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歌闻言,向他望去,目触他那不似作假的神情,她仅淡笑,道了声好,并未道谢,概因是不大相信他吧。
知她不信,江逸寒也不多解释,兀自饮酒,督了眼不远处的高位,凤眸冷意不散。
许是宴席将至,王府请来的乐师已渐起琴瑟敲编钟,悠扬悦耳的雅乐声律响彻大殿,使得本熙攘的宴会竟安静了许多。
音律响起必有乐舞,不过片刻,几个衣着飘逸白纱的女子甩着长袖,披着青丝墨发,在圆台上缓缓起舞。
“陛下驾到!”
忽然,在众人赏舞听乐时,大殿响起了宦官尖锐的声线。
舞乐戛然而止,众人一惊,纷纷站起,走到案席前,双膝并跪,低头叠手抱拳,高呼万岁。
卓慕歌自也随众而跪,但她跪下后,余光却不见江逸寒有行礼,带着疑惑,她微昂头望去。
就瞧见了他仅动了动腰,抱手作揖,俊容冷淡毫无敬意。
这般行礼之态,也不知那小皇帝会不会罚他不敬之罪?卓慕歌奇疑暗道。
正想着,小皇帝缓步走来,后携太妃夜王暮王,以及众多内侍,轻盈步伐走过眼前,很快坐到了高位上。
薄纱遮掩下,小皇帝尚且年幼的身姿,随着明灯与白纱摇曳而动。
“都起身吧。”
小皇帝幼嫩声线故作严肃。
“谢陛下。”
卓慕歌站起,不由督了眼江逸寒和小皇帝,却见众人好似习惯了一般,并未多过在意江逸寒行礼姿态。
“今日乃是太妃生辰宴,朕此来是为客,故而大家不必拘束,尽然饮酒作乐。”小皇帝说道。
话音一落,众人很给面子的发出些低语。
卓慕歌将目光收回,余光忽见江逸寒又端起了酒坛。
生怕他将酒喝光了,她赶忙伸手制止。
“此酒易醉人,殿下切不可多喝,否则在宴席上醉了酒,出了丑态,也有损殿下身份。”
说着,便以劝为借口,将酒坛强行拿了回来,封上白布。
江逸寒斜了她一眼,小声冷笑,好似已看出了她此举之意。
卓慕歌转眸督向主坐席上,并不理会他。
此时,被面纱遮挡面容的小皇帝,正一脸严肃的抬手命人抬上一物。
那物被白布遮掩,被抬上圆台时,众人皆好奇是皇帝给太妃送的什么大礼。
“朕知太妃喜琴瑟音律,几日前朕得了樽凤首箜篌,特赠予太妃。”
他说着,便摆手命宦官掀开了白布。
夜太妃即便年过半百,却依旧风韵犹存,闻言,美眸瞬间睁大。
她顺眼看去,瞧见了在圆台上闪闪夺目的金色翘尾箜篌,不由惊喜站起,面上欣喜如何也掩盖不住。
“凤首箜篌?!陛下竟送哀家如此大礼!多谢陛下。”
她喜悦道谢,眼却是盯着箜篌的,此时露出模样,只怕都恨不得下台立即摸上一摸。
夜太妃极喜音律琴瑟,自做了太妃后,闲来无事收集乐器多年,这么多年来,乐器中就缺了个最珍贵的凤首箜篌。
小皇帝随口客气两句,那威严成熟神色,看着丝毫不似个少年。
他无意督了眼左下席的江逸寒,当对上他阴寒眼瞳时,眼眸微烁。
太妃喜悦过后,嘴角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江暮渊,就见他正温润浅笑,低垂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虽不是亲生的,到底也是她养大的孩子,她为江夜阑毒害江暮渊之举,自是十分愧疚,但却不后悔。
忽闻他难受轻咳两声,夜太妃喜悦之色淡了些。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江暮渊抬眸看去,望见夜太妃略显失神内疚目光时,温润浅笑淡去。
他淡笑抿唇,自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木盒打开,露出了一个夜太妃站立木雕,上好的香木加上那栩栩如生的雕刻,极易令人眼前一亮。
“这木雕,是儿臣亲手雕刻,意予祝愿太妃,日渐安康,延年益寿。”
他轻声道,双手将木雕捧到夜太妃面前。
夜太妃回过神,遂欣喜不已,面上和蔼笑颜比得了凤首箜篌更为明显。
她小心接过,嗅着木雕上令人愉悦香味,一边小心捧着,一边说道。
“好,好,哀家喜欢,多谢渊儿。”
江暮渊淡淡补了一句。
“太妃喜欢就好。”
“只要是渊儿送的,哀家都喜欢。”似讨好般,夜太妃满面笑容说道。
说罢,还欲与江暮渊多说上几句话,还没开口,便被身旁的江夜阑打断了。
“这小木雕都能使母妃如此心满意足,若瞧见了儿臣送的,岂不是愉悦欢喜无比。”他调侃道。
清朗眉眼督了一眼木雕,眼中不屑一闪而逝。
江夜阑毕竟是亲儿,夜太妃自是待他更重视,闻言,将木雕收入怀中,好奇问他。
“澜儿送的哀家什么?”
“稍后母妃便知了。”江夜阑故作玄虚,神秘笑道。
他扭头,对着手下摆了摆手,便见手下下去,台上歌舞艺妓也皆步下高台。
在众人皆疑惑不解时,一个北越人长相的孤傲女子命人抬上巨大高笼。
因笼被白布遮盖,故而看不出里面是何物,但却听到内里不断发出沉闷咕噜声。
“草民页芸参见陛下,参见太妃各位殿下。”
孤傲女子作了个揖,在小皇帝摆手令她起身后,她面浮高傲,抬手揭下遮笼白布。
“嗷!”
随着白布落下,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起,一只在铁笼中徘徊的高大黑白毛斑虎,逐渐浮现在众人眼中,更骇人的是……
这铁笼门竟是打开的!
“大,大虫?!”
“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
待看清是何物后,霎时间,殿内众人惊慌不已,女子刺耳尖叫声不绝于耳,有离的近的人,竟从坐席上弹坐而起,惊恐后退着。
护着皇帝的侍卫更是白了脸,慌乱命人护在前方。
连夜太妃都恐惧害怕无比,正欲起身后退时,忽被江夜阑拦住了。
“母妃,此乃儿臣赠您的生辰礼。”他别有深意说道。
“澜儿送哀家一只大虫?哀家有只大虫有何用处?”
夜太妃蹙眉看着黑白斑虎,面上纠结无比,抗拒之色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