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忽然呆滞下来的目光,云药心有不忍,遂俯下身用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微垂的睫毛道:“疯子……凭你我这样多年的交道,还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敞开心扉说明白的?说实话,我早就发觉你每次问及你五哥之事时,眼中的期待里总是夹杂着类似于恐惧与愧疚之色……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居然能让你耿耿于怀至今却还是偷偷埋在心底一声不吭的?”
云药早就发现夏侯枫对于夏侯瑾之事过于上心在乎了些,已然是超出了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关怀之意;往昔,云药顾惜他,觉得他不说定然有他的理由,随他便是;可直到今日,她发现,他在问起欧阳朔是否就是夏侯瑾时,那双眼里闪烁着的若有若无的水光。
那是一种愧疚;一种根本不该属于夏侯枫这般叱咤风云的常胜将军的愧疚。
而云药,亦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失了如往日那般懵懂的一派天真以及心如止水,也不再忍受得了再看夏侯枫这般自己作贱他自己的心的样子——今日,她就是要他把那片早已被他封尘了十几年的秘密,说出来,好让他解放了自己。
夏侯枫紧紧盯着自己脚下的一片地板,默了良久,恍若未闻一般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云药见他眸中的悔意更甚,旋即抬手就是往他的肩膀上狠狠一拍,强迫他回到现实来:“夏侯枫!”
夏侯枫一激灵,抬首,茫然与错愕交织着的目光就这样对上云药冷然森寂的目光。
他与她就这样无声对视了许久,忽然,就见夏侯枫漂亮的凤眼里盈满了亮晶晶一片的水色。他微微抖着声音,低声道:“是……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我五哥……”
云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夏侯枫,心中立马就是一派方寸大乱,可好在,她迅速稳定了自己的心境,沉稳引导他慢慢将他心里的那道早已被腐肉吞噬了的伤疤撕开,好让它能够流干净里面的毒血,让他重新痊愈:“你如何对不起他了?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吗?”
夏侯枫迅速垂眼,轻轻摇头:“不,不……我确实对不起他……这一辈子,我都还不清我欠他的债了……
“你不知道……当年,他那个宠冠六宫的东銮公主母亲,是被我母妃害死的;而他……亦是被我所害……”
云药忽然觉得自己的灵台不够清明:“你……你说什么?”
她确实料到夏侯枫大约对夏侯瑾做了什么会伤害对方之事——可当时,他们两人都不过是四五岁的稚童而已,就是真的做了什么了坏事,也应当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之类的小把戏——
可怎么就扯上了……杀戮一词?
“当年,听说东銮唯一的公主下嫁于我天胤,且生得一副花容好月貌,惹得我父皇独宠她一人。一时间,那个异国公主就变成了个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那时我母妃不过是宫里配给贵妃娘娘的一个做事情相对伶俐聪明的宫女罢了。幸而与那贵妃娘娘有缘,她们就成了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后来,贵妃娘娘有喜,我父皇大悦,大赦天下不说,还广开国库,吩咐各方州官开仓放粮,普天同庆。不过,正是因为贵妃娘娘有喜,不能服侍我父皇,后来才让我母妃得了机会,假扮成贵妃娘娘模样,爬上了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