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我真的没有恶意。”艾拉赶忙解释道。
“我们为什么……为什么要相信你?”发烧的乔朗此刻说话都会磕巴,但他还是拿着自己的撬棍反驳道。
“我知道人类和我们异人之间的仇恨很深,但是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们的。”
“那你说说原因啊。”乔朗举起撬棍指着艾拉。
“嘿,乔朗,别那么紧张嘛。”朵尔似乎感受到了艾拉言语中的诚恳,她率先放下了自己的猎弓,“让我们听听她的遭遇吧。”
艾拉把手放在胸口,她的声音中似乎加入了一丝哀求,竟然显得有些发抖,“我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为了能赎罪,我愿意献出一切来保护人类。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因为我是异人。我能理解,因为我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这种对种族的偏见。但现在,我已经看清了,我们都是普通的生物,应当和平友善的一同生活,而不是用仇恨和战争来互相伤害。”
可乔朗似乎并没有原谅艾拉,过热的脑袋让他说的话逐渐偏激:“那如果我们先背叛你了呢?”
“嘿,乔朗,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朵尔劝道。
“没关系,我能接受。我的马车上载有很多的食物和水,你们可以驾车前往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
“没了?说完了?”乔朗问道。
“没了,这一切都是我心肝情愿。我会继续帮助人类直到生命的尽头。”艾拉回答道。
“哼,你这长线未免也太长了吧。”乔朗放下了手中的撬棍,低下了头。
朵尔凑到乔朗身边问道:“你又在说啥呢?”
乔朗小声回答道:“这么说吧,如果她跟那些村民是一伙的,她拯救我们而不活捉我们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想要知道更多人类栖息地的事情,但是她却没有问这些问题。”
“所以她是真心想帮助我们喽?”
“我没这么说,但……”
“哈,我就知道。”朵尔兴奋地跑到了艾拉的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朋友。”
艾拉似乎也被这突然的拥抱吓到,不过她还是选择抱住了朵尔,她喃喃说道:“我很高兴能得到你们的认可,这对我来说是一份殊荣。感谢圣亲。”
“哦,天啊。这又是什么百合展开啊……”乔朗心想道,此刻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思维的迟钝。不知道是被篝火烤的还是被发烧烧得,乔朗的脸烫得都快能做铁板烧了。“也许我该多喝点水。”乔朗如此想着,像个老头一样摸索着水袋……。
“所以,你下一步要带我们去哪里?”朵尔盘腿坐在艾拉旁边,问道。
“嗯,我并不知道有那些人类栖息地,所以还是你们驾车去吧。让我知道的话有可能成为一个隐患。”艾拉略带尴尬的回答道。
“可我们并不知道其他人类栖息地啊……”
“啊?那你们一直是独自生活在森林里嘛?”
“我是,他不是。他是在前几天突然冒出来的。还口口声称自己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
“其他世界?”
“是啊,不信你问他。”朵尔扭头看向乔朗那边,“嘿,乔朗,你说你是从那里来得?”
但回答朵尔的只有火焰灼烧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乔朗,你睡着了?”朵尔站起身来,向乔朗那边走去。
乔朗趴倒在地上,手指前伸,指向着水壶的位置。朵尔赶忙走上前去,把乔朗翻过身来。乔朗此时已经不醒人事,朵尔用手摸了摸乔朗的额头,那里烫的要命。
“乔朗?醒醒!你不能在这儿睡着!”朵尔拼命的摇晃乔朗的肩膀,但乔朗的头像是摇摆的芦苇,毫无意识地跟随着肩膀晃动。
“发生什么了?”艾拉也跟着过来,看到昏迷的乔朗也让她大吃一惊,“圣亲保佑啊,他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艾拉赶紧拿来些麻布,蘸上凉水,敷在乔朗的脑袋上。乔朗的体温可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他躺在朵尔的怀中,嘴里喃喃道他故乡的语言。
“水……给我喝……水……”他的声音像是一缕轻丝,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断掉。
但他忘记朵尔和艾拉只会说英文,听不懂乔朗在说什么。还好艾拉比较会照顾人,她看乔朗嘴唇干裂,就用小壶给乔朗喂了些水。
喝完了水,乔朗终于不再嘟囔,他在朵尔的怀中又一次昏死过去。
“我们该怎么办?你有什么药嘛?”朵尔忙问道。
“抱歉,我在准备的时候太紧急了,只带了食物和水。”艾拉焦虑地回答道。
她们先合力把乔朗抬回了马车厢中,把能找到的麻布都盖在了乔朗的身上。乔朗躺在马车中一动不动,就好似这马车在运一具尸体。
艾拉抬头看了一眼天,仍旧是漆黑一片,她焦急的说:“没时间浪费了,他的情况很糟糕,必须马上治疗。”
“我知道,可我们能去哪里呢?我的家已经被毁掉了啊。”
艾拉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乔朗,她灵机一动,赶忙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过很冒险。”
朵尔一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赶忙问道:“什么方法?”
