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省省会龙城,豪格连锁大酒店的总经理薛志成正在接一个来自香岛总部的电话:“是,好的,董事长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放下电话,对身边的女秘书说:“一会儿有份来自香岛的传真,你收到后马上复制几份,顺便通知下去,各分店的负责人上午十点准时到会议室开会,谁也不许缺席!”
无心欣赏秘书踩着高跟鞋轻袅婀娜的背影,薛志成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总部的周董到底什么意思?越洋电话打过来不问酒店的业绩,反而郑重其事地要求收集几件瓷器的信息?而且言辞间十分恳切,完全不是老板对员工的态度,看来这是周董的私事,而且是他很在意的一件事。”
理清思路,薛志成来到会议室,秘书已经把复制好的传真图片放到他面前,看到各分店的负责人陆续到齐,让秘书每个人发了一份图片:“诸位,今天召集大家开会,只有一个目的:从今天起,各分店安排人手,在全省范围内寻找和图片上的青花罐类似的瓷器,大家先仔细看看图片。”
参会的人看着图片上两只标有尺寸的罐子都有些莫名其妙,一向靠谱的薛总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范围这么大,靠几十名员工寻找几个罐子,无异于大海捞针。薛总制止了手下的交头接耳:“文物商店、博物馆、工艺品店和各地的古玩市场是重点,只要发现大小形状类似的东西,立刻报告我这里,希望大家重视起来,马上行动!”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阳锋,此时正带着梦溪梦桐和军子兄妹逛商场,乘着双休日,阳锋打算给他们买几件换季的衣服,梦溪小倩拉着手奔奔跳跳走在前面,阳锋抱着小梦桐,眼睛却紧盯着两个妹妹,光怕她们被人流冲散了,铁军在后面提着几个袋子左顾右盼,这是他第一次到县城,一切都觉得那么新鲜。
小倩人生第一次穿新皮鞋,米黄色带着卡通图案,走起路来都觉得不一样了,和梦溪每人一身红色白边的运动套装,在众人的一片灰蓝中格外显眼。军子和阳锋买的是是统一的牛仔裤黑胶鞋,皮实耐用,小梦桐毫不关心这些,美味的食物、能发声的布娃娃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到了饭点,在阳锋眼里是垃圾食品的麦当劳成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共同选择。今天也是梦桐的两周岁生日,后天阳锋也十一周岁了。小倩觉得今天是她记忆里最幸福的一天,阳哥还答应明年让自己和梦溪一起上学,想到能背着漂亮的双肩包,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戴上红领巾,她微微有些醉了……
第二天,衣着一新的军子和小倩回温家堡给爷爷烧纸,阳锋嘱咐梦溪在家照顾妹妹,自己雇了辆三轮车去城关镇卖货。今天牛站长异乎寻常地热情:“小阳,你刘叔托我再次感谢你,抽空一定要到家里坐坐。”原来前天刘海生的任命下来了,出人意料地成为县二轻局的局长,仕途大大向前迈了一步,牛站长这几天走路都带着风。
从财务室结算出来,阳锋挺满意,二十多天收入两千八百多,照这个速度,年底有一万多的收入,运气再好点,军子的借款基本有着落了。
三轮返程进了阳河地段全部是石子路,雨季刚过到处坑坑洼洼,阳锋坐在车斗里颠簸得直反胃。快到阳河煤矿时,一辆破旧的黄色津门大发面包车迎面驶来,见对面有来车也不减速,卷着尘土擦着三轮就过去了,坐在车斗的阳锋吓了一跳,忍不住骂着:“这么窄的路,急着投胎啊!”
