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即冬,北风呼啸而过,大街上空空荡荡的,过路的枯叶飒飒作响,时值黄昏,天光刚刚蒙昧之际,竟是越发冷了起来。
成国公府后院一出红梅园内,“成!栋!”一个披着大红羽缎斗篷的姑娘双手叉腰,对着假山边一个约莫八岁的男孩喊着,
“成栋,你是在作死啊”,
红梅凌寒怒放,趁着女子的颜色更胜,肌肤如玉般白皙,一头乌沉沉的黑发用一根发带挽起,双眸水润,眉眼间带了几分艳色,清灵逼人。
成槿利索的弯腰攥了个雪球对着成栋扔过去,成栋大笑着尖叫跑开了,只是人小腿短,没跑两步,咕噜踩进了雪坑里。
成槿认命的走过去,把成栋从雪坑里提出来了,啪的一声,成栋飞快的把一个雪球拍碎在成槿的脸上,拍手大笑。
成槿捂了捂额,小屁孩逼她的,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走高冷的小仙女路线呢。
提溜着成栋的腰一把甩到了雪上,成栋爬起来,鼻尖上一团雪,成槿乐不可支。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回头就看见成珏成静各自怀里抱着几支梅花,一株一株大朵的红梅开的盛极了。
本就妩媚得不可方物的成珏,愈发多出一股叫人不敢直视的美丽来,成珏今年十八岁了,正是最美好的年级,宛如夏日里盛放的牡丹。
成静身上穿着厚厚的斗篷,跑到成栋身边,笑道,“栋哥儿,你都成个雪人了,还不快起来,”
她生的纤细动人,总喜欢跟在大姑娘成珏身后,成珏的稳重性子,倒让她着实很有安全感。
成静笑嘻嘻的,拍去成栋身上的雪,“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成珏劝道,“天太冷了,还是去祖母那里吧”,两个人自是跺脚不依的。
正在这是,“成栋!二姐姐!”
成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好嘞,”
成栋成静动作利索的站起来,很快边跑没人影了。
福寿堂正厅,桌子上摆放着刚刚滚沸的热水,椅子上做了几个人,正是成老太太,曹氏,和二太太,三太太。
堂下还站着成凯,经过几年在衙门的历练,个子高了,也结实了,五官线条英朗,剑眉深目,薄薄一条唇线抿着,整个人透着不愉快。
说起来也是个悲催的孩子,同龄的都娶上了媳妇,甚至孩子都有了,他硬生生的因为自己的娘亲耽误下来。
等闲的三太太看不上,便这样蹉跎下来,时间长了,自己倒佛系了。
偏偏三太太越发着急,几日就是宫内的除夕宴,今儿个生拉硬拽带着成凯到福寿堂。
三太太起身,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母亲,凯哥儿年纪不小了,眼瞅着平哥儿媳妇都快生了,大妹妹也快要出阁了......您也知道他父亲是个不顶用的,我这当母亲的,天天看着凯哥儿形单影只的,着实难过”,
说着,便垂下了泪,成老太太放下茶盏,脸上也是忧虑之色,“你说的也是”。
虽对三太太恨铁不成钢,终究不舍得过分苛责自己选的这个儿媳,平心而论,成老太太对比下来真觉得自己对三房算得上不能再和蔼了。
摆了摆手“我知道了,都是为了孩子,只是你也别太过挑剔,合凯哥儿的眼缘就好”。
看着神色颓靡的成凯,心下一软,“凯哥儿是个好孩子,如今也功名在身,并不需要一个显赫的妻族”。
三太太一急,连忙道“可是,母亲......”。
成凯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他有点难过,纵然母亲是一片慈心为了他,可他只觉得头疼,一把拉住自己的母亲,声音带了些颤抖,
“母亲,儿会出息的“。
成老太太忙把成凯叫过去,看着自己宠了这么些年的长孙,甚是欣慰,
“凯哥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让你大伯母注意着点,定不会委屈了我的乖孙”,成凯摇头。
二太太沉默片刻,扯扯嘴角,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她自问比起两个妯娌并不逊色,老太太一向宠他们三房,为什么自己的日子越过越不顺,堵得难受。
三太太和成凯又待了会,便称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时的成珏成槿一行人,途经练武厅时,被绊住了,今日颇为悠闲的成国公远远朝他们吼道。
“我的姑娘们,有没有想习武强身健体增强体质的想法?来来来......”
成槿“.....”,我想暂时离开一下人世,
最后只有成珏不为所动,毫不犹豫自顾自的领着成静去温暖的福寿堂了,不一会走远了。
成槿成栋面面相觑,成栋成觅不假思索的抱住成国公的大腿,
“爹爹......”,成国公摇摇头,到底还是孩子这般没有耐性,欣慰的看向成槿满眼的感动,还是自己的小闺女好啊。
成槿一晃神,看着成国公,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反应慢......转头看哪还有成栋成觅的身影。
练武堂四处摆着火盆,在如此冷天也是暖和的很,成槿换了一身利索的短衫,拿起架子上的一柄长剑,舞的虎虎生威。
成国公拿起一柄银剑,手把手教了起来,这几年,成槿因时常进宫跟在皇后身边,医术有极大的长进。
成国公见她聪颖,便也时不时的教导她的剑法,突然间银光一闪,成国公长剑一挑,只见成槿手里的剑被挑出去。
成槿捡起剑,“总有一天我会胜过爹爹的”,成国公拿起温热的布巾递给成槿,锐利的眼睛露出了笑意。
“我的槿儿自是最棒的”,顿了一下。
“这几月来,各部官吏频频变动,槿儿,你想求安王身边的那个位置吗”。
成槿差点跳了起来,再看成国公一本正经的脸色,娘嗳,这都特么哪来的错觉,还有什么是比把她和那个中二少年凑一对更荒谬的吗?
虽然她在倒追他,可被自家老爹说道脸上,这怎么能忍,成槿透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被自家老爹吓得怦怦乱跳的小心肝儿。
带着一丝疑问“爹爹,你可能......想太多了”,
“你确定?”咸国公一脸不信的表情。
崔晨年少英才,小小年纪,文韬武略,放到皇后名下乃上佳契机,沉寂几年韬光养晦,之后屡次凭一身谋略建功,极得信重,成为丽妃面前头号敌人,这样一个深沉的少年,只有在成槿面前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说没有什么成国公是不信的。
他和曹氏曾想阻止过这种往来,但架不住皇后时常召成槿入宫相陪,叹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这就尴尬了,成槿心里是三百六十个心的骂娘,她真的是跟皇后娘娘学医的,她能说每次和崔晨的见面都是唇抢舌战,打嘴炮嘛,明明每次她都能气的他跳脚,感受到他的怒火,为什么她的亲爹能有这种错觉。
心里想着,嘴上却小心翼翼的开口,“爹,你要实在不信的话,不如帮我牵牵线,试试看???说不定安王眼瞎能相中您闺女呢”。
“成槿!!!”身后崔晨双眼沉沉的盯着她,犹如猎豹紧盯着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