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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红鸾星动赤绳系,姻缘配合心欢喜。

再遭横祸更迭变,何处才是立身地?

书接上回,却说周海江在笠家休养的伤也好了,因思量笠家的救命之恩未曾补报,二来又和笠小姐暗生情愫,彼此有意,更是抛舍不开,是以也无要走的意思,笠老伯老两口早看在眼里,第二天一早恰好村里文大爷来庄院上收些鸡毛,棉花,兽皮,等杂货,笠老伯将家里的几张羊皮,几斤鸡毛拿出来卖给他,交易完后,便邀请至堂屋里喝茶,二人落了坐,笠老伯笑说道:“文大爷,你多时不来庄上,生意挺忙啊!”

文大爷将旱烟袋掏出,装了一锅子烟,点着了吧嗒了两口:“不忙,前些时候在屋里忙着收谷子,这不是闲暇了嘛,今天才刚出门,我寻思你家准有不少鸡毛,羊皮,那知道你才卖给我这么点。”

笠老伯:“我们家难道就是天天杀羊,杀鸡么,你还嫌少呢!”

文大爷:“家下现在还喂着多少头羊啊?”

笠老伯:“母羊二十三头,都指望下仔呢,公羊就一头,做种羊,阉割了的有三十多头,都才二十来斤,等过年估计能到五十斤,年前是不会宰羊了。”

文大爷:“那也还小些,需是五十斤以上方好,肥羊三斤半,才宰杀得一斤肉,小了就划不来了。”文大爷同笠老伯闲话多时,一袋烟抽完,就站起身要走,笠老伯忙说道:“我正有事要你帮忙呢,怎么就好走!今天就在家下用些便饭。”

文大爷:“哦,有什么事?莫不是让我给你家打山找个媳妇?又或是你家大山看山谁家姑娘了?”

笠老伯:“不是我家大山,是我家闺女的事!”笠老伯便把自己想要招赘周海江为婿的事情说了,文大爷听后满口应承了,吃午饭的时候文大爷暗中观察过周海江,觉得这人长得也好,不错,一张大圆脸,红润且白,卧蚕眉,双眼皮大眼睛炯炯有神,身长七尺上下,也还长大得好,一表堂堂,谈吐儒雅。

文大爷就饭桌上问了周海江的生辰八字,思量准备要拿去和笠小姐的八字配合配合,然后在说亲的事,文大爷问周海江生辰八字的时候,周海江心里早猜到了八九分,也没挑明,只是心中窃喜。

下午文大也自带着收来的皮货等杂物,驾着骡车奔村里去了,走时说了二天后再来。

周海江见文大爷走后,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老是担心:要是两人八字不合,该如何是好呢?哎,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到时候我就离开笠家,以后若是出人头地了再来报答他们家的救命之恩吧。

笠大山:“周贤弟,在想什么呢,今天谷子也入了仓,随我一同去村里走走!”

周海江:“村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笠大山一把拖住周海江胳膊就往村里去了,原来这村子里农闲时节众青年汉子、中年汉子,无事时常聚在一处闲谈,打牌,打麻将,输赢虽然不大,也就几文钱起手,就想当于现在打个五元的小麻将而已,斗一块钱的地主,虽然只是消遣,但是对于农村来说,就这么个赌法也是不小了,这做家的,一不要沾赌,二不能沾瓢,人一但沾赌,基本上就废了,为啥子说不能沾瓢呢,古语云:奸近杀,赌近盗。这两般尤其要慎之又慎。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却说笠大山拉着周海江进了村子,直奔张大狗子家里来,此时张大狗子家已经有不少人在内闲谈,已经有一桌人在打麻将,旁边还坐了三个人闲着,众人看见笠大山走了进来,内中有一个,姓范名白,笠大山论辈分叫他叔叔,范白见笠大山还带了个汉子进来,忙站起身让坐,笑说道:“大山你来得正好,三缺一!后边这位定是周公子吧?”

周海江忙上前抱拳施礼了,笠大山笑着回答道:“他正是周公子,我也带他来学学打麻将,哈哈哈!”说着话就去麻将桌边坐了,同桌的另外三个人便一起搓起牌来。

范白首先笑着说道:“大山啊,家里谷子也收完了,反正回去也没事,今天咋们玩通宵哦!”

笠大山,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打鼓,笠老伯最恨的是打牌赌博,要是玩通宵,只怕回去还不遭他爹锤死,所以未及回答,旁边一个青年人笑道:“他家是笠老伯当家,玩通宵回去还不被他老汉打死!”

