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狞笑着，迈着小碎步，向着面前的少女伸手抓去。
“卧槽，这么漂亮的丫头还是第一次见，哈哈哈哈哈，乖，老子不会对你太粗暴的～”
那秃子还没有碰到面前的少女，在他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你敢碰她试试。”
那秃子闻声浑身一抖，举枪迅速转过身来。
他只看见辰东明站了起来，那双丝丝泛红的眼睛冷漠的看着自己。
秃子身上的冷汗当时就流了下来。自己可是对着面门和心口开的枪，这怎么可能还爬的起来。
没有什么多余的犹豫，那秃子立刻对着辰东明的脑袋又开了数枪，这一次，秃子看清楚了。
子弹在接触到辰东明之前，就停止在了他的身前，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其实，如果这里的光线再好一些，这秃子或许会发现，这些子弹停止在了距离辰东明只有几毫米的位置上。
甚至连冲击力都被抵消了。
又开了几枪，见辰东明根本就毫无反应，这秃子开始慌张了。
那是面对未知事物时，永远都会存在的恐惧招致的恐慌。
“孤星狼！！你到底是人是鬼！！”
慌乱之下的秃子喊叫着，迅速后退几步，将凝霜一把揽在怀里，拿枪抵住她的脑袋。
“兄弟！别动！！我的枪里还有一颗子弹！！刚才算我犯错！！放过兄弟这一次！！”
辰东明沉默着。
秃子紧张至极的看着面前的“鬼魂”，而怀里的这个人质，居然也异常平静的，毫无反应和声音。冷汗开始从额头滑落。
“孤星狼！！你tm给老子说话啊！！老子发誓！老子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回应他的，依然只有沉默。
“你的骨折并没有治愈。随意行动只会加重伤势。那么……你去尝试吧。去想象……将自己身上的肢体，将自己所掌控的骨骼……包裹在肌肉之外。
那才是我的甲壳的使用方法。”
“你在说什么！！你tm在说什么？！！”
慌乱而又恐惧至极的胖子，听着被自己胁迫着的少女，发出平静到完全不正常的声音。
看着，那在自己眼前就这么……瞬间消失的辰东明。
他颤抖的手指立刻扣动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响起。
硝烟过后。
秃子只发觉那被自己死死抓在怀里的少女消失了。
再抬眼看时。
辰东明那愤怒的面孔就在自己眼前，剧痛从胸口传来。
发生了什么？
一把长刃，瞬间刺穿了秃子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他的肋骨轰出了后背。
秃子狠狠的撞击在身后洞窟的延伸上，身躯近乎四分五裂。他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还没有搞明白，就命丧当场。
辰东明瞬间就冲击到了秃子身前，一刀斩碎了他抓着凝霜的手臂，另一刀当胸刺下。
凝霜默默的站在辰东明身侧。将手中的弹头扔在地上。
“速度与威力尚可。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使用的样子。需要我帮忙吗？若你想要清理这里，我现在就可以帮忙。”
“不。不需要了。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虽然你其实……完全不需要我保护，甚至又救了我两次。抱歉了，凝霜。我本来，真的以为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要感到抱歉？这并不是你的错误。你真的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忙？”
“不。请让我自己来吧。”
辰东明苦笑着，看着身旁那如同永远都能，平静的面对一切的少女。
“他们毕竟曾经是，我最亲近的一群人。”
“好吧。那么，只给予你最基本的运动辅助和防护，防止伤势加重以及增加其他伤口。”
辰东明有些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甲壳。
光滑而又轻薄的表面，如同根本没有受到枪击一般。
“……那么近距离的杀伤半径内射击，都无法对穿戴者造成任何伤害。简直就像……谎言一样。对这甲壳的攻击，不会对你有什么连带伤害吧？”
“不会。想要对于我的防护造成伤害，除非，他们能拿出那件屠戮神明的武器。在其之下的武器，都等同于没有伤害。这可是来自于神明的力量啊。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允许你，进入这个地方。
