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很多天,除了每天带江小瑜下楼,在小区里适当活动活动,杰克就陪着她在房里打游戏,或者看看电视。
晚上了,江小瑜去卧室睡觉,杰克把音响打开,放些催眠的轻音乐。
怕她又不舒服,自己发现不了,就让她开着门,他躺在沙发上,关注着卧室里的动静。
不能爱她,但想给她最好的呵护。
一天半夜,江小瑜起来上厕所。
她准备回卧室的时候,看到沙发上躺着个人。
迷迷糊糊的,她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把沙发上那人往里推推,然后自己躺了下来,枕着那人的胳膊。
江小瑜感觉到那人动了动,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紧得让她有些窒息,却很幸福。
她跟猫似的,扭了几下,搂着那人的脖子,把头往他怀里拱。
好久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给她抱着睡,久得以为,这一世都不会再有了。
她温婉地笑着,脸上开出一朵花,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小瑜早晨醒来,仍是睡在卧室的床上。
她觉得自己昨晚可能是做了一个梦。
并没有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给她依靠。
睫毛低垂,忧伤了一阵子,她才起床去洗漱。
自从风雪夜归人来过一次,杰克才发现,江小瑜是真爱吃蟹。
他每隔一两天,就会去买蟹,做给她吃。
把江小瑜单独留在房里,他是不敢的。
他怕江小瑜又去找她的小李哥,或者别的什么人。
他已经没法原谅自己了,如果再有一次,他会彻底崩溃的。
所以每次出去买蟹,他都会带上江小瑜。
然而这一趟出门,杰克发现江小瑜和以往很不同。
她嘴里哼着歌,一会揪一根他的头发,一会扯他的耳朵,或轻掐他的胳膊,皮得不得了。
她只要特别高兴的时候,就会很皮,很皮。
是因为昨晚他抱着她睡,所以她才这么高兴吗?
杰克这样想着,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眉头却是略略皱起的。
江小瑜一路哼着歌,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路淘着,开心地笑着。
突然间,她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一家饭店里跑出来,奔进旁边一家超市。
江小瑜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仔细看了一眼那家饭店的招牌,一路沉默。
等买完蟹回程,又快路过那家饭店的时候,江小瑜说她饿了,吃完饭再回吧。
她用手戳了一下路对面的饭店,“我想去那吃。”
下车前,江小瑜把盘起的长发放下来,又从包里找出墨镜戴上。
挽着杰克的胳膊走进饭店里,快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杰克点好菜后,服务员过来上菜的时候,江小瑜突然一把抓住那服务员的手。
她喊了一声:“阿玲!”同时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笑弯的眼。
服务员回过头来,认出是江小瑜,一脸的惊恐,立时就吓慌了。
她把手抽回来哭着说:“姐,我对不起你!但真不是我要害你,我也是被逼的!”
江小瑜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刚认出阿玲时,心里确实有点恼,但这一路上早就已经想通了。
当初阿玲拉黑她,可能只是因为经济困难,觉得欠了她的钱没法还,不好意思再和她联系吧。
相比被阿玲拉黑的气愤,江小瑜对她的同情,反而更多一些。
她在杭州太孤单,不想因为区区几百块钱,失去这个妹妹。
如今听阿玲这么一说,似乎当初接近她另有内幕。
江小瑜把之前的喜悦之情按下,一脸的平淡。
“你把经过说清楚就好了,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也只是想听听你的说法,没别的。”
杰克坐在对面,一头雾水,但反应很快,立刻接上了江小瑜的话。
“小姑娘,你不要怕,我们就是找你了解了解情况。”
阿玲先是左右看看,有没有同事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又见杰克一脸严肃地审视着她,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警察吗?
她哀求着,跟江小瑜商量:“姐,能不能等我下班?我还有两个小时就交班了。”
江小瑜知道阿玲很在乎这份工作,想必也不会为了躲她而跑掉,点点头答应了。
阿玲离开后,杰克问江小瑜,和这姑娘之间有什么过节。
江小瑜忧伤地轻笑,说:“我也挺好奇的。”
两个人慢悠悠地吃着饭,消磨时间。
江小瑜内心波澜起伏,表面却不动声色。
两个小时后,江小瑜看到服务员们,在餐厅一侧集合,领班站在前面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话,一群服务员四散开去。
没一会,已经换好衣服的阿玲,怯怯地朝江小瑜走了过来。
她冲对面的杰克点了点头,正要坐下来时,江小瑜站了起来,让杰克坐着等,然后拉着她的手,两人离开了饭店。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江小瑜和阿玲才回来。
杰克看到两个人眼睛都哭得甚是红肿。
杰克开车,江小瑜跟阿玲坐在后座上。
他看到江小瑜把阿玲的手握着,但眼神却一直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而阿玲仍一路不停地流泪。
把阿玲送到住处后,江小瑜又坐回前座。
“杰克,你能不能帮阿玲找份工作?”
杰克问:“这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小瑜淡然地说:“二维码扫出来的妹妹,挺可怜的,想帮帮她。”
杰克又问:“弄清楚了吗?你们之间的过节?”