周海江在一边坐着,心里很不高兴,暗思:这大山怎么和这些市井无赖之人混在一起,好人都要混成坏人了!常言道十赌九骗,只要人沾赌了,没有一个有好结局的。周海江这么想着,就在想用个什么法子把笠大山劝走。一时又寻思不出好计较,只是坐在一边发呆。

却说这笠大山今天手气特别顺,一来就连续几个杠上花,又是几个自摸一条龙,把把都胡牌不多时把其余三家赢得目瞪口呆,这时候周海江见笠大山赢了约莫有五十多两银子,便想让他见好就收:“大山,我看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笠大山此时正在兴头上,如何肯走,嘴里虽然答应着,就是不挪地方,即便就是他想走,同桌的三个人,也不会放他去,这三个人都还想着要捞本呢,却说坐在东头的小子叫做李伍妹,这小子有个绰号叫做拨草寻蛇,你听他这外号就知道这个人可不是个善茬,一惯的喜欢没事找事,可以说是这村里有名的混混,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操黑社会的,其实什么操社会,不过是些无赖地痞流氓,欺软怕硬的跳粱小丑。这种人有钱有势的不屑搭理他,一般的百姓人家又不敢去招惹,他撒起泼来,就那前年汪老汉和他吵了几句,这小子晚上跑去汪老汉家西瓜田里,将满田的西瓜全给打烂了,这小子偷鸡摸狗的缺德事没少干,再加之他身长九尺,个头高大,一脸横肉,凶蛮霸道,穿个青布短衫,胸前露出一带盖胆寒毛,脚下一双青布鞋,鞋底暗藏机括,若是和人打架时,就那一脚踢去,脚尖上有匕首一把,一般的百姓那个敢得罪他。

这李伍妹此时也输得猴急了,想发作,又没个由头,心里暗思:若是和笠大身闹起来,传扬出去,说我姓李的输钱了就耍赖皮,以后只怕坏了名声,不如且藏牌吧!他打定了主意,假装说是要去解个手,暗中进屋里去拿了几张牌藏在衣袖里,复回来坐下,不多时,他就将袖子里的一张三万换了一个九条进衣袖内,然后将牌一推:“哈哈哈,糊了!”

众人俱皆没看见李伍妹换牌,这旁边坐着的周海江却是看的清楚随即冷笑道:“出老千!”说话间,双手上去一把揪住李伍妹的手碗,虽然这李伍妹个头高周海江不少,只是周海江毕竟跟着王蓉练过武艺,对付一个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李伍妹忙将手往回抽,可是却挣脱不开,周海江左手往他袖子里一探,从内中摸出四五张麻将牌:“你们看,这小子出老千!”

众人都知道这李伍妹不好惹,一个个不敢开言,张大狗忙过来解劝:“李伍妹,都一个村子里的打牌,怎么还开这种玩笑,哈哈哈。”

李伍妹见张大狗来解围,也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不放手!”

周海江:“这他妈叫开玩笑?”

旁边笠大山虽然不怕这李伍妹,到底也不想去踩这坨狗屎,忙叫周海江松手,又担心他在惹事,便叫他先回去,周海江气愤愤的就一边椅子上坐着,时不时的看着李伍妹。

“范爷在西面,笠大哥在北面,今天数笠大哥手气好,是不是该换个位置哦!”李伍妹提议要换位置,众人都赞成,各把位置换过了,

说来也怪,自从换了位置后,笠大山一连输了十几局,还遭了两个杠上花,这时候张大狗有是自摸一条龙,这笠大山不多时把赢来的钱全都输了回去,他还以为真是自己手气开始不好了,殊不知是李伍妹和张大狗,范白三家联合喂牌,这么打牌笠大山能不输么,这在赌局里叫做杀羊子,笠大山不但将赢来的钱全输了,还把自己原本带着身上的五两银子也输了个精光,周海江:“笠大哥,快走吧,天都快黑了,一会儿老伯会到处找的。”

笠大山输了钱,寻思想要翻本:“海江,你身上带银子没有,借我些,等我赢了就还你。”

周海江:“笠大哥,咱们哥两,说什么借不借的,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随便拿去花就是了,你今日手气不好起来,要玩牌,等明日了再来不迟吧。”

笠大山有些焦躁起来:“哎呀,你有没得银子嘛,有就先拿来给我!”