离家门口不到百米的时候,阳锋看见小倩正蹲在家门口哭,军子急得四处张望,阳锋意识到有些不妙,赶忙从车上跳下,军子看到是他,急忙跑过来:“阳哥,不好了!梦溪和梦桐不见了!邻居们说看到梦溪被扶上一辆黄色面包车,往你来的方向开走了!”阳锋一霎间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来不及多想对着三轮司机吼道:“掉头!快!追那辆黄色津门面包车!”飞身爬上车斗,见军子也要跟上来:“赶紧到隔壁马大爷家打电话报警!估计车往渡口方向去了!”三轮司机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了,把油门加到最大,顺着来路猛追。
阳锋觉得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身体控制不住的战栗着,他不敢去想可能的后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根本做不到,只能疯了一样对司机吼着:“快点!再快点!”司机被阳锋的样子吓得不敢直视,竭力控制着全速狂奔的三轮车。
到了一段陡坡的高处,阳锋踩着车厢马槽向远方眺望,前方约两公里处隐约有车辆带起的尘土,正顺着盘山公路绕行。绝不能让面包车驶上国道!否则再也追不上了!正在紧急关头,阳锋看见对面骑来一辆摩托,摩托两侧挂着装货的铁框。“逼停前面的摩托!”阳锋大声喊着,司机马上反应过来,点了几次刹车,把三轮横到路中间,吓得摩托车主赶紧靠边停下。阳锋没等车停稳就翻身跳下,右脚刚好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阵针刺的疼痛让他的右腿仿佛没了知觉。顾不得这些,阳锋冲到摩托面前:“用一下摩托!我要追坏人!”摩托车主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拉了下来。
这是辆两冲程的Ax100,阳锋前世没少骑过,掉转车头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摩托车主急得直在后面跺脚,被三轮司机拉住好一番解释。
此刻的阳锋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追上那辆面包车!伏在车身上,档位踩到最高,油门加到最大,路况和麻木的右腿根本没时间顾及,只觉得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
转到下坡的盘山公路,阳锋终于看到前面那辆黄色面包车的影子,那辆车的司机也觉察到后面有追兵,速度越来越快。好在坑洼的路面和多弯的山道帮了阳锋的忙,两车距离越来越近。阳锋闻到空气中尘土的腥气,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摩托的轰鸣也压制不住他内心的燥怒!
在一个转弯处,摩托超过了面包车,阳锋甚至能看到司机狰狞恐惧的嘴脸。继续加速!直到超出百十来米,才急踩刹车停到路中央,看到快速接近的面包车,阳锋嘴角含着冷酷的笑意,俯身在路旁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头。
司机看到横在路上挺立的阳锋,急打方向盘,想从右侧穿过,猛然看到阳锋手一扬,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冲着他面门就飞了过来,惊骇之下急忙躲避,“轰隆”一声,挡风玻璃被砸碎的同时,面包车也滑进路旁的排水渠,卡在两颗大树中间,司机被夹在座椅和仪表盘中间不能动弹。
阳锋赶紧拉开后面的推拉门,发现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怀里搂着梦桐,正揉着脚踝龇牙咧嘴地叫唤,梦溪躺在两排座椅之间双眼紧闭,看见哥哥出现在面前,小梦桐委屈地“哇哇”痛哭起来,在妇女怀里挣扎着。
阳锋把梦桐抱出来放在水渠旁,又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不醒的梦溪从座椅之间抱出来,平放在路面上,俯下身听了听梦溪的心跳,又试了试呼吸,还算都正常。阳锋焦急地拍打梦溪的脸颊:“梦溪!快醒醒!是哥哥!哥哥来救你们了!”这时,前面的司机已经蹬开车门,试图从座椅和仪表盘之间摆脱出来,阳锋见状顺手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冲了过去,狠狠砸在对方脸上。负痛之下司机抄起一把扳手胡乱挥舞,没想到阳锋根本不躲不避,摁着他的头狠砸!尖锐的石块戳进左眼,鲜血喷射出来,溅了阳锋一脸,司机痛苦的嚎叫不仅没让阳锋停手,反而把他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引爆了,手里的石块像铁锤敲打铁砧一样,无情地砸在对方脸上,一下一下,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直到听到远处传来警笛声,阳锋才从疯狂中慢慢清醒,此时那个司机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左眼处被砸出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转过身,看见后排那个妇女已经被吓傻了,一堆臭肉似的瘫坐在那里,浑身哆嗦着,想求饶却说不出话来。阳锋用那块沾满鲜血的石块指着她:“说!我妹妹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了?快说!”那个妇女完全崩溃了:“不关我事啊!是他下的药,你放过我吧!”说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跳下车就跑,阳锋懒得理睬她,抱起梦桐,蹲在梦溪身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警笛声越来越近,看见军子慌不迭地从警车下来,苗主任和几个警察也围到跟前,阳锋刚想站起来,忽然腿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像电流袭过,眼前发黑,重重摔倒在地上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