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将之法没有奏效,这让慕文颇为恼火。他之所以出言不逊,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来想试试慕泽真正的斤两,二来是尽可能地耽误时间。
按照常理来说,正常人不会对这些难听刺耳的话置若罔闻,但偏偏他面对的,是一个不那么正常的少年。忍耐力不正常、启灵不正常、启灵失败后的行为也不正常,纯属异类。
璀璨的灵力光芒在慕文的掌心之中绽放,他一步跨出,对着慕泽瘦削的左肩拍去。
因为他刚过九岁的缘故,身材比慕泽矮了不少,一掌拍出,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无疑又给这攻击增添了几分威势。
眼看灵力就要落到慕泽身上,慕文不禁心中大喜:果然是个草包,连这等攻击都觉察闪避不及,且看我撕下你的伪装。
正当他沾沾自得时,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忽然从慕泽身后爆发而出,正面迎上了飞扑而来的少年。
劲风从慕文鬓发间穿拂而过,他的瞳孔瞬间紧缩,全身上下更是一阵冰寒。这是实力悬殊所带来的恐惧感,也是内心歇斯底里的哀嚎,他感觉有惊涛拍来。
两股力量相遇,澎湃的灵力将慕文吞入其中。片刻过后,便有如狂风扫叶,骤雨摧花般将他的身影弹飞了出去,直直落在几丈之外的书架前。
一声闷响传遍了这个藏书阁,角落里,一卷功法上积落的灰尘也因为这劲风的吹拂而漫天飘舞,围绕在慕文身边颇有些云缠雾绕的意味。
说来也怪,在常年有人挑选摩挲的众多功法中,不知为何会有一卷堆积着这么厚的灰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手中的卷轴书本中脱离开来,汇聚于两人周身的数丈空间内,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只剩下漫天的土灰依旧飘扬。
“谁这么大胆,敢在藏经阁内打闹喧哗!”严厉的苛责声从远方传来,大长老青袍垂落,徐徐而动。
慕泽转过身来,衣角将弥漫过来的灰尘拂远,脸上却是无比惊讶的神情。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慕文身前,搀着他的胳膊关切地说:“慕文弟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功法放得太高了,你拿的时候要注意才行啊!“
慕文满脸惊骇,瞠目结舌,面部急速地抽搐痉挛着,内心好像有一万只羊驼碾过。
这也太能装了吧!!!
周围的孩子们望着书架前的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拿功法时摔倒了,也不至于传出打斗时才会有的动静呀。
可看着慕泽人畜无害、满脸诚恳的表情,又根本不像是发生了打斗,只是很平常的摔倒与搀扶。
“慕泽哥还是心地善良呀!”
屋中不知是谁嗟叹了一下,紧接着夸赞声便此起彼伏。在这不加掩饰的赞美中,慕文脸上羞愤无比,刚想极力辩驳,却被一个苍老严肃的声音打断。
“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争执,好大的胆子呀!”大长老拂袖而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个少年,好像能把他们看穿。
“谁敢在这闹事呀!我们都知道藏经阁的规矩,聚众滋事者,收回功法立逐出,并以家法伺候。“慕泽连忙冲着大长老摆了摆手,并有意地晃了晃慕文的胳膊,”是不是啊,慕文老弟!“
听闻慕泽的话,慕文脸上的愤愤不平消去了大半,他强咽下口中的一丝腥甜,苦笑着无奈摇头道:“是啊,我一定注意,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哼,若是敢闹事,我定不饶!“大长老眼中光华涌现,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降在众人的身上,让少年们心中有些压抑。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迂回的声波震落了角落书卷上的又一层细密尘埃。
大长老双手背负,在孩子们的噤若寒蝉中远去,背影被书架间透过的清光拉得老长,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意味。
作为慕家的顶尖高手,他不会察觉不到刚刚的灵力波动。只是慕文的做法,也给了他一个答案。
众人纷纷散去,又各自忙碌起来,慕泽将手搭在慕文的肩上,笑意盈盈目送大家离开。
“你真能演啊!“慕文将慕泽的手甩开,瞪着他眼睛能迸射出火星。
慕泽依旧微笑不语,只是心中略微有些酸涩。这些年他不能修练,在药铺当帐房先生。除了每日的苦叹隐忍外,更多地见识到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百态人生。
这是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所看不到的,听不到的,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会让一个人的心性更加沉稳老练。可是过早的成熟,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也是一种不幸。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万事大吉了,我真正的目的已经快达到了,想想时间吧,已经所剩无几了!“慕文的面色阴沉,话语间竟然流露出一些可怜叹惋的意味。
尽量拖延时间,让慕泽挑选不到适合自己的功法,这也在他的盘算之内。或者准确地说,在有一些人的盘算之内。
“不,是你帮助了我!“慕泽轻轻拍了拍慕文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但更多的是感激。
他掠过慕文身侧,在尘埃遍布的地板上踩出几个清晰的脚印。
书架的角落里,一卷功法静静地躺着,不知经历了多少的世事变迁,不知蒙上了多厚的岁月尘埃。
随着慕泽靠近那卷功法,他脑中玄妙的感觉更加清晰了,像冥冥之中的一种指引。他轻易不会产生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必定是有不凡的东西在召唤着他。
慕泽驻足,将书卷上的尘埃拭去,手握着卷轴,那股玄妙的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他小心翼翼地将功法拿出,却无意间碰到了一个斜靠的木牍,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归元劲,残篇!“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原来是一个残破不全的功法,你可真有眼光!“慕文凑上前来,看见木牍所刻,讥讽之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在圣古大陆,修炼残篇功法是异常愚蠢的行为。
修行功法千千万,招式不那么重要,关键是能从修习功法中获得属于自己的感悟,这对于以后的修炼裨益无穷。而慕家让孩子们自行挑选功法的根本原因也归结于此,千人一面,终究有害无益。
但是功法残缺是致命的问题,那意味着修炼者没办法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也就不能从中获得完整的感悟,所有的辛苦与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慕泽眉头紧皱,慕文的言外之意他自是清楚,残篇功法的确是修炼者的一大禁忌。不过他的感觉从来都没有骗过他,这是数十年来唯一让他自傲,甚至自负的一点。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修炼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慕泽又拍了拍慕文的肩膀,手握《归元劲》扬长而去,自始至终连卷轴都没打开过。
慕文盯着颇那个颇有些潇洒写意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说上来的懊悔,滋味难言。
“时间到!“大长老的声音似悠扬的钟声般徐徐扩散,在林立的书架间盘旋萦绕。
一些少年从心神沉浸中醒来,看着手中的功法甚为欢喜。一些则是犹疑不定,拿着几卷功法在做最后的抉择。但还有一些慌不择路,随手抓起一卷功法离开,生怕空手而归。
队伍前,大长老打量着手持功法的少年们,不住点头。偶尔有皱眉之时,却在看了下一个少年手中的功法后便迅速舒展。
当目光扫到慕泽时,他雪白的眉毛高高挑起,如两道雪蚕侧卧两旁,久久没有落下。
《归元劲》是一卷残缺功法,慕家几代人都没有修炼过。而且残缺功法的不足之处人尽皆知,他显然不明白慕泽拿这卷功法的意义是什么。
装13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