周海江见他输红眼了,明知这银子拿去也是输掉,但是若不予他,势必得罪人,只得从腰间缠带内掏出十两银子递给笠大山,笠大山接过银子,笑了笑:“回去还你!”

此时李伍妹等三人做局,杀笠大山羊子,不多几把牌下来,笠大山又输了五两银子。

却说笠老伯一天没见着儿子和周海江心里纳闷,寻思这两个人上哪里去了呢,又担心年轻人学坏了,此时见邻居家几个小孩子在门前玩耍,便叫过几个小孩子问道:“你们今天可曾见过大山么?”

众小孩有说没见着的,其中陈啊大的儿子,陈才仰着小脸笑道:“上午的时候我看见大山哥和你们家来的那个客人往村里去了。”

笠老伯:“才才,你去村里帮我看看,若是看见你大山哥,也不要惊动他,看他在做什么,快来与我报个信,我给你糖吃,还有花生核桃呢!”笠老伯说完,又喊老伴拿了些花生给众小孩分吃。

这些个小孩子见有吃的,都愿意去打听消息,陈才道:“我这就去看,您就等我消息吧。”说完,带着一众小孩便往村里来,寻不多时早寻至张大狗家,众小孩看得仔细了,见笠大山正在打麻将,又飞快的往回跑。陈才回来对笠老伯说道:“你家大山正在张大狗家打麻将呢!”

笠老伯闻说此话,心中有气叫骂起来:“咱们都是庄稼人,挣个钱不容易,挣家好比针挑土,败家犹如水洗沙,一但沾了赌,万贯家财也可败得精光!”

笠老伯一面吩咐老伴将了些果子递给陈才,一面急匆匆的奔着村里去。

不多几步路,笠老伯来至张大狗家门口,张大狗早望见,忙将手里的牌丢下,起身抱拳施礼:“哟!笠老伯,快屋里请坐!”

笠老伯是个好面子的人,不好就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自己儿子,怕人耻笑,脸上满是不悦,只是对着张大狗回了一礼,笠大山此时见父亲来了,忙将牌撇下,同周海江起身往家里去了。

笠老伯见儿子先回去了,心里怒气稍微消了些,随即说道:“多时不来村里,狗子你做得好大事业!”

张大狗同众人忙拱手施礼,正是人敬阔的,狗扯破的,笠老伯家乃是村中富户,谁个不来亲近,都道:“快请坐!”

笠老伯哪里有心思在此地久坐,转身向众人说道:“;老汉家中还有事,回头再叙,各位高邻接着玩。”说罢拱手告辞,出离了张大狗家,回去了。

张大狗脸上一红,只怕笠老伯见怪,引诱他家大山赌博,心里反而不自在起来。

当天晚上,笠老伯狠狠的把笠大山臭骂了一顿,并且不准他再出门,每日只在家里练功习武,话休絮烦,转眼两天过去了,八月三日一早,文大爷便来了:“恭喜恭喜,哈哈哈!”

笠老伯听见是文大爷的声音,忙从屋里迎接出来:“文大爷,快屋里坐!”

文大爷同笠老伯一同就正堂上落了坐,文大爷掏出旱烟袋,装了一锅子烟,一边吃,一面说道:“八字我也合过了,两人八字很配合,周公子的八字己未天雷火,笠小姐乃是庚午路旁土,正是:火土夫妻真堪慕,儿孙满堂又多福。这可是个好姻缘!”

文大爷随即就跟周海江把婚事的事说了,周海江正有此意一说即成,笠老伯吩咐笠大山写请贴满村里送,婚事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周海江每日都沉浸在幸福中,日日帮着张罗婚宴所用的东西,像什么杯盘器物,到八月十四这天早上,文大爷早早就来了,笠老伯吩咐笠大山去杀一头猪,五头羊,三十只鸡,自己马上去村西头汪家买鱼,周海江忙上前说道:“爹!我去买鱼吧,家里这么忙,今天又来了这么多的雇工,不都得您在家张罗嘛。俗话说家有千口住事一人,您这个主事的怎么能外出呢。”

笠老伯点了点头:“你去也好,那我给你拿五两银子!”

周海江:“不用您拿银子,我先前来时,还有二百多两银子!”