江小瑜有些哀伤地笑了笑,说:“都过去了。”
见江小瑜不想说,杰克也就没有再问。
他大概解了一下阿玲的情况,脑子里想着,能给她安排什么工作。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杰克给江小瑜说,阿玲工作的事有着落了,可以去他朋友的公司上班。
江小瑜问,是做什么工作,待遇怎么样。
杰克说:“做客服,要求不高,主要就是接听客户电话,有服务意识,态度好,会简单的电脑打字就行,待遇肯定比她现在的好。”
“如果后期她能自己再学习一些专业技能,待遇会更好。”
杰克这么快就把阿玲工作的事情给办好了,江小瑜挺感动的,又觉得这份工作好像也蛮适合自己的。
江小瑜现在没有工作,虽然有杰克这个男闺蜜陪在身边,基本上不需要她负担什么花销。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也需要一份工作,让自己有稳定的收入,心里才踏实。
江小瑜就问杰克:“你朋友的公司招几个人?我也想去。”
杰克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有些为难的样子。
江小瑜见状,想来杰克为了阿玲的工作,已是费了周章,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
她吐着舌,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
“怎么突然想找工作了?”杰克问。
江小瑜撇了撇嘴,“总不能一直让你养我吧?”
杰克抽出两张湿巾,递给江小瑜一张。
“可以啊,养到你结婚为止。”
江小瑜正要伸手去接湿巾,听了杰克这句话,心头一暖,索性一脸娇俏地噘起嘴来,让杰克给她擦。
丢了爱情,生活却又给了她一个男闺蜜,终归不算对她太残忍。
吃完饭,江小瑜给阿玲发了条微信,让她请假不要去上班了,在住处等她。
她一边让杰克开着车,带她往阿玲住的小区赶去,一边问明阿玲新工作的地点,开始在网上找房子。
路上经过一家手机店,江小瑜让杰克把车停下,进去办了一张手机卡。
等车开到阿玲住的小区,江小瑜刚发完微信,就见阿玲从小区里走出来迎接他们。
阿玲带他们到住处,打开门一进去,不止江小瑜,杰克看了都觉得难过。
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连客厅里都摆着拉了帘子的高低床,走廊里堆着各种杂物,拥挤不堪。
阿玲和男朋友住的,是最小的一间卧室,里面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吃饭的小桌,就是全部家当了。
阿玲局促地想给江小瑜和杰克泡茶,却连茶杯都没有,就洗了两只碗,在碗里倒了些茶叶,将就着把茶泡好,端给二人。
江小瑜嫌碗烫,又把碗放回了桌子上,让阿玲就不要计较这些礼数了,赶紧收拾东西搬家吧。
阿玲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扭捏地低头站着。
杰克宽慰她说:“那公司是我朋友开的,已经跟下面打好招呼了,你明天直接去客服部找方主管。不会没关系,有什么不懂的,方主管会教你。”
阿玲感激地跟杰克道谢,这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除了衣物和个人物品,阿玲其他什么都没拿,总共也就装了两只箱子,看得江小瑜又是一阵心酸。
上车后,江小瑜把她找的新房子坐标发给杰克,然后给房东打电话,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
一开始江小瑜让阿玲搬家时,她以为新工作是包住宿的。
这时见江小瑜联系房东,她轻轻拉了拉江小瑜的手。
江小瑜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定定心心的,然后一路望着窗外,也不与阿玲交谈。
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杰克时不时从倒后镜看看两个女孩,猜不出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凄楚地望着窗外,一个低头抹眼泪。
江小瑜给阿玲租的,是一套拎包入住的单身公寓,面积不大,四十平方米左右,布置很简单,生活用品配置倒还算齐全。
进门后,阿玲就低头坐在沙发上。
江小瑜各个房间看了一圈,跟房东谈,淋浴器要重新换一个,天燃气软管老化了,也得换新的。
房东一一答应后,拿出合同让江小瑜签字。
江小瑜把合同递给阿玲,让她签。
阿玲一看合同上写着要先付三个月的房租,怯怯地喊了一声“姐”,冲着江小瑜直摇头,说不租了。
江小瑜拿出手机,从微信上把房租付给房东。
“你签吧,钱都付了。”
房东走后,阿玲才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里漾着欣喜的光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看看,那摸摸的。
“姐,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跟做梦一样。”
江小瑜从包里拿出新办的手机卡,递给阿玲。
“把你以前的手机卡扔了吧,以后用这个。”
“再别跟你男朋友联系了,好好开始新生活。”
和手机卡一起递给阿玲的,还有两千块钱现金。
阿玲把手机卡接了,但钱怎么都不肯收。
江小瑜说:“拿着吧。好人有好报,算是我谢谢你的善良。你之前的工作,我会打电话帮你辞掉,你就不要再过去了。”
阿玲听了这话,把钱接在手上,哭得泣不成声。
杰克站在旁边,看得一脸茫然。
江小瑜早晨吃饭时,还像个孩子似的在他跟前撒娇。
这小半天来,她一件件事情,帮阿玲打理得井井有条,说话也滴水不漏,跟在他面前的小女儿状,完全判若两人。
但最让杰克困惑的,还是这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
江小瑜对阿玲很好,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亲热,目光也不愿和阿玲的对上。
而阿玲似乎很怕江小瑜。
江小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连一句争辩都不敢。
把阿玲安顿好后,江小瑜就要走。
阿玲低着头,跟在后面说:“姐,我请你和姐夫吃顿饭吧。”
江小瑜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不用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下楼后,江小瑜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呆。
“杰克,我以前的公司对面,有一家咖啡厅,还从来没去过,带我去喝咖啡吧。”
杰克略略迟疑了一下,扭头见江小瑜脸上的表情很伤感。
看得让他有些心疼,微皱了一下眉,发动汽车,带江小瑜去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