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转,却不再是那片凄凄惶惶、漫无边际的百草园,而是变作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几根巨大的雕凤白玉柱撑起被珐琅翡翠珍珠装饰精致的殿顶,四周仙气缭绕,仙鹤飞过——这是一种与百草园截然不同的欣欣向荣的景色。
一个衣着华美,头戴钗头凤的美人端坐在翡翠玉桌边,被众多仙子环绕于中间。她优雅伸手拿过桌边的紫玉茶杯,送至丹蔻唇边——那只拿杯的修长玉手上,有染着艳红的长指甲。
九羽坐在那美人对面,身边只有一个唯唯诺诺的三七来撑台面。
“九羽多谢天后带九羽光明正大地出了百草园。”身披素雅绿衣白帛的少女悠悠起身,对着盛装美人规矩行礼。
三七在她身后,也跟着抱拳行礼。
那美人放下玉茶杯,抬起有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的丹凤眼,浅笑道:“九羽怎么与本宫客气起来了?都是本宫不好,若是早些答应长庸……哦不,是天君的给本宫的封妃令,你就不必苦待在百草园如此许久。往后便好了——如今,天君已经收回了你的百草仙官仙印,你就再也不是百草仙官,再也不用被囚禁于百草园中,可以与正常仙人一般,游览各处大好河山了!你可高兴?”
九羽礼行得更深:“九羽多谢天后。”
“哎呀,无妨无妨,此处都是自己人,你就是唤我‘凰珏’这个闺名,也是不碍事的。”凰珏以手掩唇笑得欢快,一点都没有方才的天后的威严优雅之感。
可她毕竟身居天后这般尊贵的位置,不是能随意亵渎的——这一点,九羽心里清楚,自然也不会在刚刚离开百草园那个火坑之后,又给有心人留下打压自己的把柄。
毕竟,如今看自己的处境,并非安好。
周围人太多,到底还是不方便说话。凰珏屏退左右,眨眼功夫,大殿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个,与一个三七。
“如今你没了仙位,再加上与魔族的那个小公子关系不明不白的,长庸他定然不会对你放心;而且,有心人也不会放弃这次打压你的机会的!”凰珏起身拉着九羽的衣袖,眼里的焦急之意清晰可见。
九羽低眉看向套在自己手上的一双银丝缀封灵石的露指手套,淡笑道:“我浑身仙力都被这封灵手套封了许多年了,天君如何还放心不下我?至于其他仙人……还妄图打压我……莫不是他们不知道,我九羽虽是个被封了满身仙力的废仙,可我还是当今天后的闺友,亦是掌管诛仙仙阵的噬仙的闺友——甚至……还是未来神君、那个魔族公子的心念之人……那些仙人,又有什么能力来对付我呢?”
不知为何,站在她身后的三七,明显感觉到了她语调中的一丝丝不甘与嘲讽。
这是一种对自己无能的不甘;对自己依附他人而活的嘲讽。
是使人闻之便心颤的复杂情感。
三七垂眼,片刻又用余光打量那个单薄的背影——她……也不是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凉薄,没有正常仙人该有的情感。
她……也不过就是个年少,却因为本体是半仙半魔,而被迫推上高位,囚禁于笼的一个小孩子而已——
一个用冷漠、无情、与决绝来武装自己的孤独无依的小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