周海江从庄院里出来,刚没走两步,只见远远的走来一个汉子,身穿一领白布长衫,胸口敞开着,黑森森有些盖胆寒毛,身长七尺,背有些驼,手里杵着一根杆棒,上有一幡:算卦看相,卦金一两。

不多时这个人来至面前,只见他满面都是皱纹,面色发黑,年纪约有六十,周海江正要侧身过去,突然被这老者拦住唱道:“本人姓王,家住双堰塘。今天来到贵宝地,我一不卖膏药,二不卖打药,我要卖你一卦,天一卦,地二卦,同人卦,大有卦,乾坤二卦生六子总称为八卦,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周海江心急火撩的要去卖鱼,哪里肯听他说,忙作揖施礼道:“小生还有事去村里,没时间跟你买卦,告辞!”周海江说完,又要走,这卖卦的老者如何肯放,将手中的幡杆一拦,嘴里继续唱道:“要也得要,不是叫你看热闹。买也得买,不要不识好歹!天庭饱满地阁广,海角天涯任你闯。给你看相不要退,随便看看不收费。卦不买不要紧,让我把你相貌品。仙师传我此一技,慧眼识得有道气。我观阁下暗藏刀,此刀必在后面腰。停住脚不要忙,明天回家入洞房。虽然目下不是主,天天还要受辛苦。明日又是中秋节,婚姻之事怕不谐。我知你是去买鱼,买鱼何必恁着急。(周海江见他说出他去买鱼的话,心里十分惊讶。)留住你不用拉,叫你回家你不回家。留住你不用拽,几句神断话语快。说得对你心莫抖,不要急急就想走。语合情脸带笑,我看相来真奇妙。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分散在他州,劝君出世把道修。赶紧趁着青春在,学仙修道硬是快。不是欺不是瞒,尽有真功把道传。(周海江此时一心要结婚安家,见这老者要度他出家的话,随即面带愠怒,老者随即改口)要问卦金多少钱,不过只得九文钱,九文钱不算多,到不了北京石榴坡。九文钱真不贵,不用回去开个会。此时买来救急用,及时要买你就不好碰。心动不如行动,早点买了早点用。黄河水浪滔滔,一叶扁舟水上漂。登山度水不惧浪,今日给你看了相。小来家中无父母,身上衣服全靠补。每日砍柴想爹娘,又犯官司又翻墙。就问你对不对,说得不对把我捶!”

周海江大惊失色:“先生真是神人,怎么连我小时候的事情都知道?”

老者哈哈大笑道:“要是这都看不出来,我这麻衣神像岂不是白学了!”

“看来先生确实有真本事,那我就算一卦!”周海江说着话就腰里摸出一两碎银递给老者。这老者接过银子准备要准备找钱给他,周海江忙摆手道:“卦只要准了,这一两银子只当相送。”

老者随即从腰里却出一个签筒,拿在手里摇了摇,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多时从签筒内飞出一根签子来,老者拾起签子只见上面是个噬嗑卦,乃摇头道:“噬嗑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第21卦。噬嗑为上下颚咬合,咀嚼,有酒食,阁下明日该结婚办喜宴,故而有此像。火雷噬嗑刚柔相济。这个卦是异卦下震上离相叠,离为阴卦;震为阳卦。内中暗藏毒,凶险异常,有官刑是非在里边,盖因雷为官刑之谓,看这卦象,你还是及早离开此地,否者明日定有奇祸!”

周海江此时正春风得意,如何肯抛开:“多谢,眼看我就要结婚了,岂能听你胡言乱语就离开,告辞,别挡着我买鱼去!”这次周海江要走,这老者没有拦他,径直让他去了。

却说周海江去村里买了鱼,汪家用了骡车将鱼送来,当时周海江就吩咐这些短工帮着杀鱼,当晚忙到一更天方才回房去睡了,第二天一早,家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客人,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好不热闹,周海江还正在睡觉,突然笠大山带着几个年轻汉子,都是平时村里一起练功夫的,七嘴八舌将周海江从床上拉起,就将了新囊官的衣服穿上,周海江:“你们囊个来嫩求早,我还想去解个手!”

笠大山:“你从今天起就是我妹夫了,以后别像个小娃儿,要懂点事!”

周海江:“是,我好久像个小娃儿了!”

