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歌心中一紧,脸色明显有些煞白。
在她深思不言时,江逸寒慵懒双眸半眯起,多了丝厉色。
“为何不说话?”他冷声问道。
隔着珠帘,卓慕歌顿觉如芒在背,身后发寒。
转动的眼眸凝结,她用着平静疑惑的口吻询问。
“草民在想,殿下口中的许予是谁?”
眼中厉色散去,江逸寒面露诧异。
“你竟不知?”
卓慕歌摇了摇头。
见之,江逸寒瞟向窗外,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开口。
“许予号称江湖名列第二的绝世诡医,医术高超,能枯骨生肉,前不久因救活身中蛊王毒的南羌王而名扬天下。”
说着,顿了顿,收回目光,眼含质疑看她纤细身姿。
“你若道不知她是何身份,倒也正常,但你连她名字都不知……”
语气隐晦深疑,传入卓慕歌耳中,却反倒让她松了口气。
她是不知许予娘子名扬天下之事,闻他问起,还以为是知了许予娘子能将人改头换面的本事。
身子舒缓下来,她从容说道。
“男子确是白青,但女子却非名唤许予,而是玉娘,是曾走镖时见过几面的姐姐,殿下莫不是认错了人?”
许予自称玉娘,她敢如此说,亦是撇清二人之间熟友关系。
到时江逸寒派人去查,也只道是许予娘子不愿透露身份罢了。
江逸寒凤眸微凝,竟顺着她的话深思起来,眼中笃定亦被疑惑覆盖小半。
“本王虽长居朝野,但也知江湖之事,镇南镖局当家立誓定要再娶合离之妻,他合离之妻难道不是许予?”他反问道。
卓慕歌再摇头,若有所思开口。
“这草民不知,不过……”
顿了顿,她扭头,隔着珠帘直往马车内,眼眸微闪。
“殿下可是男儿身吧?”
这质疑一问出口,霎时,马车周遭被冷气覆盖。
“……卓慕歌,你找死吗?”
江逸寒阴沉声传来,狠厉语气暗含杀意。
使得坐与卓慕歌身旁的侍卫车夫,都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满身冰寒。
卓慕歌倒是很镇定,她不慌不忙的解释着。
“草民并无他意,只是欲与殿下说道,殿下既为男儿身,定也知男人变心如家常便饭。”
话落,马车内冷哼一声,似要出口讥讽。
没等他开口,卓慕歌伸手拱手,故作感激,抢先开口。
“谢过殿下告知草民,白青曾立此誓,草民定会与姐姐说起,让她早些合离,莫待日后被负心人伤了心。”
她感激口吻中,带着慎重之意,顿使江逸寒眉头拧起,心绪奇怪复杂。
好似无意中,因他随口一言,拆散了一对夫妻似的。
马车驶入官道,一路无言,卓慕歌时不时将怀中玉瓶拿出开塞,以防夜光蝶闷死在瓶中。
此时的夜王府门前,不可谓不热闹。
今日宴席虽是为祝贺夜太妃半百生辰所设,但大多前来贺礼参宴的,都是冲着江夜阑。
毕竟他如今执掌朝堂文官权势,即便是官位在他之上的相国刘亦,也是不敢与他有争执。
“殿下,夜王府到了。”
侍卫车夫下了马车,弯腰恭敬对着马车内喊道。
这一声殿下,顿使周遭几个候着的官吏惊呼起来。
“逸王来了。”
“夜王呢?”
“似在院内与相国大人谈事。”
“那谁去招呼逸王?”
官吏与夜王府管事低声议论着,看着逸王摇曳旗帜,管事摇头,皆是心中恐惧不敢上前。
逸王暴戾残忍,可是天下皆知。
卓慕歌微弯腰,眼眸却扫视周遭众人。
在她环视时,江逸寒下了马车,吩咐东陵铁骑在王府外守着,便负手缓步入府,她随之跟上。
刚迈出几步,忽闻耳旁不远处,一道沉闷咳嗽声。
“咳咳……六弟稍等。”
卓慕歌顺声望去。
扭头时,便见一个身子薄弱的温润翩翩俊美公子,被美貌婢女半扶着走来。
身子虚弱将江逸寒唤作六弟,不必深思,卓慕歌便知,此人是暮王殿下,江暮渊。
江逸寒冷漠神色在见到江暮渊时,嘴角微勾,眼含嘲弄。
虽江暮渊辈分比他大,但他却未曾上前行礼,而是等着江暮渊被扶近。
江暮渊面带温和浅笑,轻咳叙旧,关切询问。
“我这身子不好,许久不曾去往上郡看望六弟了,六弟近来可好?”
江逸寒淡漠上下扫视他一眼,眉眼微挑,淡淡说道。
“身子不适却能从川潮赶赴至长安,半月颠簸路程,你倒能忍。”
江暮渊笑笑,倒不介意,只似思及什么,浅笑微落。
“毕竟是夜太妃生辰,她也曾抚养过我几年,这路再远,我也该来。”
说着,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不明情绪。
他微捂轻咳的嘴,云淡风轻的说道。
“难得来一趟长安,便暂住一段时日养养身,待身子好些了,再回封地。”
闻声,江逸寒眼中浮现锐利之色,淡漠的视线中藏匿着锋利。
似知他打的什么心思,唇角勾起一丝明显的讥讽弧度。
“长安吵闹,不似川潮青山绿水,养身?别只怕身未养好,到时又带了一身病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不遮掩其中的嘲弄之意,似是有意显露一般。
卓慕歌即便心不在焉地听着,都不由诧异万分,他这话的意思——是威胁?
江暮渊却是个性子好的,也不生气,无奈一笑。
“六弟这话可……”
二人你来我往,话中皆有深意。
让周遭无意听到的官吏下人,既迷惑又背脊发凉。
正在此时,一袭玄色华服的高大英朗男子负手而来,听到脚步声的下人回过头,当瞧见是江夜阑时,皆是有些慌张。
“夜王殿下出来了。”
有人提醒着还在偷瞄江逸寒江暮渊二人的夜王府管事。
那管事一惊,连忙回头,弯着腰走到的了江夜阑身侧。
“殿下,逸王殿下与暮王殿下到了,正在前处叙旧。”
他面上勉强撑笑,以掌示意江夜阑看去。
江夜阑一踏出门槛就已望见那二人,目光略过江暮渊,径直落在江逸寒身上。
当瞧见他倨傲漠然神色时,江夜阑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