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几日前卓慕歌捂着腰腹伤口的痛苦神态,他虚晃着的身子站稳了,忍下了强烈避开的欲望,单手扶住倒来的贺兰山月。
在其站稳后,立即缩回手负手让开几步,眼中的嫌弃难以遮掩。
卓慕歌看到了他扶住贺兰山月的手,却没看到他嫌恶神色,怔了怔,红唇微抿意外抬头看着他的后脑。
她是知道他不喜被外人触碰的,更何谈伸手去碰别人,往日若遇到倒向他的女子,他定然想也不想就躲开了,可适才……
目光触及贺兰山月那因疲态,而更显娇弱的美色,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在心底流淌。
女奴跨过侍女的尸体,走来扶住了贺兰山月,扫了眼江逸寒,在她耳中低喃了什么。
贺兰山月猛地回头,愕然失色看着身后高大俊美之人,她紧握的长剑抖了抖,落到了地上,“哐当。”
“你是,逸王?”她声音略微颤抖,往后退了一步,妖媚容色微微泛白。
在她异常情绪出现后,卓慕歌一直在仔细捕捉她脸上任何细微变化,果真……在她泛白似惧怕江逸寒的神色中,卓慕歌敏锐察觉到了一丝灼灼之意。
江逸寒的神态仍停留在点点嫌恶中,见她惊色,剔了剔眉梢,语气并不大好,“怎么?本王长得很吓人,令贺兰公主看一眼便吓得白了脸?”
贺兰山月丹凤媚眼微勾,恢复了平静神色,嘴角扬起欣赏笑弧,转而掩嘴,用着似真也似假的语气说道。
“不,恰恰相反,是逸王的俊美清贵容姿俊美,让本宫惊艳到了,本宫还以为曾叱咤沙场的不败战神,是个粗人模样,怎料想会这般俊美。”
她是真的欣赏喜欢江逸寒的脸,卓慕歌在她打量眼色看到了惊艳之色。
这等夸赞并未让江逸寒有丝毫欣喜,他冷下脸,意味深长扫视着她,语气阴冷。
“白日时本王的药宛首席道是治好了贺兰公主的病,本王还犹存猜疑,现下一看,贺兰公主还能举剑自救,看来是病愈了。”
病愈二字在他口中幽幽而出,直使贺兰山月脸色微变,此时才意识到了自己装病的事暴露了。
她微垂狭长丹凤眸,阴沉扫过在旁扔在发怔的卓慕歌,微握玉拳,语气平和,“……确实多亏了逸王殿下派来诊治的两位神医,否则本宫只怕会命丧于此。”
没想到,这女子当真懂些蛊术,怪不得……她没有强行引出三月花。
似觉一股寒意从正面袭来,卓慕歌回过神,抬起丽眸时正对上贺兰山月略显阴郁的丹凤眼,那阴测眼光,仿佛在折射出杀意,直让她心里咯噔不安。
收回傲慢眸色,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直指东陵,“也不知是谁这么想要本宫的命,这一入东陵,不是下蛊就是刺杀,还真是让本宫觉得不安生。”
江逸寒挑起长眉,冷冷一笑,讥回道:“嗯,东陵人确实对南羌之人深怀仇意,毕竟……八年前,可有不少东陵人无辜身葬沙场。”
顿了顿后的话语,意味深长且裹挟寒意,让在场的南羌人听了,但凡知道八年前南羌反水谋反之事的,都羞恼起来。
贺兰山月脸色一僵,没想到她不过暗暗嘲讽了一句东陵治民不好,而江逸寒竟直白提起当年南羌无义之事。
江逸寒懒得与贺兰山月嘴斗,他捏紧了负与身后的手,冷瞟了她一眼,淡漠开口:“既然贺兰公主也已病愈,为防那些仇视南羌的江湖人再来报复,明日便启程回长安吧。”
他平淡的口吻并非询问,而是下定了主意。
贺兰山月眼中划过不情愿,但也知病愈后不得不赶赴长安,只能应下,媚眼如丝如缕索绕在他身上。
“是,多谢逸王殿下为本宫着想。”她暧昧意味柔声道。
谢罢,又将美眸转向卓慕歌,意味不明低头言谢,“也谢过这位神医,治好了本宫的病。”
她诡异的眼神让卓慕歌很不自在,心中下意识警惕戒备,总觉得她这谢像是在下仇贴一般。
待林郡守匆匆派人赶来后,江逸寒才快步离开,还没离开贺兰山月的视野,便已沉着脸问暗卫要擦手之物,“手帕。”
平日都是江河随在江逸寒身后形影不离,今日换了个暗卫,因对江逸寒不够了解,随身带着的东西也不齐全。
“回殿下,今日,今日没带。”暗卫讪讪低头,无措道。
一边走着,卓慕歌听到了他的话,那堵在她心头,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到的不舒服尽数散去了。
她从宽大云袖中翻出一块手帕,递到了江逸寒面前,“殿下若不嫌弃草民,可以一用。”
江逸寒扫来冷目,那仍存些嫌恶的眼神让她以为他不会要时,他伸手躲过了,低低话语透着不明显的嫌弃,“罢了,也只能勉强了。”
见他接过,卓慕歌红唇勾了勾,丽眸浮现笑意时也闪过惑色,她随之问道:“殿下既如此嫌弃,为何还要去扶着她?”
他也不像是被美色所惑,一时惊艳没能反应过来避开的人。
江逸寒冷飕飕的斜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她。
他没把心里所想的话念出,只不快吐出四字,“一时不察。”
用着卓慕歌的手帕把手前前后后擦过两三遍后,他脸色才回缓了些。
还回了帕子,在快回到院宛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勾人魅惑凤眸低垂,落下她干净素雅的面容上,幽幽开口。
“贺兰山月此人表里不一,在本王提起速赶长安时,她极为不情愿,还阴毒的看了你几眼,定是怨你发现了她装病之事,为防回程时你被她下计报复,明日回去,你随同本王坐一辆马车。”
他淡定说完,听着的卓慕歌却觉不淡定了,怪不得适才贺兰山月用那般,令人发寒胆颤的眼神在盯着她,原是……
她脸色难看了些,下意识向他投去怨眼,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招了贺兰山月的怨。
江逸寒撇开脸,停在原地也不离开,仿佛在等着她的答复。
“是,多谢殿下好意。”卓慕歌咬着字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