笠大山哈哈大笑起来:“想吃苹果把树栽,想生儿子压断街。今日喝酒莫吃菜,以后夫妻才恩爱。快点起来把床下,不然红包要加价。你说你是飞天侠,今日结婚笑哈哈。大家学你成个家,单身狗子莫学他。”

众人都嘻嘻哈哈的大笑了一通,把周海江拥出正堂来,此时正堂上笠小姐以经站在堂上,正堂上高坐着笠老伯两口子,旁边站着文大爷,此时文大爷高喊道:“良辰吉时新篇章,鸡鸭宴席喷喷香。

天地玄黄无禁忌,大家伙欢天喜地。

喜佳偶天作之合,龙腾凤跃闹楼阁。

两姓连姻缔结约,新郎新娘把头磕!”文大爷念完,接着高喊:“一拜天地,夫妻吉祥!二拜高堂,儿孙满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周海江同笠小姐拜完天地,被众人护拥着送入洞房,周海江按照规矩,此时还不能陪着笠小姐,必须得出去陪酒,直到众人吃完了饭,他才能进来,周海江来至前面酒宴上,挨着桌子敬酒,敬完一圈酒,还得要说几句客套话,周海江不懂这些规矩,文大爷在一边给他说了,周海江端起酒杯站在屋檐下高台上,大声说道:

“江水东流情谊长,大红对联贴中堂。

众宾朋喜气洋洋,瑞气盈门耀吉祥。

远观山水开眼界,近观楼台奏管弦。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今日小生和笠小姐喜结良缘,约备粗茶淡饭,水酒数杯,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各位吃好喝好!”

话休絮烦,周海江陪了半日酒,只吃到一更天,众人散席,都回去了,方才入洞房来,刚一进房里,只见笠小姐和衣倒头睡在床上:“娘子!娘子!”周海江趁着酒劲连叫了两声,不见笠小姐答应,便走过去拉笠小姐,这一拉不要紧,只觉得笠小姐的手冰凉冰凉的,浑身僵硬,此时的他,直惊得手足无措,把白天吃的酒都做冷汗出了,忙一把扯开笠小姐头上的红盖头,只见笠小姐七窍流血,和林老伯的死状如出一辙,周海江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暗思:“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昨天那算命的说我有官刑,叫我赶紧走,怎么就如此的灵,难道我是在做梦,酒还没醒!”周海江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嘴巴,打得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他强自镇定自己,心内暗忖:若是天亮了,笠家发现小姐死了,必定要拉我去官府,先前林老伯的案子害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在押解到官府,岂不是……………周海江没办法再想下去,忙收拾起自己往日的包袱,把大红的新袍子脱了,换上了差役的衣服,将腰刀,短刀都扎好了,然后轻手轻脚去拉门,刚才拉开一条缝隙,才发现门上了锁,周海江暗暗叫苦,他抬头看看屋顶,只得将屋中几个柜子来垛在一起,飞身站上去,将瓦片揭开,从屋顶出来,低头又看了看笠小姐小声说道:“我周某人,先行一步,你放心,终究有一天,我和会找出害死你的真凶,替你报仇!”

周海江从屋顶出来,此时也还不到二更天,这一夜正是八月十五,明月高悬,照得四下明晃晃的,如同白昼,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叹息了一回,一个纵身飞下屋顶,径直往围墙边来,过了两进穿堂,喜得众人都吃得醉了,已经早早睡去,他来至东边围墙边,一纵身跃过了围墙,径直奔着东边大道就走,走了半夜并不敢停留,只担心被人追来,走至天明,见前面有一处小镇,心里提心吊胆,来至镇子上见有包子铺,先买了些包子吃过,转而向北走,北面正是天门山,思量上次进山是早春,四处还是北雪皑皑,书信也被王加龙抢去了,不过信中的内容都还记得,何不去山里走走,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呢!他一边吃馒头,一面转道北面而行,往天门山去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支,话说笠老伯两口子,一大早起来,坐在堂屋,只等女儿女婿来敬茶,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文大爷在一边笑道:“年轻人嘛,夫妻恩爱,新婚燕尔,睡懒觉情有可原!哈哈哈…”

笠老伯听了点了点头,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看看外面艳阳高照,已经是巳牌时分,也就是早上十点钟,当然在现代人来说,睡个懒觉到十点多钟不叫什么事,在古代可是不行的,笠老伯随即对着打儿子房里喊:“大山!大山!”

笠大山昨天喝多了,此时也才刚起来,听见父亲在叫他,忙从屋里出来:“爹,您叫我啊!”

笠老伯:“你去叫你妹子妹夫起床,这都什么时候还睡呢!”

