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现在的小公子都喜欢些半老徐娘有风韵的妓子？”
“半老徐娘？噗，那艺妓如今半百也都有了。”
美人摇着羽扇，依靠着朱红门璧笑言。
几人正嬉笑着，一道懒散男声忽然在她们身旁，带着疑惑响起。
“什么半百？”
美人们被吓了一跳，纷纷顺声望去。
只见一个半挽青丝，身着月牙白袍裙，清瘦贵气的公子微微俯身，侧耳倾听着她们的谈声笑语。
美人一惊过后，瞧清了他的模样，顿时拍着胸口，娇笑起来。
“原来是公子您啊，吓了奴家一跳。”
众多美人围上，将他随行的侍卫也都挤开了。
“月公子怎来的这般早？往日公子可都是过了响午才来的。”
娇笑美人嘟着小嘴，软若无骨的身子趴在他的身上。
这位月公子是近日玉红楼的新客，似是从长安来的，出手阔绰，生得又清贵好看，很是让美人心动。
“什么往日，本公子才来了上郡不过三日。”月公子不悦道。
他捻起美人置于手臂的玉手，嫌弃地扔开，继而还拍了拍袖袍，好似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美人一见，霎时捧着心，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很是讨怜。
月公子瞟了一眼，却并无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将周遭趴在他身上的美人都推开后，方散漫道。
“本公子今日要听曲儿，去，把紫嫣寻来。”
说着，缓步往楼上厢房而去，美人紧跟而上，闻言不满起来。
“奴家琴瑟音律也不错，公子非得要紫嫣姐姐？”
月公子停下脚步，轻佻眉眼带着一丝不耐烦，他从怀中拿出银钱扔给了她。
得了财帛，美人面上不满瞬间转变，她收起银钱，娇娇俯身，含着满意笑颜。
“奴家这就去请紫嫣姐姐前来伺候公子。”
卓姐儿随着婉约美人上了三楼，直走向三楼一处狭小角落。
荒凉漆黑的角落门前堆满了杂物，杂物上还散发着刺鼻难闻的恶臭。
卓姐儿微微拧眉，不由低喃。
“竟住在这等脏乱之地……”
低喃声不大，但婉约美人却听到了，她无奈轻叹。
“有能住的地方便已不错了，她毕竟毁了容，年纪也将近半百，赚不了几个钱，自是住得差了些。”
若非是还有些口味重的客人，即便是没染上花柳，这半百老妓早就被赶出玉红楼自生自灭了。
“叩叩。”
婉约美人敲了两下门，继而提高了声调喊道。
“姐姐，有客人点你。”
喊声落下，门内静寂稍许，而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就来。”
微微嘶哑的声线响起，隐隐带着焦急之意。
听到了应答，婉约美人方才扭头浅笑与卓姐儿说道。
“公子请随奴家去厢房等候吧。”
卓姐儿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在此听她弹唱即可。”
语毕，似怕婉约美人多疑，她从袖中拿出银钱，递了过去。
“这些便有劳姑娘莫要外传。”
低头看了一眼足够的银钱，美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楼内常有客人名为寻妓，实为打探消息之类的已是常事。
她浅浅一笑，双手接过，“多谢公子。”
谢后踏着碎步，步履轻盈离去。
待美人身影消失后，卓姐儿才收回目光，有些急切地推开了角落门。
门一推，便见这仅比茅厕稍大两倍的厢房内，一个满头花白长发的女人正在穿外衣，听到了开门声响后，抬眸望去，露出了满是疤痕的脸。
二人对视一眼，女人勉强撑笑询问。
“你是……点了奴家的公子？”
卓姐儿从她苍老吓人的脸上回过神，点了点头，将门关上了。
女人见了，急忙道。
“公子稍等，奴家穿上衣裳即可去厢房。”
话音一落，卓姐儿却伸手阻拦了，她走至女人面前，直接将袖中玉佩拿出，展露在她眼前。
“我此来不为听曲，你可认得这玉佩主人？”卓姐儿问道。
女人动作停下，在这略为阴暗漆黑的小屋内，她需眯起眼才能看清。
当看清的玉佩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连着手都不由抖了抖。
“这玉佩！公子从何得来的？”
女人有些激动的询问道，这声激动，却非兴奋，而是焦虑。
见她看清后，卓姐儿收起玉佩。
闻言，垂眸默了默，遂淡淡说道。
“这是一个女子赠与家母，但……”
话未曾说完，卓姐儿并不打算将卓娘被掳走一事说出。
女人却好似隐隐明白了什么，暗自松了口气，继而问道。
“奴家已明白公子来意，公子可是要问这玉佩主人的消息？”
卓姐儿点了点头，拿出银钱放到她身旁，静等着她解释。
女人瞧见了银钱，已布满皱纹的眼颤了颤，伸手直将银钱紧紧握在手上，那紧张模样，好似害怕有人抢了它。
半响，她舔了舔嘴唇，缓缓说起。
“这玉佩主人，曾是楼内的艺妓，花名唤作青女，已在二十三年前被人赎了身，为她赎身之人……”
顿了顿，女人眼中显露一丝不明显的妒意。
“为她赎身之人似是北越人，但因那人有事提前回了北越，故而下了镖单，将青女护送到北越，可在半途中糟了袭击，如今奴家也不知她的生死与下落。”
她摇头轻叹道，嘶哑声线似因提起当年事，而隐隐颤抖着。
这些消息在许予娘子的信件中都有说起，与卓姐儿而言，用处不大。
“那场劫镖，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还请细细告知在下。”她拧眉说道。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督了她一眼，似犹豫起来。
卓姐儿见了，又拿出一锭银钱置于她面前。
得了银钱，女人方才一喜不再犹豫。
“时隔多年，奴家也记得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那时是深夜，青女肚中有子三月，连夜呕吐难眠，奴家怕青女难受，去小溪要了些水，再回来时，便瞧见……”
许是回忆往事，那往事太过骇人，女人面容不由浮现一丝惊恐，停下了话语。
“瞧见了什么？”卓姐儿急切询问。
女人回过神，低下头，低低说道。
“瞧见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将护送的镖师都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