因为只要有我在这里，就没有什么存在，能再伤害到你。”
…………
所有的监控都失效了。
在这黑暗之底的深处，几个人围坐在一处圆桌上。一个白胡子老头颤抖着，放下了手里的卷烟。
“……秃子死了。他没有劝住小狼加入我们。”
在他身旁的女子狠狠的捶了捶桌子。“那白眼狼现在才知道回来！！他哪里知道我们到底经历过什么？！现在一切刚刚步入正轨，他居然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那女子说完，把双手捂在脸上，开始哭泣。
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有些烦躁的挠着头，言语着：
“老长辈，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已经念着旧情，让秃胖子去劝他了，可是……看起来他……完全没有什么情分留给我们啊。”
“你还好意思说！！”
那一直哭泣着的女子将身下圆桌一掀，指着那瘦子的鼻子开始骂道：“如果你真的想让小狼和我们和解，为什么不是让我去！就算是我去进货了，又为什么要让秃胖子去！胖子那心狠手辣的疯子，怎么可能好好的和小狼说！你就是想干掉他！”
“够了！！”
那老者站立起来，混浊的眼睛看着两人。
“让胖子去，也是我的意思。”
“前辈！……你！……为什么啊？！”
“小狼已经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了。派出那些……赐予之物吧。”
“前辈！！那些怪物就算是我们也不好控制！！难道我们真的只能杀死小狼？！”
老者惨笑着。
“哪有什么孤星狼了。玛丽，那小狼现在的名字，就叫辰东明啊。”
“您……您说什么？！”
女子与那瘦子同时呆住了。
老者无力的点点头，确认着自己的言语。
他看向身后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的嘶吼声，从那黑暗中传出来。
“所有的人都想找到他，两方势力都想抓住他。我们哪一边，都得罪不起的。
只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里了。”
…………
这里的管理者切断了隧道里的电源。
辰东明在黑暗里摸索着。
这里的通路居然改变了如此之多。
过去摸黑就能找到的暗道与道路，现在居然全都有所改变甚至彻底消失了。这里本来可是隐藏在黄沙之下的天然洞穴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一直跟随在旁的凝霜看着陷入窘迫的辰东明。叹了一口气。
一丝荧光从甲壳之上亮起，她走到辰东明身旁，挽住了他。
“现在并不是逞能的时候。我并不希望你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我饿了。”
于是，在凝霜的带领下，辰东明居然感觉自己颇有些畅通无阻的在黑暗里行走了起来。
她真的看得清这里近乎纯粹黑暗的环境。
自己真是没用啊。
似乎是看出了辰东明的失落。
凝霜只是一心带着路，仿佛不经意间的，低语着。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感到自己的无力。毫无意义的心理消耗反而会导致真正的弱小。”
“……你是对的。你居然对人的心理状态也有研究啊。”
“这不是研究。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经验。”
“高位如她一般的存在，居然还会知晓这些。”
“嘘！！”
突然之间，凝霜停了下来，她看着前方的黑暗，让辰东明立刻安静下来。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向着他们传来。
那声音来势极快，辰东明立刻挡在了少女身前，手中的两把长刃交叉在身前，警戒着将要出现的东西。凝霜站在辰东明身后，默默的调高了甲壳荧光的亮度。
可是，随着那些声音靠近，辰东明却发现它们的速度却在逐渐减弱。
终于，那些声音的源头出现在了荧光之下。
“向……向，女王，女王……致上最高的敬意。请宽恕……宽恕我们……脏了您的眼睛……”
为首的怪物，颤抖着，通过它那残破的口器，竭尽全力的，诉说着完整的言语。
扭曲至极的身型，无数多余的副肢，甲片，毫无作用的覆盖在周身。连内部肌肉都无法保护的甲壳，甚至连闭合都做不到的，大张着的嘴巴。如果不是它们那还能够勉强看出的运动方式，辰东明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些居然是所谓的神明奴仆。