“我们如果现在赶路,走王都的大路,应该能正好赶上早晨开放城门的时间。那时候我可以把他安置在我家里。我的家里就我一个人,而且也存有不少的医疗用品,你们可以放心住在那里。”
“啊?什么?你是说去你们的城市?”朵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这很冒险,不过值得一试。”艾拉补充道,“我可以用斗篷给他盖上,蒙混进城。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我可以把车上所有的食物和水留给你。”
“不,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走。”朵尔斩钉截铁的说,“我已经受够一个人的生活了,是时候赌一把了。”
说走就走,她们连帐篷都没来及收拾,只是潦草地把篝火一浇灭,就马不停蹄地前往王都。一路上朵尔细心的照料着乔朗,她望着眼前这位熟悉的陌生人,心里是百般忐忑。如果说乔朗的穿越打碎了他全部的人生计划的话,那朵尔又何尝不是呢?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她和乔朗就杀掉一个守卫,从众多村民手中逃出升天,又在几天后被围剿,走投无路,现在他们又要直奔充满异人的城市了。这种变化又有谁受得了呢?
朵尔再次给乔朗更换头上的湿布,心里则担心这一计划是否正确,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两人会不会因此被抓?艾拉到底是不是好人?千万种问题缠绕在她脑中,这可比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的问题难多了。
不知走了多久,朵尔隐约能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到光线射入,东方的太阳正要从山中升起。朵尔从太阳的位置中得知,他们在往西南走。朵尔从来不敢向南边探索太多,一个村子的物资已经差不多够她偷的了,但如果闯进一座城市又会怎样?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守卫在街上巡逻,路上的火把把大地照得像白天一样,别说是偷东西了,没走几步路就会被抓个正着。
正想着,马车的前方传来了艾拉的声音:“嘿,我们快到了,快把斗篷披上。最好把那个人扶起来。”
朵尔赶忙把乔朗从地上扶了起来,给他和自己都套上大件的斗篷,遮住人类容易引起怀疑的耳朵。她让乔朗靠在自己的肩上,好让他不再次跌倒在地上。安顿好一切后,她和乔朗坐在一堆货物之间,焦虑地等待着过城关的时候。
朵尔悄悄从马车棚前面的洞口中向外望去,尽管破洞视线狭窄,而且前面也被艾拉和马挡了大半。但她还是能够接着微弱的阳光,看到那城墙的全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还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座形状整齐的山,但实际上那是用巨石筑起的巨大城墙。如果说乔朗看到这城门,也许只把它当作中世纪经典的城墙例子,并不以为然,毕竟他还看过各种之上云霄,堪比巴别塔的现代建筑。但朵尔就不一样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简陋的乡村木屋已经是她认为最大的建筑了。看到如此高耸的建筑,把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股融合了恐惧和崇敬的心情涌入脑海之中。
朵尔此时完全沉浸在一种吃惊的情绪之中,全然不知身旁的乔朗又像软泥一般躺到了。当朵尔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放弃了在从洞中窥视城墙的想法,而是把乔朗摆正,一个人搓着手掌回想着之前的情景。
当马车的车轮发出一连串跨过木头的声音并最终停下时时,朵尔知道,她们已经跨过了吊桥,停在了城门口的关卡处。
艾拉似乎跟守卫进行交流一阵子,但是很快交流的声音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守卫的脚步声。马车棚后面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长着人脸羊角的守卫把头探了进来,看到了披着斗篷的乔朗和朵尔。那守卫就随意扫了一眼,就开始大声发出愤怒的吼叫声,震得朵尔的耳膜都快要破了。
面对如此特殊的情况,朵尔吓得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但她还是强作镇定,一动不动地坐好,把乔朗架住。她感到前面的艾拉也从马车上下来,把大声嚷嚷的守卫从车棚中拉了出去,似乎又跟守卫说了些什么,那守卫立马就安静了下来。门口的路障很快就被撤掉,轻快的马蹄声伴着车轮滚过石子路的声音响起。他们终于成功进城了。
惊魂未定的朵尔刚忙隔着布幕询问:“嘿,艾拉,过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艾拉先是提醒朵尔:“嘘,小点声,不要大声讲英文,很容易引起教会的怀疑的。”
朵尔赶忙收了声,小声地把问题重复了一边。
“进关地时候我说我带了一些客人来,但那些守卫非不信。他们看到你们后一口咬定你们是异教徒,要交给教会处理。”
“为什么,我们明明藏得很好的,而且当时那么暗,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根本就没仔细看,他们只是觉得你们是外来人,想要欺负你们罢了。”
“所以你说了什么摆平他们的?”
“希望圣亲原谅我的行为,我给他们塞了些钱。这似乎是让他们闭嘴的唯一途径了。说来惭愧,这事我已经干了好几次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儿,朵尔竟然有些想笑。