影有些得意道。
倒是被打脸有些刺激,甩落之后愣是半天无法缓过神来。着实见这绳子肉疼,六个人只能不断在圈圈之外不断攻击。刚一接近,绳子便招呼上来。
“哥哥我这麻绳耍得可麻溜儿啦,倒是准备让你们喝一壶的。”
这舞绳之人,甚是聒噪。
“你没瞧见我故意打往左其实一直盯着你么?这都能让我打中,真是没头脑,唉,哥哥我叫你‘没头脑’没意见吧。”
刚又甩手中了一个崽子。“知道哥哥我为什么偏偏劫你们的道么?就是因为忍你们两次了,贩卖奴隶我没法管,可此次之行我可是不能眼睁睁看你们送这些孩子去那些腌臜之地的!”
自己说着说着倒把气给说了上来,手上不住多加了分狠劲,愣是分别给了来不及闪躲的两人响亮耳光:“啊!!”,发出连续两声闷响,两人痛到脱力。
“呵,敢做这不仁不义之事,就不要怕疼,懂吗?”
“被哥哥我抓到了,就要知错认错改错!明白么?”
“没人教你们做人要仁义道德的话,哥哥我就教教你们,《大学》有言:‘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知道么?”
“先立人之根本!不然都没命挥霍钱财。无知崽儿......哎呦~什么时候摸过来的,痛啊~”
一本正经边打边说教的人突然背后被人划拉一刀,打断话语权。
舞绳之人耸耸肩膀再次被疼痛刺激:“嘶~小崽子,我要还你一个口子!”猛地将绳子使出全力甩向前方,前方三人忙挡。却是迅速转身抽出后腰藏的匕首,朝偷袭那厮划去。
身影极快,还不及反应,握刀柄的手腕便多了一道口子,鲜血泊泊涌出,慌忙按住躲闪开。倒是挡绳的三人迅速反应过来,接踵而至,直朝人影面门杀来。旋即换方向后退躲闪的身影也是应对极快,只是——
“啊哈!这什么鬼?”
“哎呀!”
人影后退之间撞到一个闪过的黑衣之人,双双翻倒在地,旁边还有一个滚远了好一些的大号些的麻袋。
人影有些懵,却是在这一瞬被三人扣住。
“我说你这小人,偷偷摸摸的,比这群人还过分,刚才就见你偷人走了,怎么还在这儿,是知道我一会儿打算去追你,所以特意等等我?忒坏事了。”
被扣住却还是意气十足的这人开口就怪罪黑衣人。
先前打斗就见这厮偷摸抗走一麻袋,看那躲躲藏藏的模样不是和“山匪”一伙,就想说先不招惹这人,一会儿再追去救人,结果这人没走,跑一边观战来,还挡她退路,这就不能忍了。
“安分点!”
“山匪”死死按住这话贼多的人,不耐烦的压紧了架着的刀,朝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对峙看去。被按住的人,感到脖颈破了口子,算了,技不如人,揍不动对方,一会儿看势头想办法溜了吧。
想着眼睛不住大量黑衣人,想着一会儿怎么借助一下这倒霉蛋的力,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