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歌并无意外,她与这郝堬不熟,他来估计也是为了谢恩罢了。
她忍着困意正欲开口说几句谦言,郝堬将一个半手臂长的木盒递给了蓝衣女子,遂抢先道。
“我一介武夫,也没什么能答谢姑娘的,这把匕首是我新得的,削铁如泥的宝物,便送予姑娘答谢救命之恩。”
蓝衣女子轻咬着唇,走近将木盒打开,放到了她面前。
木盒内的匕首是一把弯月状的弯刀匕首,银制刃面,金制镶珠刀柄,奢华独特又不失锋锐凌厉,令人不得不为之倾心。
卓慕歌仅扫了一眼,遂无奈推拒,“救人乃是我分内之事,无需言谢,这匕首将军还是拿回去吧。”
她不会武也学不了武,这炳一看就是好物的弯刀匕首落到她手上,实在是藏拙埋没了。
郝堬忙不迭摇头,急急开口道:“不不,姑娘毕竟救我一命,不送些东西我心难安,且……”
说到一半,他忽然止声,目光散乱,张嘴时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卓慕歌犯困得厉害,忍不住直道:“将军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郝堬垂下眼睑,“我……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求她作甚?
卓慕歌清醒了些,上下扫视他一眼,忽然想起替他诊脉时他的身体状况,隐隐明白了些。
随着她不大确定的明白,郝堬苦笑一下,无奈道。
“想来卓姑娘也知我中了夜郎之毒,我中箭那日亦是毒发之时,本以为我熬不过那一遭,但姑娘却救了我,解了我体内大半的夜郎。”
丽眸闪烁复杂之色,在郝堬又一次停顿下来后,她直白开口,“将军是想让我解毒?”
随她一问,蓝衣女子与郝堬纷纷望着她,面上悲伤隐隐约约浮现。
郝堬点头,口吻恳求,“是,只要姑娘能解了我体内的毒,日后叫我做牛做马,我都甘愿,只求……”
“只求姑娘能替将军解毒。”这话是蓝衣女子说的。
在郝堬说到一半,声音低了下去的时候,蓝衣女子走到她面前,跪到了地上,哀求着。
卓慕歌皱眉,扶起蓝衣女子,尔后询问郝堬,“将军可知你所中夜郎毒的毒药配方?”
她向来是能救则救,若自己有办法救,无需二人乞求她也救了,只……郝堬体内的夜郎,让她没法救。
郝堬眼中闪过不明情绪,张了张嘴,摇着头,“这……我不知。”
默了默,卓慕歌叹了口气,在二人恳求下摇头,“若是没有你体内夜郎毒的药配得话,这毒我解不了。”
话落,只见二人沉默一瞬,尔后她扶起的蓝衣女子忽然甩开了她的手,语气急切且焦躁,“可姑娘不是已经解了将军体内一半的夜郎毒吗?怎会解不了?!”
蓦地,蓝衣女子逼近她,瞪着大眼,大声逼问着,“你能解的!你是不是不想解毒?这匕首你不满意是不是?你想要什么你说啊?!”
蓝衣女子一声接着一声的问语令卓慕歌觉得刺耳,那一副好似需要给足她钱,她才会救人的神态,让卓慕歌瞬间沉下了脸。
“月宛,不得无礼。”郝堬拦住了蓝衣女子。
卓慕歌退回床上,面色冰寒,淡声解释。
“夜郎并非剧毒,而是特制的慢性毒,需月月服以特制的解药,若想让我制出解药,你们需有夜郎毒的特制药配,我才能做出,但你们没有。”
夜郎极为特殊,这毒药虽名为夜郎,却几乎有几百种不同药方配制的夜郎毒,她不知郝堬中的是那一类,盲目用药也只会害了他。
这番解释,让蓝衣女子与郝堬陷入了绝望中。
二人相护扶持着,神色再无一分生气。
良久,郝堬苦笑起身,“原来如此,是我等叨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莫怪。”
“告辞。”
“不送。”卓慕歌呼出一口气,目视二人离开。
走到帐口的郝堬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凝望她一眼,眼中闪烁着隐晦不明的诡色。
“对了,卓姑娘也要随逸王殿下征伐南羌是吗?”
“嗯。”她点头,颇感无奈。
征伐南羌的路途不可谓不危险,兴许江逸寒一个失利,她便会命丧黄泉。
可不去又不行,她担心江逸寒在战场上出事。
卓娘没找到,师父还在找她,那些北越刺客也不知是真的离开了还是在暗处躲着,江逸寒一死,她难以在各方危险中存活下去。
所以为了她一家子的命,她不能让江逸寒出事,且……她也不希望他会出事,即便心里的恨还未消散。
郝堬在帐口站了一会儿,离开之前,用着淡薄的口吻留下了一段话。
“殿下喜好亲自上阵伐敌,我等难以劝阻,烦请姑娘保护殿下,切不可让殿下在阵前出事。”
这番话只让卓慕歌觉得好笑,在战场上,她如何保得了江逸寒,她只能在江逸寒受伤后尽力不让他死了。
整顿好了拿下的南羌大营,下一步便是进入南羌地界,开始逐一攻陷南羌。
江逸寒早早便让步兵先行至下一个目标,南羌裕城。
随后,他留下左军由受伤的郝堬指挥,以攻后援,尔后带着中右二军几万兵马上路了。
卓慕歌这次还是跟着江逸寒,骑着马跟着他身侧。
收拾好了东西,卓慕歌便带着卓旷上了马,抬头忽见一身银甲威风傲然的背影,她眉头又皱了起来。
驱马走近了些,督望一眼他的手臂,她淡声警告,“这天热得厉害,殿下还将手臂裹得这般紧,恐怕不到一日这手上的伤就得生脓溃疡了,殿下还是换会常服为好。”
她明白江逸寒是三军之主,不得不着银甲领头做表率,但他手臂的伤可折腾不起,被银甲捂久了,废掉的可能性都会有。
闻声,江逸寒扭头望她,漆黑凤眸带着意味,似对她主动话语而愉悦不已。
微微勾起潋滟薄唇,他奢银盔下的俊容逐渐显露谑色,轻笑道:“即便生脓溃疡,有你在,本王信你能治好。”
卓慕歌呆了呆,这莫名话语让她顿感不自在起来。
在他灼灼凝视下,她压下了那再度浮起的,她深觉不可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