笠大山答应了一声,心中思想到,正好去讨个红包,来至门口,见房门上还锁着,就从旁边窗台上拿起钥匙来开了锁,为了避免尴尬,他站在门口喊了几声,见屋里一些儿动静也没有,又喊了几声他妹子的名字,还是没有一点回音,心里就纳闷,瞌睡在厉害,我这么喊破了嗓门也该醒了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笠大山双手推开房门,只见床上躺着他妹子,并不见周海江的影踪,心下更奇,走进细看,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半晌才嚎啕痛哭起来,笠大山这么一哭,早惊动了,院子里的这些个雇工,以及笠老伯两口子,文大爷等人,都奔着新房这边来看,众人见了眼前的一幕,也都吃了一惊,笠老伯两口子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笠家三人哭得一塌糊涂,众人也不知如何解劝,又惊动了左邻右舍,当村里正,都来看,众人都议论纷纷,当村里正,便吩咐人马上去县衙报官,下午的时候差役和仵作来看了,仵作验看过了尸体,填了验尸单:死者女,现年十九岁,系笠家村人氏,用银针探喉,银针发黑,死者系砒霜中毒而死,但又存疑点,虽然七窍流血,只是未见指甲青黑,也未见嘴唇有牙齿咬过的痕迹,并未见身上有其余伤损处。仵作填完了单子,县里的衙役来询问情况,文大爷道:“眼见得这是笠家新招的女婿,周海江,杀死了笠小姐,然后揭开屋瓦,从屋顶逃走去了。”

这差役到是还有些见识,摇头道:“我看不像,试想一个做新郎之人,为何要杀死新娘,他两个难不成有仇怨么?”

笠老伯道:“这周海江,是小儿从天门山下救回来的,我们不但与他无仇,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差役道:“既然是这样,这周海江更不可能是杀害你家小姐的凶手了,据我看来,必定是周海江晚上陪酒完了回来入洞房,发现小姐以经身死,畏惧到了官府说不清楚,这才从屋顶逃去!”

仵作道:“我们且休议论,县衙里自有知县相公,一干邻里人等,都需到官!”

这笠家村众人一同到了县衙,知县问了众人口词,一时也决断不下,只得押了海捕公文,画了周海江的像,悬赏缉拿。

却说笠家,刚刚还是欢天喜地的办喜宴,立马又得料理丧事,笠老伯因为过度悲伤,病倒在床上,笠大山一人操持着把妹子安葬了,不旬月,笠老伯也去世了,偌大一个热热闹闹的家,一月内连死二人,笠大山气极了,心里恨不得要把周海江捉来碎尸万段,将笠老伯丧事料理完,笠大山每日只是勤练武艺,且按下不表。

却说周海江自八月十五日夜从笠家村出来,先是往东走了三十多里,就镇子上吃了早饭,复往北,径直往天门山来,行到日中时分,走了三十多里地,见有一村子,就村子里寻个小饭馆吃了午饭,又托店家就村子里买了一匹驴儿,古时候牛、马、驴、骡是很普通常见的交通工具,就和现在的自行车,摩托车一样。

周海江惟恐笠家的人,或者官府追来,或是被当地人押送至官,只是急急的赶路,他心里有事,只担心万一被他们赶了来,岂不又将一条命送在官府里了?因此一路上只嫌驴走得慢,时不时的只管用根柳条抽打,行至日落时分,早到天门山下,当晚就山下村子里住了一宿,到次早入山。

因上山的路极难走了,便将毛驴寄养在村中,把了五两银子,做草料之费。他上次来时是从天门洞处入山的,这次因大宽转先向东行了三十多里地,此处入山,却是小路,比前更觉难走,上山走了一日,方到了天门寺,当晚就在庙里宿了,此时庙里除了和尚们,还有些游客,幸喜王加龙等人已经去了,第二天,从庙里出来,径奔深山而走,行了一日,走到了廖无人烟之处,看看天晚就寻一颗大树,躺在树杈上睡觉,包袱内还带得有些烧饼,就权且充饥,渴了寻那山泉水汲饮,如此在山中行了八天,过了罗汉洞、祖师洞、白云洞,磨盘岭,卧佛岭,石道人,三个岭头,看了无数好风景,这天黄昏时分,行走至一处高岭之下,只见这岭如一把宝剑直耸如云霄,四周尽是绝壁,岩石光滑洁白,被日光晒得白光灿灿,周海江不禁想起信中的那诗:

