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憋了口气撒不出,哼了一声,道:“至多两千贯。”
“一千金,不二价!”
“你!”陈建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小子一边说价钱可谈,一边又说不二价,竟是在戏耍他不成?想他堂堂一方富贾今日竟被一小儿耍弄,怎能不气?
“你若是出不起这一千金,那好,我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小黎,咱们走!”说完,姜未伸出手指往后一指,便欲带着罗小黎离开。
“慢着!”陈建喝道:“你以为我陈府是这么好走的吗?”
“拦住他们!”方才那富态男子急忙喊道,一干护院冲了出来,拦住了姜未二人去路。
姜未道:“陈郎君这是何意?莫不是想动手?方才我离开市集之时可是一路通知了全市集的人要来陈府做客,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陈郎君想必脱不了干系吧?”
就是怕他出阴招,姜未才在离开市集时大张旗鼓地搞宣传,现在全市集认识不认识他的人估摸着都知道他去了陈府了。
好生阴险的小子!陈建压下怒气,不愿失了身份,冷声道:“三千贯,已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
姜未看着陈建,道:“你可听过千金买马?古之人买一马便愿出千金,陈郎君身为商人,想必一定明白千里马虽好,千金购买却是亏本买卖,毕竟单凭一匹千里马也赚不了什么钱,而我这酒方,价值对于你而言却远超这千里马,因为它可以生财,今日出千金,明日便可赚回万金,还能帮助陈家酒肆更上一层楼,说不定将来连进贡御酒都可由陈家酿制,其中价值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何乐而不为呢?陈郎君,千金,当真贵吗?”
虽然一千两黄金对姜未而言也是一笔巨款,但好歹他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又经历了互联网的洗礼,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装逼忽悠人那是信手拈来。
陈建哂笑:“不过是贩夫走卒才喝的劣酒,你竟肖想上御酒,未免太过大话,不若早些回家休息,梦里什么都有。”
姜未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我这劣酒而已,便能在短短两日引起通州轰动,你说气不气人?”
陈建面色登时愈发难看起来。
“我一人酿制,技术不够好,工具也不合适,自然酒质略差,可若是陈家酒肆拿去好生改良,精酿细作,定会成就佳酿,到时又何愁不成好酒呢?”姜未循循忽……呃~善诱。
陈建心中自然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才愿出大价钱买姜未的酒方,只是未曾料到,他的想法竟被这十多岁的小子看了出来。
姜未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所以我这酒方售价千金,哪里不值?还请陈郎君快些决断,否则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啊。”
陈建沉默了一会儿,冷冷看着姜未道:“小子,一千金,我怕你拿不动啊。”
“我算算啊,”姜未认认真真掐起指头,此时一两斤约合后世四十克,一千金就是四十千克,八十斤左右:“郎君说得有理极了,给我一千两石头我确实是拿不动,不过一千两黄金嘛,我不但拿得动,我还能扛起来跑!”
“你……”陈建面露狠色,道:“好,我便给你一千金,酒方交出来吧!”
姜未道:“不好意思,先付钱。”
先拿了钱还能跑了不成,陈建并不与他争辩,吩咐道:“来人,去取钱票来。”
姜未又制止道:“不好意思,只收现金,不收钱票。”
陈建气结,怒气梗在脖子里:“眼下我去何处给你寻千两黄金来!”
姜未笑道:“你可着人去柜坊换,放心,我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陈建咬着牙压着怒气,道:“管家,去柜坊换一千两黄金。”
那富态中年男子答道:“是。”
姜未站得累了,环顾四周,见厅里连把椅子也没有,也对,这个年月流行坐榻,跪坐其上,这坐姿会导致腿部肌肉压迫血管造成腰膝酸麻、头昏目眩,时间一长甚至可能晕倒,还不如站着呢。
不过陈建十分瞧不起姜未,连坐榻也不为他准备,姜未反倒乐得轻松,便是请他坐也不会坐。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陈府仆人抬着一箱金子回来了,咚地一声,沉甸甸的箱子砸在地上。
陈建命令仆人打开,一团金芒忽的闪出,直叫周围的人都看直了眼。
罗小黎惊得目瞪如牛,连呼吸都忘了,双腿不自觉地向那箱金子靠近。
“金子,好多金子!”罗小黎神思恍惚地说道。
姜未一把拉住他的后领,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好多金子吗?你以为我不想扑过去吗?
但是此时此刻必须保持淡定!不然这逼就装不下去了!
姜未悄无声息地偷偷咽了口唾沫,语气平静地对仆人道:“把金子全装进我的酒桶里。”
在来的路上他便已将余酒倒了,空出了酒桶,就等着这时候了。
仆人望向陈建,等他定夺。
陈建对姜未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的东西呢?”
姜未道:“让他们先装着,让人取纸笔来。”
陈建使了个眼色,几个仆人开始把金子往姜未的酒桶里转移。
接着姜未便被带到了书桌旁,墨已磨好,姜未铺平了纸,提笔画了个蒸酒炉。
姜未只在小学的书法兴趣班里用过毛笔,现在早就全还给老师了,画画也画得十分难看,勉强算是比抽象派要具象一点吧!
陈建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姜未画完,提起纸来吹一吹,扔给陈建,道:“好了。”
陈建展画一看,怒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莫不是在糊弄老夫?”
姜未白了他一眼,似乎很是轻蔑:“其实我的秘诀不在酒方,而在工序。”
“胡言乱语,难不成我林家酒肆工序还不如你这小子?”一旁的陈府管家骂道。
姜未道:“Bingo!恭喜你,答对了!你们的酒少了一道工序,便是蒸酒,我画的便是蒸酒的炉子,将酒蒸出,留下水,如此一来,酿出的酒便可更纯更香。”
陈建看着手里那副画,思索了一番,眼睛突然亮起来,不过很快便被他压下去,道:“好,我便信你一回,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吧,什么要求?”姜未大大咧咧地一挥手。
陈建道:“从今以后你不可再卖这‘三碗不过店’!”
姜未爽快答应:“好,没问题。”
‘三碗不过店’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换个名字不就行了吗?
姜未拍拍还在发愣的罗小黎:“走了,咱们回家数钱。”
陈府管家却带着人拦住了姜未的去路。
姜未心下一紧,靠,不会是要动手吧?
深藏起心中的不安,姜未淡定地回头道:“陈郎君这是何意?”
陈建顿了顿,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挥手让仆人们都退下。
姜未这才推着二轮车喜滋滋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