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刚过,天色压下来,周遭的嘈杂声渐渐趋于平静。一河看着傅钦搁下筷子,急急下船踏入沉沉夜幕里。
看一水司空见惯,丝毫不好奇的样子,他也就没多问,只当秦甫又去找舞坊的舞姬了。两人眼神接触的那刻,一河会心一笑,一水只得苦笑回应。
下午回来时候,两人特意绕到驿馆。元戎正将信件整理妥当,见他二人出现,喜出望外。翩然至二人面前,拱手施礼:“大人!”又向一水道:“姚姑娘!”
将信件双手托呈给傅钦,道:“这是近两日的信件。”又为难道:“老爷和小姐那边又派人八百里加急来催了,您看…”
“派来的人在哪?”傅钦拆开一封信,草草看了一遍。
元戎兴奋道:“在馆内,需要属下带过来吗?”
傅钦将信重新塞进信封,抬手制止道:“不必了,等我事情办妥自会回去。你告诉他,让他回去复命吧。”
又道:“晚上准备一匹马,石桥上碰头时带给我。”
元戎点头应允,送二人至驿馆门口。待二人走远,才摇头叹息几声。
傅钦赶到石桥时,元戎已经牵着绳子等候着,见他来了,恭敬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何不吩咐属下去办!”
傅钦翻身上马,坦然道:“不用了,你现在是官家的身份,还是我自己去。”又想起什么,叮嘱道:“还是跟他们说我临时出公务去了。”拍拍马脖子,他笑道:“这马我会直接送到驿馆去,你不用在这等。”
一水躺在舱内,裹着薄被翻来覆去。下午从驿馆回来的路上,傅钦告诉她,晚上他独自去张府,她可以不用一起去。本来她应该很愉悦的,但她又是有始有终的性子,总好像一件事情没做完般,浑身不痛快。白天看了张家府邸,心里更是不放心,万一不小心,很容易被发觉,那他还能脱身吗?
正胡思乱想,船身陡然摇晃。傅钦掀开门帘,将自己和夜幕一起出现在一水面前。他迅速从外面钻进来,然后麻利关了门帘,将夜幕隔绝。
一水惊得坐起,指指地上的一河,边做手势边哑声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傅钦狡黠一笑,倒一杯水,一下喝尽,轻声道:“明天与你说。”
一夜无眠无话,再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山头。
若是旁人看到这个画面,总会忍不住看了又看,一定会认为眼前两人绝不是纯粹的亲戚,而是私定终身的男女。
一水坐在船沿,两腿悬下,赤脚等着风将船身摇荡,然后两脚便能在水里进去自由。
傅钦站在她身侧,目视着辽阔起伏的水面,道:“那张家老爷只是个没有主意的,是后面有人给出主意。夜里,我才刚到,就有人比我先到了,整个人蒙得严严实实,我看不清。此人对张府甚是熟络,我一路跟着他,很快就找到张老爷的屋子。就是可惜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说话内容。”望着水波,他很是懊恼地拧眉。
一水撑在船缘上,问道:“既然有人来,说明张老爷也慌了神。只要盯着张府动静,应该可以等到黑衣人再次出现。”
一水脚尖轻挑,漾起一阵阵水点,水点密集落下,泛起一波水花。
水波摇曳在河里,河水落在他眼里,然后缓慢淌进他心里。
他咳了几声,不满意道:“女孩子家,怎可在外人面前赤脚?”
一水瞥一眼后,满不在乎道:“大人,那是你们高门大户的小姐。像我们,在船上讨生活,哪有不湿鞋的。照你们的规矩,我跟一河直接就饿死了。”
傅钦脸色稍缓,道:“你以后注意就是了。”
一水无奈,低头大声道:“是!”
半晌,他正色道:“眼下就需要给他们一把火,让他们先自己烧起来。”
一水不解:“怎么个烧法?”
傅钦歪嘴一笑,道:“就在你身上。”
一水领悟,掏出蓝宝石。傅钦轻轻捏起,对着太阳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