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清末就开始兴建的大学堂,西大校园古朴庄重、文风浓郁。校园中间有一条南北走向的道路,名为木香路,因旁边为生物学院培育花木的木香园而得名。所以每到春天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最重要的是平时人也不多,清新安静,适合我这样闷骚的性格分裂者有事没事过来呆坐不语,为赋新词强说愁。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曾说道“离骚者,犹离忧也”,我也就将这条自己常来散步的道路定名为离忧路。每到夜晚华灯初上,校园昏黄的灯光洒下一地的温柔与缠绵,伴着斑驳树叶浅浅飘落,校园就像一个隔绝于外的世界,青春就在这里张牙舞爪的歌唱、肆无忌惮的流淌。
改编自《音乐之声》的英语话剧演出非常成功,在全校的话剧艺术节上获得了团体一等奖,阿朱也获得了个人最佳表演奖。为了节目排练,近两个月我们几乎朝夕相处,每天晚上都徘徊徜徉在“离忧路”上,不断的熟悉台词、彼此探析剧本中人物感情的发展脉络和阶段特征,也任由阿朱纠正着我这不怎么标准的英语发音。
一切都很顺利,像极了我和阿朱之间的爱情。
演出结束的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出去聚餐庆祝,借着酒劲我问阿朱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她的表情安静而羞涩,让我心里的热流瞬间汹涌奔腾。不等回答,我便直接抱住她拥吻,阿朱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继而完全屈服,最后主动而热烈,直到彼此呼吸困难,稍显疲惫方才作罢。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投入的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接吻,那一晚夜色温柔、街上往来的行人不多;远处的明城墙默然肃静,星星点点的仿古宫灯照映出历史长河里所有鲜活的爱情和命运;校园里霓虹灯的光折射出从未有过的暧昧和欢喜,阿朱那浅浅含羞的微笑让这个世界瞬间变得不一样。
有了牵挂的人,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和以前一样。
这个星球看起来忙碌异常,每一天都有新生命的降临,当然也伴随着另外一些生命的逝去,新闻里的几个文字后面却是万千生命的颠沛流离或者安逸欢喜。以色列依然用武装到牙齿的力量和手无寸铁的巴勒斯坦民众对峙,两个民族之间的鲜血仍未流尽;朝鲜半岛半个多世纪的民族分裂依旧在延续,没有尽头的六方会谈继续尝试着实现半岛的无核化;非洲的饥荒看起来似乎还得持续一万年,无边的饥饿笼罩了整个大陆,而地球另一端的美国却因为本国民众过高的肥胖率忧心不已;张国荣在2003年4月1号的纵身一跃结束了香港娱乐圈的一个时代,同时周杰伦那含糊不清的周式唱腔及方文山的中国风歌词却风靡了整个亚洲。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发生着或被遗忘或被铭记的事情,而对于此时的我来说,阿朱的身体就是整个世界。
每到清明,西安城必然是淫雨霏霏,连绵不休,这个时节的春雨就是长安城的专供。古代中国的核心农业区就在关中一带,作为一个农耕民族依靠着对天时的细致观察才有了指导农业生产和日常生活的二十四节气,历史进程的发展也让二十四节气成为了中国特有的文明特征,虽然已是在工业化的二十一世纪,传统农耕社会的节气时令依旧是万千民众的生活指南之一。即便这个时间的北方省份依旧寒潮袭人,南方的省份艳阳早已高照,四月的长安却免不了这一场春雨,在烟雨朦胧中迎来春天的正式登场。
所以当我在清明时节春雨的滴答声中悠然苏醒,看着旁边依旧沉睡的阿朱,心中不由荡漾着整个世界。阿朱的呼吸均匀,胸膛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白皙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起伏有致的曲线像极了大雨初歇后隐隐若现的终南山的轮廓。我忍不住又去亲她,抚摸着这大雨初歇的南山轮廓,依旧睡意朦胧的阿朱再一次开始用她紧实而酥软的身体热烈的迎合我的进入。当雨后的柳树不断吐出丝絮,护城河的河水再一次开始漫溢,钟楼在晨色里敲响了第一声钟声,我也伴随着阿朱的低语喘息再一次迷失在另一个时空里。
许多年后我依旧多么希望那个时节的春雨永远不要停歇,我一直沉醉的那个时空永远也不要和现实发生任何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