天门剑影中秋赏,家去豕兮国去框。

草下林泉臣自葬,大钱小钱剑中藏。这最后一句剑中藏,难道是说的此处吗,这岩石就好像一把宝剑直插云霄。

周海江就山石上坐了,仔细看,也看不出有什么端倪,环顾周围景色,山峰连绵苍莽万里,高峰映衬低峰,峰峰现奇峻之态,前岭随接后岭,岭岭有迂回之势。沟间古柏,风摇婀娜似舞,崖上苍松,云雾缭绕恍若龙盘。上上下下,满山尽是苍茫之色。东观西看,仰首唯见青天如缎。山中瀑布响暴雷,飞湍击石争喧豗。翠羽翎毛,注目多禽飞兽舞。芳草娇红,野菊黄绿,遍山尽是仙草奇葩。岩拱岫立,必有仙佛之迹,烟霞缭绕,时闻虎啸狼嚎。

周海江坐在山石上看了会儿风景,约约休息得汗收,复站起身,往前走,转过两个山嘴,正不知此是何处,忽然低头下望,见对面山下,坐着十数个砍柴的樵夫。他在山里行了八日,未见一个人迹,今日忽然看见这一伙樵夫,虽然不是亲人,却有些小激动,忙奔上前举手作揖道:“请问各位大哥,此处叫什么地名?”

众樵夫见周海一身差役打扮,也是吃了一惊,内中一个黑脸樵夫道:“这位差役大哥,怎么走到此处,此山乃是天门山腹地,古地名叫做宝剑岭,因为那边的山岭形如一柄宝剑,故而得名。”

周海江:“这附近可有什么宫观道院,或者寺庙等类?”

樵夫道:“翻过后面这山,再行十里地,名叫毛狗岭,岭上有一个村子,村子边有座大庙。”

周海江:“多谢多谢,不知此去那村子里路可好走吗?”

樵夫道:“我们经常砍柴也要往村子里去,那村子里多住着猎户,也有收皮货、山货的客商来往,不过都是小路,更兼常有狼虫虎豹,白日里也有妖魔鬼怪出没,一般要去,都得十几个人结伴方能行得,单身去,不是被狼虫虎豹吃了,便是被妖魔鬼怪抓去,如何行得!”

周海江:“狼虫虎豹间或有之,妖魔鬼怪从何说起,青天白日的那有什么妖魔鬼怪,却不是把话来吓唬我的?”

另一个樵夫说道:“狼虫虎豹也有,妖魔鬼怪也有,却不是跟你胡说八道,这天门山古时候又叫做云梦山,昔日白猿盗书,至此间白云洞,在白云洞石壁上镌刻《九天玄女法》三卷,后来被玉帝闻知,贬下白猿就在这云梦山白云洞,守护天书,功德圆满后复上归天界,留下一天狐在白云洞中,又用雷劈垮洞门,后云梦山改名叫天门山,鬼谷子仙师曾于此处修行,是已这山中常常仙气缭绕,多有狐精藤怪,你怎么说我们是胡说八道呢?”

周海江道:“那这么说,妖魔鬼怪也是有的了,只是不知白云洞中石壁上都镌刻了些什么法术?”

樵夫道:“据传闻。在东边璧上镌刻有天罡三十六大法,西边墙壁上镌刻着七十二地煞小法,也就是俗称做金刚禅邪法,又叫做幻术,后来蛋子和尚盗匪,将此一脉法术流传人间,不过现在白云洞已经不知去向,只是传说而已。听得先辈人说,也就在这宝剑岭附近。”

另一个瘦个子樵夫笑道:“若是能找到这白云洞,我们也进去看看九天玄女天书,学些法术,点石成金,再也不用每日砍柴度日!”

众人都哄笑了一回,周海江道:“若去那村子,可是从这路去吗?”他将手指了指西边的一条小路。

樵夫指着西边山路说道:“你就顺着这条路直往上走,估计天黑之前能到。”

周海江举手作揖道谢:“多谢指引了!”随即转身便往西边山路走去。

众樵夫喊道:“你一个人绝对去不得!此去二十多里地,山路窄小,树木繁茂,尤其是老鹰隘、狗熊岭、寡妇桥,这几处险峻异常,便是过去了,最后一处青杠林,白日里也是云气缭绕阴森可怖,就是去了村里又有什么紧要处,若是你要投宿,何不与我们回山下村子去,倒免了许多惊恐,若是只为游山,可随我等明日一同结伴前往。”(周海江只顾埋头向前走,根本不予理会)众樵夫见他不理,继续说道:“遇着不干净的东西,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周海江走了十几步回头笑道:“多谢各位美意,只是小生正有紧要事去村里,不可耽搁,告辞告辞!”