那些怪物匍匐在地，向着那新生的女王，朝拜着。
而凝霜依然平静的看着这些扭曲的怪物。
她俯下身来，试图触碰为首怪物的头顶。
那怪物却立刻向后跳去，躲藏在黑暗里。
“王。……下，下贱之物……不可，不可触碰。我们……我们是……污秽……”
在这一瞬间，辰东明居然感觉，从凝霜身上传来一丝淡淡的悲伤。
“……带我去找这里的主人吧。污秽。”
可是，听着凝霜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言语，辰东明却还是感到疑惑。
是自己的错觉吗？
从黑暗中，传来了攀爬的声音。
“遵……命……”
在这些怪异的奴仆带领下，二人几乎是直接到达了这黑暗之地的中心。管理者所在的地方。
所有人都死了。
从这些所谓的主人。
到那些被视为商品的普通人。
他们全都死在了这些怪物手里。
到处都是血沫和碎片。
满地都是鲜血和碎块。
“我……我们……知道，女王……女王在这里。不能，不能……有危险。他，他们……满怀恶意。杀……死。宽……恕我们。”
那些怪物低语着，瑟缩在一边，不再动了。
辰东明看着地上的碎块和……这黑暗之底的中心。
那本来，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话而已。
这里不止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这里被改造过。熟悉的……属于末裔们的力量和痕迹。
都是……很久之前的改动了。
难怪洞窟会改变那么多。
神明末裔的女王介入了这里。
或者，半强迫的把这里变成了真正的黑市。
为了收集足够的人类。为了……凝霜看着那站立在原地，沉默着辰东明。
“你居然没有对我发火。为什么？”
“我凭什么要对你发火？就因为这些人奴隶贸易的买家极大可能是你们的女王，你的母亲？就因为你的母亲为了创造出你的躯体，而把这些生命当成实验品和研究材料？
不。这里被当成奴隶贩卖的末裔更多，我凭什么迁怒于你。”
“可是，人类的文化与新生的信仰里，你们都是平等的。而这些奴仆，就算对于我们而言，也只是商品而已。换言之，这样的交易……对于你们是不划算的。我们只是在以商品换活人。”
“真奇怪啊！你就算是杀条鱼都会致上敬意，却对于自己的同族如此冷酷无情？就因为它们生来地位比你低？！”
“……我并没有否认它们的牺牲。
因为这样的存在方式是必要的。如同母亲必须承担起女王的职责一般，成为实验品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我们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为何而存在。”
“那又是什么，在规定你们的意义？”
辰东明转身，看着凝霜。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怎样的心情。
他在愤怒着，却又……在可怜着眼前的少女。
“决定一切的权力。都只在母亲那里。这是全体末裔……永远都无法违背的枷锁。就算是母亲也一样。所以我在这里。
末裔之中，唯一的一个。
会优先考虑自身生存的异类。
拥有最高位的力量的同时，却又以奴隶的身份诞生。母亲已经在试图打破这枷锁了。如果这让你感到难以接受……我在这里，代我母亲向你道歉。”
少女说着，低下头来。
“凝霜。错不在你。所以，你不用道歉。但是。我向你保证……”
辰东明一把抓住凝霜的肩膀，几乎和她贴在了一起。
他那因愤怒而通红的双眼，有眼泪在往外流淌着。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死那神明末裔的女王，让她……血债血偿。”
那些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怪物怒吼着，向着对女王不敬的辰东明扑杀而来。
可是，只是瞬间。
两人身上的所有甲壳扩张开来，瞬间将那些怪物化为了血雾。
辰东明依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在那血雾之中。
辰东明看见了。
那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如同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事情，会打破她的平静。如同……水中荷花的倒影一般的少女。
居然在自己面前。
哭泣着。
他从少女的脸上，看见了乞求的表情。
“母亲只是为了。……让我
……生存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