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齐家别墅前停下,白寄语解开安全带,对余尽灿烂一笑:“麻烦了。”
“没事。”
白寄语下车,她目送黑色轿车越驶越远,然后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
白寄语扫描指纹,进了别墅,骆管家迎上来,微微鞠躬:“白少爷。”
即使是暂居,齐家上下对她都十分客气。
“齐阿姨和齐叔叔呢?”
骆管家应道:“老爷和夫人去参加城西的慈善晚会了,本来想带白少爷您一起去,但是您的手机打不通,也没人知道您去了哪里,所以就……”
白寄语开朗地笑,丝毫没放心上:“没事没事,我的手机没电了,反倒是麻烦齐阿姨她们了。”
“骆叔叔,我先上楼了,齐阿姨他们要是回来,麻烦您告诉他们我已经回来了。”
“是。”
骆管家看着白寄语精致却略显苍白的脸,再看衣袖下细小的手腕,衣服穿身上晃晃荡荡,根本没有几两肉。
骆管家想起听来的那些传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孩子的遭遇简直就是渡劫。
可怜的孩子。
不过老爷和夫人已经将他接回齐家,骆管家能感觉到白寄语对齐家有些疏离,但往后,白寄语一定不会再受那样的罪了!
念此,骆管家去吩咐了厨房的明嫂,道:“白少爷早上就出去,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吃饭了没有,你做点夜宵,给白少爷送过去吧。你看那孩子,瘦得成个杆子了。”
明嫂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她点点头,决定做点有营养的给白寄语送过去。
房间内。
白寄语此刻坐在床的正中央,眼中的黑暗如漩涡般翻涌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因为,她不是白寄语。
白家曾在京城有过家业,后来整体移到淮南,白氏集团的董事长白明城便是白寄语的生父。
白氏集团可以说在淮南称霸一方,行业涉足甚广,与京城的那些大企业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理说,生在这样的家里,白寄语也应该算是含着金匙的孩子了。
可鲜少人知,白寄语若不伪装成男孩,迟早会死在白家老太太——白寄语的奶奶手上。
白明城受自己母亲影响,一直重男轻女,当时白寄语的母亲迟迟不怀孕,白明城在外面还找了小三,小三当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于是,白家老太太就要休妻,让那个小三嫁入白家。
白寄语的母亲叫林柔,是京城豪门林家的小女儿,却生性软弱,白明城都做到这种地步,她也只能在背后默默掉眼泪。
但谁都没想到是,林柔居然也怀孕了。
此时小三已经近临产期,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确定是个男孩。
林柔知道,若她生出的是个女孩,不仅是她自己,连她的孩子甚至都无法再留在白家。
可惜,她偷偷检查结果是,女孩。
林柔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她在早年交的好友家养胎,疏通了所有关系,将孩子的B超换成了男孩,一直到生产,直至出生证明,性别都是男孩。
只有这样,她的孩子才能幸免于难。
只有这样,她的孩子未来才能少一点波折和为难。
可惜,林柔还是想错了。
白明城的情人叫方韵,是个心狠手辣难对付的主儿,她一直不甘心处在三儿这个位置。
她偷偷在林柔的吃食中放入药物,久而久之,林柔的记忆力越来越差,而且面色越来越黄蜡消瘦,像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林柔经常突然倒地抽搐,在家还好,可有一次再宴会上,林柔又开始犯病,被许多豪门世家看了笑话。
白明城越来越难以忍受,一怒之下,将林柔关进一家护理医院,置之不管。
自此,方韵成功上位。
那时白寄语已经六岁了,懵懵懂懂中,好像开始懂事。
林柔名下有一座别墅,属于林柔的私有财产,林柔的老奶妈将白寄语接过来,一养就是十年。
老奶妈告诉她,要想有一天翻身,就要忍耐,直到变得足够强大。
那些人对她们母女施加的一切,统统都是要还的。
虽然白寄语从未被白明城挂在心上,白寄语依旧女扮男装,只要她白寄语一天是白家的少爷,那么她翻身的可能就会多一成。
白寄语足够隐忍,每天给自己施加压力,在沉默中等待爆发。
方韵作为一个小三,却时刻关注这个真正的白家少爷,眼看白寄语越来越优秀,方韵还是有点担心。
她的手段,从此造成了白寄语的悲剧。
白寄语是自杀死的,割腕。
现在的白寄语,是重生的十一。
十一是代号,她没有名字。
十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身体的事,但左手的那道刀疤却让她不忍心离开。
十一望向窗外,万家灯火,她却感到凉彻的孤独,前世她隐在黑暗,从未好好站在阳光下。
她也曾坏事做尽,可上天还是要给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黑云潜渡于寂静的夜,十一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没有十一了,从今往后,我就是白寄语。”
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白寄语猛地睁眼,几乎是眨眼间闪到门口,前世的习惯还保留着,独处一室时,如果有人敲门,一定要警惕。
白寄语打开门,看见明嫂端了一个托盘,一边是煲的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一边放了煎饺。
白寄语开门太快了,明嫂还有点惊讶,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白少爷,我做了夜宵,你趁热吃点吧。”
白寄语低头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有点饿了。
她晚上没有吃饭,再经过警局那边一折腾,体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闻着香喷喷的夜宵,白寄语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白皙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
“谢谢明嫂啦,我正好饿了!”
明嫂却只注意到白寄语接过托盘时露出的那一截手腕。
那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该有的手腕吗,瘦得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还有左手腕上那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这个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啊。
明嫂看着白寄语孩子般的笑,那笑仿佛击中了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明嫂眼中充满了心疼。
“白少爷。”明嫂认真地叫了一声白寄语的名字。
“嗯?”
“白少爷,以后,你有什么苦,什么难,都可以跟老爷太太他们说,他们真的是好人。白少爷以后想吃什么了,也都跟我说,齐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白寄语沉默了一下。
明嫂握住白寄语的手腕,叹了一口气:“孩子,让你受苦了。”
一阵温暖从手腕处蔓延开来,直达心底,白寄语心里微微一动,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告别明嫂,白寄语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托腮沉思。
前世她是孤儿,从未体验过家的温暖。
十一,你连名字都没有,还想要什么家?
白寄语眸中突然凝起一抹奇异的光,她低头笑了,霎那间,世间万千温暖仿佛都藏于那一抹笑中。
“白寄语,属于你的一切,我帮你夺回来,就让我替你,好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