先前那黑脸的樵夫道:“你就是在紧要的公事,也须比不得性命紧要!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好人说他只当时耳边风!”

周海江也不理会,继续往前走,行了数步,又听得后边众樵夫乱叫道:“汉子快回来,不要凭白丢了性命!”

周海江那里肯听,甩开打步奔着山路向上快走,那些樵夫见他不听劝,也都起身挑着柴下山去了。

周海江行不多远只见古柏参天,荆棘遍地,行走其间,被这些荆棘牵衣挂袖,甚是难行。行了五里多地,周围树木越发浓密起来,额头微微见汗,周海江觉得走得腿软,站定身,四下环顾,只见北面地势渐缓,好像有一块平地,虽然树木荆棘亦多,几只鸟雀正在林中嬉戏,意境颇雅。寻思去看看,随即攀腾附葛,穿林打草,径直往平地处来,不多时到了林中,四围一看,中间虽然是一块平地,东西北三面俱是峭壁高崖,乌飞兔走,草丛中尽有些虎豹的粪便。

周海江进到林中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歇息,刚休息了一刻钟的功夫,觉得精神复原,力气又有了,站起身,准备继续赶路,突然从山坡上吹下来一股腥风,林中松树枯枝乱坠,地上败草低伏,周海江吃了一惊,忙转头往风来处看去,只见山石上窜出一只大黄虎,高有五尺,头至尾长八尺,个头就像一只小黄牛,那虎正盯着周海江看。

周海江被吓得不由打叫一声:“呵呀”

那大黄虎,露出四颗獠牙,喉咙中低吼,浑身的黄毛都直竖起来,就好像狗要咬人时的样子,两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周海江,周海江早已吓得手足无措,想要爬树躲避,回头看身边树林,只见颗颗大树具有水桶粗细,下边的枝丫都被砍得光溜溜的,要想上树简直难如登天,也且这虎又距离太近,只得把腰间的柳叶刀拔出来拿在手中,约微觉得胆气壮了些儿。

那大黄虎将身一纵,如狸猫捕鼠,飞快的向周海江跳蹿而来,周海江心内恐惧至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怕死了。眨眼之间那虎相离不过八九尺远近,突然将身一跃直竖起来,前边二爪照定周海江就扑,周海江来不及多想,本能反应,将身往左侧一躲,黄虎扑了个空,周海江忙起手中柳叶刀照定虎头就剁,这一刀下去,正砍在老虎头顶,虎被这一刀砍的发了疯起来,盖因虎头太硬,这一刀不过砍破粗皮,未曾伤命。

黄虎后腿一蹬,双前爪径直将周海江拦腰抱住,张大虎口照定周海江肚子上就咬,周海江瞬间被这虎扑倒于地,他见虎将嘴来咬自己,以为今番必死,那知突然闻得一声尖锐的暗器破空之声,那虎将嘴巴一触在肚子上,瞬间就不动弹了,周海江气喘吁吁,惊魂千里,不知所措,仔细定睛看时,只见虎头上被一根思茅草插进脑袋里。

周海江见老虎已经死了,忙使劲推开死虎,站起身四处观望,并未见一个人影,看虎头上的思茅草叶,不过是林间随处可见之物,也没什么奇异处,心内暗思:久闻说,有那武林高手,飞花摘叶便能杀人于无形,刚才不知是那一位武林高人,射了这根思茅草叶子打死老虎,救我性命,看来这天门山中多有隐士异人。

周海江镇定了一会儿心神,高声呼喊道:“那一位高人,救我性命,还请相见!”他一连喊了三五声,周围寂静极了,除了几只麻雀在林中叽叽喳喳,再无半点声响,周海江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心中暗忖:趁天色还早,赶紧走路,不然一会儿再出来一只大虫,岂不是枉自丢了性命,总不可能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又来个高人相救。

周海江从树林中出来,奔着上山小路,拔足狂奔,行了十多里地远远望见山坳处果然有个村子,约莫有三十多户人家。就那村子后边,一座古刹!

正是:

孤身二闯天门山,一心只要参机玄。

林中偏又遇猛虎,九死一生从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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